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听到敬事房传旨的时候正在喝水,听到“浣花轩掌灯”这五个字,一口水就这么喷出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敬事房的小太监怜悯的看着她,又是一个恩宠少得可怜的,看给激动的。
因为这个小插曲,春凝忙着去给林清顺气,也就没顾得上招呼那个小太监。他尴尬的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自己,只得道,“请林小主做好准备,鸾凤承恩车酉时三刻过来接人。”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鄙夷,不就是皇上召幸么,至于就激动成那样?连个跑腿费都不记得给。不过也是,没有恩宠,位份又低,能拿出什么银子呢?算了,就当是白跑一趟了,真是晦气!
春凝此时却从后面飞奔而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公公,真是对不住。我们小主……咳咳,也是太激动了。”她总不能说她们小主是因为被吓到了吧?说着又拿出一个荷包塞给那个小太监,“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只是没有准备茶水,真是失礼。这些就给公公拿去喝茶吧!”
那小太监原以为没有赏赐,如今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也就不计较这荷包轻飘飘的,笑着塞进袖袋里,“无妨无妨,姑娘还是回去照看林小主吧,别误了时辰!”
等春凝离开之后,他打开荷包,这才发现里头放的竟是十两的银票。若是高位嫔妃赏赐这么些,没什么可惊讶的。关键是刚才心里标准设的太低,如今有这么多钱,小太监欢喜不已,捏着银票匆匆回去了。
春凝回到浣花轩,见林清还在那里喝水,不知想什么呢,不由抱怨道,“小主也该起来挑一身衣裳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是!”
林清不为所动,“你帮我挑就是了。”语气之中,掩不住的意兴阑珊,“你说,皇上怎的就想起我来了?”
“听说皇上今儿的晚膳是在关雎宫用的。会不会是莲妃娘娘提起小主,所以……”春凝猜测道。她的意思是莲妃将林清推给李怀玉。
可是林清知道,不是这样。且不说莲妃根本不必这样做,便是真要做,也会问过林清自己的意愿的。她想了想,“可能是莲妃向皇上说起今儿在慈宁宫的事儿吧!”或许李怀玉觉得她帮了莲妃,就是为了邀宠,所以才这么做的。
他也是这么说的,不是么?“你要恩宠,朕给你就是。离她远些!”
“别管是怎么回事,总之小主你赶快起来梳洗打扮一番,行不行?”香凝此时已经将热水要来了,春凝便伸手将林清拉起来,“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小主就不要犹豫了!”
林清很奇怪,春凝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可记得春凝才来的时候,还劝着她去争宠的。这才多长时间,就主仆连心了。真是可喜可贺。
林清去沐浴,春凝便将她所有的衣裳都拿出来,拉着香凝在那里一一挑选。一会儿嫌这件颜色不好,一会儿嫌那件花样太多,总之每一件满意的。林清的衣裳本就不多,这么挑来挑去,竟挑不出一件能穿的衣裳来,让春凝十分不满意。
林清在里头听着她折腾,忍不住道,“春凝,你没听过么?女人的衣橱里,永远少了一件衣裳。就是能穿出门去的那件。所以你别挑了,就拿我平日里穿的就是。反正皇上看惯了,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春凝对她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十分不满,但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发狠道,“回头就去内务府要些布料回来,咱们自己裁衣裳还不成么?”
林清不想吐槽她,但实在是忍不住,“是你能裁衣裳,还是香凝能?就算拿回来了,还不是我做?”
春凝想想自己和香凝的手艺,也蔫了,“那不然怎么办?内务府做出来的衣裳,大都是一个模子似的。除非是得宠的主子,不然他们可不会费那个功夫!”
香凝在一旁道,“今儿咱们小主不是承宠了嘛!说不定就得宠了,到时候春凝姐姐再去内务府让他们做衣裳呗!想必他们也不敢拿不好的来糊弄咱们了。”
春凝叹息了一番,最后还是按照林清说的,挑了一件蓝底绣栀子花的衣裳。这是林清自己做的,看着倒是清丽的如同一朵花,就怕皇上嫌弃素了。林清却道,“这就不错了,皇上若喜欢,穿什么都好,若不喜欢,什么都能挑出不是来。”
才堪堪收拾好,就听见外头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来。林清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春凝和香凝已经扶着她往外走了,“快点快点,承恩车来了!”
