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小公子闹夜,云姜抱着小源昭从殿中出来,见院子里热闹,便偕同阿酒一道走近来,“你们在说什么呢,笑声朗朗的,也说给我们昭儿听听。”
一时芙儿也走不成了,见了云姜身边的阿酒,更是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好。方才玩笑是玩笑,见云姜来了,几个人也不敢造次乱说。反是阿酒眼尖,“诶,卫风,你脸上怎么挂彩了?”
云姜见到卫风脸上的血痕,笑意霎时隐去不见,正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芙儿为了不牵累卫风,自行跪下,“贵妃娘娘,都是芙儿之过,与卫将军无关。”
“都进来说话。”
正殿中,芙儿与卫风如实回禀了晚间的事发经过,云姜从中却听出了一些她想要的信息,“卫风,你肯定,在榭塘纠缠芙儿的,正是皇上调派,守卫在女枢宫外的禁军?”
卫风双手抱拳,甚为笃定,“错不了,当时芙儿一出门,我就跟了去,那个黑影从禁军中窜出,不论从身法招式还是服制,都是北衙所出无疑。”
云姜又侧首问芙儿,“那个男人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对卫将军说,是私事,那么,可否告诉本宫?事关女枢宫守卫,对本宫来说很重要,本宫想知道,他与你到底有何私怨?”
芙儿面色甚是为难,卫风原想出言劝贵妃不再逼问,被阿酒使眼色拦下。云姜见她面上挣扎,“本宫也不是不讲情面之人,你若是实在不愿说,就此作罢。”
“不,奴婢说!”
芙儿垂首顿了顿,才回忆起那些她本不愿再想起的往事,“纠缠奴婢的那个人,叫沈凌,是奴婢刚入宫时,在浣衣局认识的侍卫,因为他与奴婢是同乡,一直对奴婢关照有加。
那时候,奴婢的母亲生了病,奴婢在宫中不能在母亲身边照顾,就托他将宫中所得的俸禄带回去给母亲抓药,后来母亲的病越来越重,需要的药费也越来越多,已经不是奴婢所能承受的,沈侍卫就为奴婢出了一大笔钱为母亲治病,可后来,母亲还是熬不住去了。
奴婢感激沈侍卫,就时常为他做些鞋袜之类的当做利息,一开始,他只是对奴婢毛手毛脚,可是有一次奴婢为他送新鞋去,他喝多了酒,就想侮辱奴婢,奴婢不从,他就说,让奴婢钱债肉偿。奴婢一时失手用茶壶砸了他的脑袋,他当时就倒在地上了。后来奴婢被调入内宫,以为终于可以摆脱他了。谁知道前日又在禁军中看见他,才有了今日之事。”
卫风听后对芙儿更为怜惜,“夫人,像这样的淫贼败类就驻守在女枢宫外,若不抓起来严惩,他若再见色心起,恐怕不只是芙儿,这女枢宫中的女眷都难以安枕。”
云姜若有所思,“卫风,你说的对,这个沈凌,万万不可放过,只是他是苏阿赞的人,仅凭他今日夜袭芙儿之事,若是他矢口否认,我们证据不足,也无法入罪,除非……”
卫风对此事格外情急,“除非什么
,娘娘但说无妨。”
“除非请君入瓮,让皇上撞破此事,只是这样一来,芙儿就得再受一次委屈了。”
事关芙儿,卫风霎时熄了火气,不再表态,反是芙儿,说出此事后,不用再藏着掖着,释然了许多。
“娘娘,只要能将这个恶人抓起来,奴婢愿意做饵,请君入瓮。”
云姜近前扶起她,“芙儿,你可知道,本宫想要做这件事,并不全是为了你,你也甘愿吗?”
“娘娘与宣武候伉俪情深,奴婢在宫中早有耳闻,奴婢知道娘娘如今的处境,卫将军入宫保护娘娘,却连防卫宫室的兵器都不可以有,何其掣肘,若是能因奴婢之事,为娘娘在宫中博得一些自保的筹码,奴婢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阿酒奉命陪芙儿回房,交待引沈凌入瓮之事,正事过后,阿酒不忘为好友卫风试探心意。“芙儿,今日卫将军搭救于你,你觉得,他身手如何?”
