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是被李怀玉派人送回来的,那场面,跟押送犯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同时跟来的还有宣旨的魏忠,“珍修仪忤逆皇上,禁足关雎宫,无召不得出。大皇子抱到乾清宫,由皇上亲自抚养。”说着叮嘱奶娘,“快去收拾了东西,跟着咱家走吧!”
春凝香凝大惊失色,将林清接进屋里,着急的问道,“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皇上忽然禁了足?”
“没什么。”林清一进屋,立刻一扫蔫头耷脑的模样,笑嘻嘻的凑到窗前看了一会儿,回头吩咐道,“香凝,你出去散布消息,就说我被皇上厌弃,如今连大皇子都不能养,只怕是失宠了。关雎宫都是伺候仁诚皇后的老人,或许可以跟着奶娘去乾清宫伺候大皇子,比这里强多了。”
“这是怎么说的?娘娘怎么……”春凝和香凝都摸不着头脑。
林清索性将人往外推,“待会儿再解释,来不及了!春凝你去拖住魏总管,香凝你去散布消息。快去!”
春凝和香凝出了门,面面相觑。春凝摊手,“还是照着娘娘的吩咐做吧!娘娘做事,总有道理的。”
香凝一想,也是,便转身去了后头。
后面已是一团乱了,那收拾东西的,和看热闹的,挤在一处,好不热闹。
香凝便站在一旁,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盯着奶娘,叹息,“真真是福气,能伺候大皇子。唉!”
“香凝姑娘叹什么气?您的福气不是更大?能贴身伺候娘娘呢!谁也比不上的福气!”有人道。
香凝皱着眉摇头,“你们知道什么呀?要是可以,谁不想伺候皇子?别管受不受宠,总是天家血脉,将来差不了。可娘娘就不同了,那得宠的和不得宠的,差到天边儿去了!”
“可是咱们这位,可是修仪娘娘,正三品,谁敢轻易冒犯?这福气也不错了!”又有人道。
“也就是你们瞧着好罢了。莫非你们都没听说?我们娘娘得宠,还不就是因为养着大皇子嘛!可你瞧瞧,也不知她如今做了什么,就惹恼了皇上,将大皇子抱走了,这还有什么前途?”香凝道。
众人一想,确实是如此,不免跟着叹息起来。他们也是关雎宫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香凝此时才不经意的道,“所以我羡慕奶娘嬷嬷们啊!伺候大皇子的人,别管大皇子谁养着,都能跟着,多好!我也就罢了,你们都是伺候仁诚皇后的老人了,若是跟着大皇子,将来他能不感念这些伺候过他母后的人?你说这福气大不大?”
有那脑子灵活的,已是眼前一亮。对啊!不说大皇子了,便是皇上,他们这些伺候仁诚皇后的老人,也会好生安置的。何必留在关雎宫这个地方,跟着珍修仪倒霉?
见有人反应过来了,香凝便闭了嘴。宫人们为了能过得好些,使出来的手段,那可真是层出不穷的。自己只要在一旁看着就是了。若是说得多了,只怕就有人以为自己是在挑唆了。
于是等魏忠带着大皇子离开的时候,跟着的除了奶娘,还有七八个人。魏忠只须一瞧,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做不了主,便也当做没看见,带回乾清宫去了。
香凝这才回去向林清复命,“娘娘,这人可都走的差不多了。瞧着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这没什么。”林清根本不在意,“反正心不向着我,就是留下了,我也要时时担忧,他会不会背主。”
“娘娘说的是!那吃里扒外的人,何必养着他们,反而费神。都走了干净!”春凝此时已经明白林清这么做的用意了,“娘娘落魄时不肯留下来的人,将来有人许了更多的富贵,岂不是也会弃了娘娘?”
“不过,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的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香凝还是挺担忧的。
“没什么,只不过那信可能于贵妃也知道,带着人去堵我呢!幸好遇到了皇上,才没让她得逞!”林清道。
春凝大惊失色,在她看来,这种事被皇上知道了,比被于贵妃知道,可要严重多了。
林清不由好笑,“那是我亲弟弟,皇上便知道了又如何?不就是禁足么!被于贵妃知道了才糟糕呢!”
也是,春凝立时便想开了,皇上这惩罚听起来挺重的,但其实对娘娘没什么损失。就算大皇子被抱走,却也不是抱去皇后那里,也不是抱去太后那里,而是养在了乾清宫。
倒是香凝叹息道,“今后便不能逗大皇子玩儿了!”
