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溶月迷糊中念念有词,赢帝疑惑道,“月儿在叫谁,她还有个姐姐?”
“回陛下,王女是在唤部族里一位曾照顾过她饮食起居的侍女,王女很是喜欢她,便对她以姐姐相称。”
赢帝点点头,轻声唤她,“月儿,朕来看你了。”
薄樱扶着溶月坐起来,她这才恢复清明,赢帝当前,她不敢哭,“皇伯伯,您怎么来了,是月儿不好,让皇伯伯担心了。”
“是他们做下混账事,吓到我月儿了,朕已将她们都处置了,你不必害怕。”
溶月颤微微问道,“皇伯伯,韩美人死后,要被葬到哪里,月儿入宫以来,她待月儿极好,皇伯伯看在月儿的份上,就不要生她的气了,好吗?”
殿中人皆不敢言语,赢帝见她刚刚醒来,格外疼惜,“朕已夺了她的封号降为庶人,按宫中规矩当是葬在奴塚,既然月儿为她求情,朕不追究她的族人便是了。”
“月儿谢皇伯伯。”
赢帝屏退众人后,温言问她,“听说月儿在睿王殿前吃了闭门羹,还淋了雨,后来是请豫王帮忙进入暴室的,可有此事?”
溶月只以为他要迁怒两人,神情紧张,“皇伯伯不要责怪他们,是月儿任性,不知轻重。”
“你不必害怕,朕问你,只是想知道,你更青睐朕的哪位皇子多一些,也好为你的将来打算。豫王景性子淡薄,却很仁善,你若喜欢他,可为正妃,睿王衍足智多谋,是朕的左膀右臂,只是朕已属意将源氏大姬指婚于他,若你喜欢他多些,便只能效仿鹅皇女婴,作为侧妃,你更中意哪个?”
赢帝问的直白,溶月低下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不必急于回答朕,趁着修养的日子好好想想,再给朕答复。”
圣心难测,今日刚发生康王之事,赢帝就忽然对她提出此问,也不知是否出自真心,溶月因韩美人之事一时对李衍有了些芥蒂,心中疑惑,不敢贸然作答。
薄樱端着药碗进来,溶月问她,“阿樱,刚才你在外面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不论皇上出于何意,小姐没有立刻作答,这就很好。”
溶月没有闹,也没有像从前一样问她为什么,反而极冷静地低头陷入沉思,姐姐的死,应该不止是为了保护康王,在暴室内对她说的话,也应该别有深意。
“阿樱,韩美人自缢,香药怎么样了,还有她交给我们的那包东西,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薄樱将那包锦帕拿到她面前,“听冯妃娘娘宫里的人说,香药被打发出宫了,说是伺候过韩美人,别的娘娘都嫌她晦气。”
锦帕内是两封信和一只凤镯,一封是姐姐留给她的,信上所列皆是冯妃这些年来宫中的所作所为,受其所害之人有皇子妃嫔,也有宫女内侍,还包括自己五岁那年被诬陷害死贵妃龙胎之事,原来自己和姐姐被陷害,一切都是冯妃一手造成的,溶月想到此处,便义愤不平。“阿樱,你手上那封信上写的什么?”
“是香药的血书,信上说,多年前她曾躲在床下,亲眼目睹她姐姐香浮被宫人杀害,可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找到她姐姐的尸首,希望小姐在宫中能为她继续寻找,这只凤镯便是她姐姐死前扔到她身边的,上面沾有血迹,若找到尸首,滴血一验,便能知道是否是她姐姐。”
香浮?溶月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继而小心用锦帕包裹起手镯,在烛火下细看,“这东西做工精细,必是宫中之物,还有镂空雕花,就是现在赢宫中的娘娘们,也少见戴这样精致的赤金镯子,她姐姐应当也是位宫女。香药将她的体己东西和韩美人的放在一块,宫中位高权重,能只手遮天的,又有几人?搞不好这只凤镯,就是能为姐姐报仇的重要证据。只是在这节骨眼上,只有这些恐怕不够,还需多些旁人的佐证才行。”
薄樱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一觉醒来,她好像长大了许多,十六岁的年纪,竟然变的沉静起来,话
没有之前多,心思也缜密了不少。
“阿樱,你盯着我做什么?”
“小姐忽然间,好像长大了些。”
溶月牵强地笑了笑,抚摸着自己的手,好像姐姐一直握着她,给她力量。
“因为我见姐姐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说宫中有人害她,让我万事要小心谨慎,不要掉入别人的陷阱,好好活着。所以许多我从前不愿意去想的事,现在都得逼自己好好想一想了。不单为了查出陷害姐姐的幕后黑手,阿樱,也为了你我能够活下去。”
薄樱搂着她瘦弱的肩膀,“难为你了,小姐。来,先把药喝了,这些事都慢慢来。奴婢已经打听到美人下葬的地方了,你喝了药,等身体调理好了,我们就去拜祭她,也免得她坟前孤清,无人相送。”
溶月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这样苦的药,她从前是一口都喝不下的,只是今日饮来,却好像没那么难喝了,或许是心里太苦,都盖过药味了。
在此之前,薄樱偶尔也会气她天真,不懂事,如今当她变的恬静懂事,会为自己筹谋了,她又觉得不该让她这么早就诸多思虑,恐怕以后,她很难见到溶月从前那样天真烂漫,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内侍在崇禧殿外通报,“启禀王女,九王殿下到。”
这一次,九王立在殿外,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擅自入内。溶月向身边的薄樱使了个眼色,薄樱点了点头,起身到了门外。
“九王殿下万福,您来的不巧,方才皇上来与小姐说话,陛下一走,小姐就睡下了。”
李衍看了看小轩窗上的烛影,便知她并没有睡,只是不想见自己,命随侍将礼盒交到薄樱手中,“王女安心养病要紧,这是上好的人参王,对进补极好,希望王女用得上,本王先走了。”
薄樱为溶月不平,在他身后不冷不热道,“身体的病容易治好,可是人的心眼一旦坏了,可就难以痊愈了。”
九王停了片刻,大步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