“卫……卫将军。”说到卫风,芙儿收拾床榻的动作慢了几分,“我虽不懂那些舞枪弄棍的,可卫将军军功赫赫,身手必是好的。”
阿酒悄悄看了她一眼,面带窃笑,“真是奇怪,卫将军好生生地镇守在咱们院中,晚上怎么会跟在你后头,刚好搭救了你呢。”
阿酒这句话落在芙儿耳中,只叫她觉得心虚极了,她停下手中动作,“阿酒姐姐,卫将军只是心善,天色太晚,应是担心我为娘娘办差出岔子,姐姐……可不要误会,此番叫卫将军脸上受了伤,对姐姐实在过意不去,日后若是阿酒姐姐有何需要,随时吩咐芙儿就是。”
原来这丫头是误以为她与卫风之间有什么,阿酒也未急于向她解释,掩面笑了笑,“男人嘛,留些疤痕也不妨事,反而凭添英挺,我怎会怪你呢。”
阿酒说出这句话时,甚至能想象到卫风若在此,面上精彩的神色,等沈凌之事过后,恐怕有的他焦心忙乱一阵了。
次日韩贵妃命人一纸花笺递到睿帝处,邀睿帝晚间至榭台小酌,睿帝看了花笺,眉眼俱笑,“这个阿姜,真是调皮,邀朕小酌,还弄了个这么考究精巧的物件来。”
自从与睿帝一席话后,李进忠也体察圣意,一切随着他的心意来,“娘娘不正是这般心思玲珑,才叫皇上时时记在心中么。”
“这两日朕处理堆积的政务,没去女枢宫,这心里的确空落落的,全不似从前对后宫之事洒脱了。”
按照昨夜殿中之计,阿酒与从源阀带进宫的乳娘一道闲聊着走出女枢宫,到了禁军守卫处,着意放慢了步子稍稍扬声,“还不趁这会儿几个孩子睡着,咱们出来躲躲清闲,等晚上贵妃娘娘跟皇上到园中小酌去了,几个小主子看不到娘娘又要哭闹,咱们又不得消停。”
“是啊,贵妃娘娘入宫这么久了,还未至乾坤殿侍寝,说不好今晚小酌后就随皇上去了呢,还是赶着紧去御药房拿些驻颜滋补的药回来,有的熬了
。”
春日初起,芙儿今日也穿的甚是俏丽,一身粉缎,鲛绡绕臂,双刀髻边簪着一朵初绽的海棠,平素从不上妆的人薄施脂粉,半点朱唇,可人极了,就连卫风见了,也止步失魂。
“卫将军,我这样还行吗?”
卫风愣了愣,装作甚为淡定的模样点了点头,“嗯。”
身边的几个兄弟打趣,“芙儿姑娘,你这岂止是还行啊,简直漂亮极了,今儿谁能不盯着你瞧,兄弟我……”
卫风抽了他一家伙,“你怎么样,一个个没正形的,还不站好。”
芙儿见他似乎不悦,略福了福身,就出门到禁军处验新鲜菜蔬去了。那时常纠缠她的沈凌在禁军中也是手里有几个人的小队长,今日见芙儿一身俏丽,忍不住近前低声调戏。
“我的小芙儿今日打扮的这么好看,是想给哪个男人看的,可是昨天那个跟哥哥我动手的小子?小芙儿,我可警告你,你是我沈凌买下的人,别想再勾搭哪个小白脸!”
芙儿一面检查果蔬,一面不卑不亢道,“你不必再用从前花的那些银子威胁我, 今天晚上来后院,我连本带利还给你,我有喜欢的男人了,只求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沈凌原本还有些顾忌宫规,昂首看向守在内宫门处的卫风,见他死死盯着自己,出于男人与生俱来的好斗之心,一早又得知晚上女枢宫主位不在,便横了心, “你的情夫就是他吧,你们两个同在女枢宫,恐怕暗地里没少做好事,今天晚上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还给我!”
芙儿挺直了身子,强自镇定,“这批蔬菜瓜果不错,菜农是不方便进内宫的,那就烦请沈侍卫长找人将这一车推进去了。”
“哼,你们几个,送进去!”
芙儿完成了贵妃所交待之事,回到内宫后,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卫将军,我方才做的还对吗,他会不会生疑?”
“你做的很好,别担心,过了今天晚上,他就再也不能纠缠你了。”
芙儿虽答应了云姜做这件事,可终究没经过这些,心里总是害怕的,到了晚间云姜去榭台后,阿酒拿着一包银子到后院芙儿房中。
“这大晚上的,今日院子里守夜的小内侍都支走了,我担心你害怕,过来看看。这是卫风给你备下的五百两银子,一会儿那人来了,你总得有个什么拖住他,娘娘才好带着陛下来抓个现形。”
“用不了那么多的,这两年该还他的银子我也凑的七七八八了,让你和卫将军操心了。”
阿酒塞给她,“你就拿着吧,这些银子对卫将军来说不算什么,万一一会儿那个姓沈的狮子大开口,你也好应付一阵,我先走了。”
晚间侍卫交班时,沈凌一身禁卫软甲带着佩剑就来了,一进去就将门从里面锁住,一步步逼近芙儿。
“哥哥我来了,你说今晚你要连本带利偿还给哥哥的,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