到了书房外,溶月反而又停住了步子,她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知道真相,若是那南宫烟真的还在里面,他二人真的背着她共度良宵,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阿酒与燕浔紧随她而至,见此情势,也不知要如何相劝。溶月终究伸出手去推开了那扇门,书房那张小圆桌上,一片狼藉,两壶美酒,一对青花瓷酒杯,她几乎可以想象昨晚两人的觥筹交错。
走近圆桌,脚下似踩到了什么,溶月俯身见小凳上丢着的正是源少商的腰带,点缀了数颗宝石的这条腰带是她花了无数个日夜,为少商亲手所绣,此刻玉带一半搭在小凳上,一半在地上,被她踩在脚下,格外讽刺。
不远处的石砌地面上,散落着藕粉色的裙襦,不是南宫烟,还会是谁的。阿酒只怕她再往前走,会更加伤心,上前握住她的手,“夫人,别去了,事已至此,我们回去吧。”
她本就不是性子软弱贤良的闺中之秀,此刻火气上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挣开阿酒的掣肘,闯入书架后的小憩之处,所见之处画面不堪入目。
被溶月撞倒的瓷瓶轰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床榻上锦被虚掩的两人衣不蔽体,霎时惊醒。南宫烟忙扯过锦被遮住自己的胸口,她这一拉扯,一双光滑柔嫩的长腿与少商裸露的上身顿时曝露在溶月面前,场面十分香艳。
尤其是软塌上那一抹刺目的红,使溶月一阵眩晕。源少商刚刚醒来,头痛欲裂,见衣不蔽体的南宫就在他榻上,眼前是眼圈通红的溶月,一时百口莫辩。
溶月气极,在门外已想象过房中可能会遇见的场面,可当真眼睁睁看见这一幕,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快步冲上前对着南宫烟就是左右两耳刮子甩过去,“源少商,你可对得起我!”
少商握住她的手腕,“月儿,我昨夜酒醉,做过什么,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松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前日你还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要将她送走,结果转眼就和她在这摆满圣贤之书的地方颠鸾倒凤,做出此等让人目不忍视的事情来,我不会再信你了!”
南宫烟计谋得逞,早已料到今早的场面,只一味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蜷缩在榻边小声抽泣。
“这是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他们俩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被萧氏你如此奚落!”
慕夫人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先声夺人,进到书房后拾起地上的衣衫为南宫烟披上,看了眼落红,将南宫可怜见的护在怀里,“孩子,叫你受委屈了。”
又转头喝退了下人,训诫溶月道,“你方才的所作所为,哪里是我源氏媳妇该有的行止!为女子者,最重忠贞贤良,你做到了哪一点?南宫早已是我为少商选定的妾侍人选,这些日子你将我商儿拒之门外,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儿子,让烟儿来伺候我儿子有什么错!何必小题大做,眼里
这样不能容人!”
“我……”
溶月被她一番话奚落地委屈极了,强忍着泪水,第一次同她顶嘴,“原来是母亲安排的,母亲偏心也就罢了,可您说我不忠贞贤良,恕溶月不敢领受,我承认我平日行止或许毛躁了些,可绝无不忠不贞之举。”
慕夫人似乎也不愿将话挑的太明,“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溶月不觉一声苦笑,回想起汤药之事,原来想要自己腹中孩儿命的,真是她一向敬重有加的长者。源少商此时已更衣起身,来到溶月身边,“月儿,母亲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过来,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收场?”
慕夫人只怕少商心软,出言快刀斩乱麻,“事情已然发生了,南宫如今已是商儿的人,纳妾之仪也不宜再拖了。萧氏,你是先帝爷指给少商的嫡妻,纵然你过错颇多,我源家也不便拿你如何,只是你若容不下南宫,大可下堂求去,我们源阀不会强人所难!”
“母亲,你在说些什么,我不会让月儿走的,更不会娶南宫!”
“商儿,你竟为了她忤逆你的母亲?南宫如今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若不对她负责,你叫她日后如何自处!”
南宫烟起身就要撞向桌角,被慕夫人拦住。溶月不愿身在这样混乱不堪的情境中,踉跄着步子欲走,被少商大力将她扣在怀中,“月儿,不要走,昨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溶月用力挣开他,狠心拔下鬓上发簪,扎在他的袖袍上,丝帛作响,割下一半块袖子来,“源少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从今以后,我们就如同这袖子同你的衣衫一样,一刀两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日后嫁娶,各不相干!”