到了门口,林清见到那鸾凤承恩车上头挂着的银铃,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却只觉得然。因她忽然想起来,前世的时候,收垃圾的车也是播放着一段十分动听的音乐走街串巷。她妈每天听到这声音,便飞快的提着两袋子垃圾奔下楼去。
想到这样的情形,她就实在没法将坐上这承恩车当做一种荣耀。
只是她自己傻乐了一会儿,承恩车开始慢慢往前走,林清忽然便说不出来的紧张。
春凝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确如此。林清宁愿这一刀痛快的砍下来,也不愿意自己在这里一个人煎熬。对侍寝,她实在是有说不出来的恐惧。
她在男女之事上唯一的经验,就是上次和李怀玉,可是当时李怀玉毫不怜惜,痛得她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场景实在是太过印象深刻,导致她现在一想起来就浑身僵硬。
这种状态,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怀玉。她真怕自己到时候一个忍不住,就直接对李怀玉动手了。
承恩车似乎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长的林清觉得自己快要僵硬成雕塑了,车才终于停下来,铃声静止,外头有人到,“请小主下车。”
林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必须要面对的,早晚都一样。既然如此,就只能勇往直前了。然后她才起身下车,只是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紧张。
“承恩车会在这里等着小主,小主请吧!”一个嬷嬷上前来,见她一直盯着那车看,便道。
林清回过神来,跟着她走进了甘宁殿。
这不是她第一次到甘宁殿来。但身份却不一样了。从前她是宫女,在这里的时候心无旁骛,觉得十分自在。但如今她是来侍寝的,只要看着那张站了大半个房间的龙床,她就淡定不起来。
“皇上还有一会儿才能歇息呢!小主在这里稍待吧!”那个嬷嬷的声音十分柔和,她给林清倒了一杯茶,放在你手边。然后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意识到这一点,林清忽然之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她端起那杯茶一口气喝干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打量周围的布置。
她坐的这个地方只有一把椅子,一张矮榻,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柜子,柜子上面是书架,想必李怀玉偶尔也会在这里小憩吧?或许也是伺候的人夜里值夜的地方。只要微微转头,就能够朦朦胧胧的隔着帘子看到宽大的龙床。
林清拿了一本书看,过了一会儿,听到外头的声响,她连忙站起来,便见李怀玉掀开门帘子进来了。
她抿着唇绷紧身子看着李怀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请安,连忙跪下去,“奴婢给皇上请安。”
话音才落,她就懊恼的恨不能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按理说嫔妃给皇上请安,只需要福身就可以了,很少行跪礼。只是她见到李怀玉,条件反射就那么做了,而且还说了“奴婢”二字。
李怀玉的脸色也变黑了,“你就这么不想做朕的嫔妃,惦记着宫女的身份?”
林清张嘴准备辩解,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辩解的话,却再说不出来了。是,她不想做李怀玉的嫔妃,她不愿侍寝,她宁愿做个宫女。
可是这话说出来,李怀玉会直接弄死她的吧?这种事,可由不得她拒绝。想了想,林清道,“是,奴婢不愿意。因为奴婢成了皇上的嫔妃之后,皇上便再也不信奴婢了。奴婢宁愿还与从前一般。”
李怀玉闻言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林清到底还是对碧波的事情有了隔阂。他忍不住失笑,“朕早说过,那事朕会处理。怎么,你不相信朕?”
“不是奴婢不信皇上,是皇上不信奴婢。”林清坚持道,“黄上明知那药不是奴婢下的,却还是以为奴婢利用了那个机会……奴婢不愿被皇上误解!”
李怀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过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留在朕身边,做个宫女可好?”
林清十分意外他能够说出这种话来,闻言十分诧异的抬头看向他。李怀玉似乎也有些尴尬,见她看过去,便道,“朕给你这个机会,让朕相信你的机会,你可愿意?”
林清却还在思索,李怀玉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见她没有反应,李怀玉又道,“你若是答应了,朕就将碧波之事,交给你去查,去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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