林清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其实也舍不得大皇子。然而自己既然受了罚,必定会捉襟见肘,人心思动。这种时候,关雎宫反而不安全。乾清宫里别人很难混进去,只要小心在意,是不用担心的。
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将自己这里清理干净了。若不是这个机会,这些人轻易还不能打发了呢!
她笑着对香凝道,“你去瞧瞧剩下了多少人,将他们都叫过来。日后便是咱们如意殿的人了。”
香凝答应着出去,不一会儿便将人带来了。
林清挨个的打量了一番,留下来的,有一个瞧着很机灵的小丫头,穿的略好些,应是二等。还有两个看着老老实实,身上的衣裳也是灰扑扑的,应该是三等。还有两个小太监,瞧不出来如何。另有两个粗使婆子。
没有主管太监,也没有主管宫女。林清只能安慰自己,人少好管理。
“你们叫什么?从前都是做什么的?一个个的来。”她指着那个机灵的宫女,“就从你开始。”
“奴婢花晴,花朵的话,晴天的晴。从前是管着煎药一类的杂事的。”那小宫女道。
“奴婢小婷,从前管着外屋里的洒扫。”
“奴婢绊儿,从前负责给主子洗衣裳的。”
那两个粗使的婆子,一个姓蒋,一个姓杨,管着院子里的杂事,也在小厨房帮忙。
两个小太监,一个叫小崔子,一个叫小李子,就是跑腿和看门的。
林清想了想,道,“本宫的份例不止这么些人。不过如今也顾不上添了。本宫不知你们为何没有离开,是想跟着本宫,还是因为找不到门路。既然留下来了,那就要记着本宫的规矩。”
“如今小厨房不开了,两位嬷嬷跟着在院子里帮忙。其余还和从前一样。如意殿地方不大,人也不多。平日里你们都挺这位春凝姑娘的调遣。本宫不爱拘束,你们只要不犯错,就没什么。只需记住一条,做错事可以,背主绝对不行!可记住了?”
“奴婢/奴才们记住了!”下头的人齐齐答应。
林清点了点头,“你们今日留在如意殿,本宫就当你们是忠心的。笨可以慢慢学,忠心却是学不来的。可能有人觉得,本宫如今已经失宠,说这些全无意义。本宫要你们记住的是,即便本宫无宠,也是皇上的嫔妃,正三品的修仪,处理你们,是足够的!”
她抬头望门外看了一眼,李怀玉派来的侍卫,已经将关雎宫团团围住了。她忍不住苦笑,为了一个嫔妃禁足,便动用那么多侍卫,也算是用心了。
明知李怀玉心中并未动怒,林清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行了,就是这些,下去吧!”
“娘娘……”春凝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担忧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林清索性进了屋,倚在榻上,懒懒道,“不必劝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道理我懂。”
懂不懂是一回事,能不能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倒不是为别的,只是有时候想起来,觉得自己这几年在宫里的日子,过的跟做梦似的。可最后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珍修仪被禁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中。许多人都幸灾乐祸,猜测着珍修仪到底做了什么惹了皇上。
只有知道其中缘由的于贵妃心头不满,那么大的事,皇上竟没有降珍修仪的位分,只是禁足就算了。
想了想去,于贵妃还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索性带着人往关雎宫来了。
谁知李怀玉的命令不只有不准出,还有不准进。在门口便叫侍卫们拦住了,“于贵妃娘娘恕罪,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关雎宫。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等。”
然后任由于贵妃说什么,只管巍然不动。最终于贵妃也只能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全场围观的小崔子,立刻便进去回禀,将此事活灵活现的汇报给了林清。
林清微微一笑,“倒是没想到皇上的禁足令还有这样的效果。于贵妃娘娘只怕气得不轻。”
或许,于贵妃在宫中的行为,李怀玉也有所察觉,想要让她收敛一些吧!不然也不会如此。
果然没几日便听说,皇后娘娘已经查出来了,当初那个卖给她掉色的布料的商人,便是受了于贵妃的指使。那人本来想在京中再干一票,谁知恰好撞上了承恩侯,也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
宫里因着此事,十分热闹。对于自己竟未能在现场围观,林清极为可惜。这场闹剧的结果,是皇太后伸手,将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云妃娘娘,也塞进了协理六宫的队伍之中,大大削弱了于贵妃的权利。
虽然云妃娘娘没什么能耐,然而背后有太后指点着,也算是理顺了手头的事务。而权力最大的惠妃,素来就是个平淡无争的性子,因此宫里竟是平静了好一段时日。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着林清半点都不着急,关雎宫伺候的宫人们却是着急起来了。
当初禁足时并没有说时间,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皇上那里还没有动静,由不得他们不着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