她将半块衣袖扔在地上,冲出门去,少商想去追,被燕浔擒住衣襟拦在门口,“你不要再去伤害他了,你,这个府邸,就像一个囚笼将她锁在困境里,磨平了她的棱角,让她变的都不像她了,你,还有你的母亲,不管还要做出怎样恶毒的事情来伤害她,都得先过我燕浔这一关!”
源少商一头雾水,“大哥这话什么意思,我母亲做什么了?”
燕浔松开他,将他推向房中,“你自己去问问那两个女人,都干了什么好事!在事情没有处理清楚之前,别再来找云儿了!”
溶月不管不顾跑出源氏府邸,只觉胸口闷极了,眼泪止不住地流,燕浔追出来,见她痛心至此,此刻定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只好先叫了马车送她至薄樱处落脚,再从长计议。
慕夫人也听到了方才燕浔之言,见少商进来,也知道他有话要问,索性将心一横,先出声道,“商儿,跟母亲来,母亲有话要同你说。”
母子两人来到源氏宗祠,慕夫人命少商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自己上了柱香才开口。
“商儿,母亲也不瞒你,母亲的确动了造孽的心思,命人
在送给溶月的汤羹中放了堕胎之物,可母亲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维护源氏门阀的声誉,不让列祖列宗蒙羞。萧溶月自嫁入我源氏起,坊间流言蜚语就未断过,从前母亲为了你,都选择相信她。
可是这一次她怀妊,明明只有两月身孕却谎称三个月,又日日与她那个义兄在一处,举止亲昵,府中传的沸沸扬扬,叫人怎么能不怀疑!”
源少商闻得此言,对慕夫人从未有过的失望,“母亲糊涂,月儿腹中孩儿不会是旁人的,只会是您的孙儿,您是听何人所言,才会疑心至此!”
“若是旁人构陷也就罢了,此时是我带大夫亲自去为溶月把脉后的得知,那大夫与溶月无冤无仇,总不会故意坑害她吧。”
“月儿的性情我最清楚,她绝不会做出这等污秽之事!母亲竟还带人去为月儿诊脉,那大夫是何处请来的,何人请来的,这样的大事,母亲为何不先问问我,好在月儿腹中孩子没事,否则母亲此时也许已是毒杀亲孙的第一人了。”
慕夫人只觉他是因对溶月爱重之深,才说出此话,“好,商儿你可否敢对列祖列宗发誓,溶月腹中的确是你的骨肉?”
源少商伏跪在庄严的宗祠前,连磕下三个响头,“列祖烈宗在上,若萧氏所怀非我亲子,必叫我不得好死!”
见他态度这样坚决,慕夫人心中亦有所动摇,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可那大夫所言,又是怎么回事。
“好,此事待我让南宫找到那日请来的大夫,当面对质便可一清二楚,只是儿子,南宫如今已与你有了夫妻之实,她毕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咱们源家不可薄待了她,这纳妾之仪该择个吉日办了。”
听闻构陷溶月的大夫是南宫烟请回来的,少商疑心更甚,露出歼敌时的阴沉神色,“母亲,我不会娶南宫的,此事,我也会当面同她说清楚。”
慕夫人这几日本就少眠,一大早被这些事绕的更是头疼,“罢了罢了,都随你们去吧,我不管了!”
南宫烟回到自己客居的房中,看着简单的布置摆设,顿觉有些看不上眼,要知道,她可是马上就能成为源阀如夫人的人了,此后必是一生荣华显贵,后顾无忧了。
她坐在镜前细看自己的眉眼,分明是萧溶月像她,哪里是她像旁人了。
就在此时,源少商轻叩门扉,南宫烟忙敛下笑容,揉红了眼圈上前开门,见了少商,表现的也甚为羞怯委屈。
“大哥……你,怎么来了。”
源少商冷着一张脸,至桌前坐下,“南宫,你也过来坐。”
南宫烟看出他心情不好,想了想,还是没有落座,“大哥,都是我不好,昨夜要不是我坚持留你下来饮酒,也不会发生……这些事,叫月儿姐姐伤心了,是烟儿对不起月儿姐姐,烟儿的命是大哥给的,不管大哥今日来是要送烟儿回南府还是有其他决定,烟儿都听大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