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锦见公子少商还记得自己,甚为欣喜,绕过薄樱,走到少商跟前转了一圈,“正是我啊公子,月锦记得,公子从前最喜欢听月锦吹箫了。”
溶月还未出声,薄樱已看不过眼她这轻狂样子,“月锦,我与武侯夫妇有话要说,你去替我找把软尺来,上次豫王殿下送来的那把牛筋软尺。”
“啊?那都好多天的事了,这会儿要上哪找去?”
薄樱睨了她一眼,“我若知道,还让你去找做什么。”
月锦见她微怒,俏皮地向少商吐了吐舌头,上楼寻尺子去了。溶月端起一杯茶,啜了口,状似无意地问了句,“阿樱,这姑娘是从何处来的?”
纵然源少商不住同她使眼色,阿樱也不瞒溶月,“这姑娘出身勾栏,听闻上家是夜花都,也算小有名气,后来去了一名花魁容不下她,她求告上门,我见她有一技之长,也就收了。”
溶月挑眉又饮了口茶,“夜花都啊,嗯,阿樱,你这茶不错,早前我翻阅茶经,有一则曾记载,最好的茶叶是由年方十五的女孩以唇瓣采摘,所炒出的茶才能芬芳四溢,历久回甘,今日经这位姑娘巧手冲泡的茶水,更是佳品中的佳品了。”
武侯示好地去握娇妻手腕,“旁人煮的茶纵使煮的再香,也不及夫人奉上的清水甘甜,令人回味无穷。”
溶月顺势拂开他的手,“阿樱,我要去净净手,你带我去吧。”
两人相携而去,将堂堂武侯晾在廊下,一时令他懊悔非常,方才就该装作不认识那个月锦才是,本想让她吃味,却将自己过往的劣迹暴露了。
落樱坊中数场歌舞,原该尽兴而归,回程的马车上,溶月却异常静默,不发一言。市集中有叫卖丝竹管乐之人奏乐之声,少商借故想与妻子说说话。
“夫人,这曲子婉转动听,匠人技艺不俗,不过比起夫人绕梁三日的琵琶声,还是差多了。”
溶月冷哼一声,“哪里比得上夜花都的靡靡之音呢,我今日身子不适,想自己
一个人静静,晚上夫君还是搬去书房将就将就吧。”
少商知道她在气头上,也不敢再撩,只得搬去书房榻上休息,这一去容易,连着好几日想搬回来,都被溶月身边的阿酒拦在门外,圆房更加遥遥无期。
湘后有孕在身,近来食欲不佳,时常连一口小粥也吞咽不下。偏偏黄昭仪又隔三差五前来哭诉,惹的她心烦不已,知道睿帝重用其姐夫苏阿赞,又不得不安抚。
黄昭仪今日又是梳着朝云髻,满头的珠翠,年纪轻轻面上就涂了煞白的粉来到交泰殿,还没进殿就开始哭诉。
“求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啊,玉氏那个小贱人已经连着好几日独占皇上了,还赐了好些臣妾都没有的好东西。就连臣妾病了,玉氏也拦着皇上不让他来看臣妾。”
言罢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绢帕在面上抹着,阿梨都怕她在殿中搓下几斤粉来。湘后耐着性子劝慰道,“昭仪,虽说宫中妃嫔侍寝是有定例,可玉美人新近得宠,皇上多疼爱些也是有的,等新鲜劲过了,皇上他也就想起妹妹的好来了。”
“娘娘,臣妾听闻那玉氏天生媚骨,皇上一夜要临幸她好几次,这都一连快七日了,臣妾等得了,皇上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啊,臣妾们未经宣召不得擅入正午乾坤殿,娘娘身为中宫皇后,理当尽劝谏之责啊,或者娘娘传玉氏过来训诫一顿,让她知道厉害,不若皇上弄坏了身子,臣妾们可怎么活啊。”
她话语粗俗露骨,湘后掩着帕子一时有些听不下去,只得扬手吩咐阿梨,“好好好,本宫这就诏玉氏前来。”
玉藻性子孤傲,是个冰美人,接连受宠,并非所愿,被皇后传至交泰殿,只微微福了福身,也不向黄昭仪见礼。黄昭仪是市井出身的泼辣货,平日仗着皇上常去崇禧殿,不敢贸然进去羞辱玉氏,今日见了,自然不好放过。一口一个贱婢,言语十分难听。
“狐媚惑主,一点规矩都不懂,见了本昭仪也不行大礼,真是个小骚蹄子。”
玉藻本不屑与
她计较,岂料黄昭仪竟公然上前扯下她半截衣衫,“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变的!”
玉藻不喜惹事,也不是个怕事的主,她比黄昭仪要高出半个头去,伸手就揪住黄昭仪胸前衣襟扯开来,一位昭仪一位美人就此在交泰殿中撕扯起来,湘后上前劝架,向阿梨使了个眼色,还未走出几步,就晕厥在地。
阿梨忙唤宫中侍女去请睿帝,玉美人与黄昭仪一时也慌了。
睿帝到时,惹出事的两人正伏跪于皇后床前。阿梨打点过的太医向睿帝回禀,湘后忧思过度,是以不思饮食,动了胎气,需卧床静养。
“湘儿,可传太医了么?”
湘后虚弱地摇摇头,“皇上,我没事,是我身子虚弱,不怪两位妹妹。”
睿帝嫌恶地将两人逐出殿外,“湘儿心慈,不忍苛责后宫,这才忧思。现下湘儿可不能不吃东西了,若是嫌御厨做的不合胃口,朕即刻宣岳母大人入宫照料湘儿饮食如何?”
“不,母亲那个唠叨性子,湘儿必定是休息不好的,皇上……不如让月儿进宫来陪我几日,她如今也同母亲学了不少菜色,我与她也有话说,不至于闷闷的。”
睿帝沉默了片刻,自生辰那日见过溶月后,近日心中如百爪挠心,总会想起她的翩然身影,所以总在玉美人宫中流连,如今皇后出言宣诏溶月入宫,他可再次得见,自然是乐意的。
“嗯,就如湘儿所愿,诏武侯夫人入宫吧。”
这几日溶月正与少商冷战,既得宣诏,简单收拾了行装准备入宫,少商有些担心冯太后又生事端,“月儿,此去宫中,万事小心。”
溶月气恼道,“我去了宫中,夫君闲暇之余又可以去夜花都了。”
“我……”
少商一时语塞,心中仍旧担忧不已。
武侯夫人入宫后,由湘后安排住在交泰殿与御园之间的女枢宫燕禧堂,女枢宫曾是太后为妃时的居所,离乾坤殿的距离仅次于中宫皇后所居的交泰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