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少商听闻指节作响,一掌几乎将车辕震断,“源挚,你且在此稍候,我这就进宫接月儿出来!”
“少爷如今在气头上亲自入宫,岂不是落入了有心人的圈套,更落实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
源少商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方寸大乱,他承认,溶月与睿帝之间曾有过的那段情确实令他嫉妒过,如今溶月在赢宫逗留多日,必然与睿帝多有接触,两人会不会旧情复燃,他全然没有把握。这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即刻就强迫自己不去深想。
儿子回府后的失魂模样,慕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原是极讨厌赢宫中繁重规矩的人,女儿入宫多年,她也极少入宫,可为了儿子,第一次主动以皇帝岳母之尊,一袭富丽华服请见入宫。
湘后全然没有想到慕夫人会突然入宫,放下一碗燕窝雪梨羹,蓦地有些慌张,“这不晌不节的,母亲来做什么?”
阿梨为她净手,“娘娘不必担忧,夫人恐是担心娘娘的身子,特地进宫探望。”
湘后素日一副端庄和善的模样,旁人是不会知道她那些事情的,可一手将她带大的慕夫人对她的心性可谓了如指掌,恐因诏溶月进宫之事对她生疑了,是以更加装作身体虚弱的模样。
慕夫人进殿后,先依国礼向湘后请了大安,湘后勉强由阿梨扶着起身行了拜见母亲的家礼。慕夫人搀着女儿的手坐下。
“湘儿近来身子不好,母亲甚是担忧,给你带了些家里腌制的蜜饯还有些小食来,与你开胃,也顺道看看我那儿媳妇。”
湘后作势就要请溶月出来,慕夫人拂了拂手,屏退了殿中众人。
“儿媳妇一会儿见也不迟,湘儿,母亲最担忧的是你。你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凡事别人想到一分,你就能想到十分,万事都想要做到最好,这般性子入了宫中,孕中思虑,母亲也不知道对你是好还是不好。”
“母亲,女儿既已入宫了,又说这些话做什么呢。这几日有月儿陪着我聊天
解闷儿,女儿已经好多了。母亲若有话,不如同女儿直说。”
慕夫人一声叹息,“湘儿可知近来京中,甚至宫中已经流言四起,月儿与……皇上有私的传闻已甚至尘嚣,有些话更是腌咂不堪,月儿在宫中,恐怕不宜久住。”
湘后气愤地憋出几滴眼泪来,“是哪个嘴碎的见不得人好,一面企图害我龙胎,见月儿进宫护我,又造出这些污言秽语来,母亲,是女儿思虑不周,令源阀蒙羞了。”
“竟有人敢暗害湘儿的龙胎?何人如此大胆?”
“母亲不知,女儿如何不知叫弟媳入宫是下下策,只是女儿日前遭人在饮食中投放水银,以致女儿孕中身体孱弱,想着月儿是我亲近之人,又通医理,想着待她照顾的我身体好些,有精神能与那些人抗衡了,就送她回去。如今竟生出这些传言来,女儿即便拼了这条命去,也是不愿有损家族荣焉的,我这就叫月儿来跟母亲回去。”
湘后一向多智,平时温厚婉顺,可儿时曾为与姨表兄妹争一只兔子输了,而悄悄将自家所养的犬类放出咬死兔子,又叫人杀掉犬类向姨表兄妹赔罪,小小年纪做事就滴水不漏,手段狠辣,从那时起,慕夫人就对她留了心。
今次之事慕夫人起初还有些疑心她重演儿时之事,见她道出苦衷,才未再怀疑。轻抚女儿鬓角,“我的湘儿受苦了,不过儿媳之时处理的不宜操之过急,也不便让她知道,湘儿心中有数就好。”
“女儿明白,请母亲放心,这几日女儿就寻个时候告诉月儿我身体已大好了,送她回府去。”
慕夫人走后,湘后气的嘴唇发颤,“母亲竟为了一个才进门没多久的萧溶月疑心我,她就那么好吗?要让人人都疼着她,护着她!就因为本宫懂事,识大体,本宫的感受就从没有人在意,本宫是皇后,是皇后啊!”
阿梨此时身在局外,倒比她清醒明白些,“娘娘,那萧溶月是令人讨厌,可是依奴婢看,阻拦娘娘此计次的罪魁祸首当是那些造谣传谣之人。”
“给本宫查!彻查到底!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与本宫作对!”
“是!”
次日午间,湘后命武侯入宫接溶月,此时溶月对发生之事一无所知,虽对少商甚是想念,表面仍是淡淡的。
少商今日也少言语,马车一路上异常静谧,溶月摸不着头脑,有些气他,喃喃道,“侯爷这几日去夜花都玩的可痛快?”
“我没去夜花都。”少商这几日每日被人戳脊梁骨,不管真假,但凡男人,都难以忍受妻子红杏出墙的传闻,此时语气便有些不耐烦。
溶月本是见他不说话逗逗他,听他没好气,也不再出声自讨没趣。
小两口回到候府,慕夫人与源将军笑意盈盈,“总算团圆了,回来就好啊,你们母亲今日特别备了一桌好菜,犒劳月儿入宫这几日的辛劳。”
溶月坐到慕夫人身边,“多谢父亲,多谢母亲。”
席间慕夫人见小两口不似往日热络,“少商,把你跟前的青花蟹给月儿盛一个过来,月儿,你替少商斟杯菊花酒,这九十月的天,菊花酒配青花蟹再适宜不过了。”
两人同时起身,动作时迎面撞在一处,菊花酒洒了少商一身,螃蟹也掉了一只在地上。一旁侍女忙上前替武侯擦拭衣裳。
慕夫人向儿媳妇使眼色,溶月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侯爷我来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溶月背对着慕夫人,瞪了少商一眼。少商见她不情不愿,侧身躲开,小声说了句,“不想擦就别擦了。”
“你……”
小两口不愿在父母面前发作,仍旧坐下来用膳,一桌子美食味同嚼蜡。少商匆匆吃了几口就以军中有事离开。溶月看出他是在避着自己,想起马车上他的态度,顿觉委屈。
慕夫人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两人闹了矛盾,唤溶月到身边来劝慰,“月儿别跟他一般计较,许是军中有事令他心烦了,等过几天他自己就好了,指不定巴巴的来跟月儿赔不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