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她来了。【、”春凝在林清耳畔轻声道。
林清抬头看了看对面面露疑惑的范美人和吓才人一眼,淡淡道,“带去偏殿等着吧!”
“珍昭仪可是有事要办?”对面的夏才人有些坐立难安,“既是如此,那嫔妾们……”
“不妨事。”林清微笑着道,“不过是一点子小事罢了,春凝就能处理了。你们自在些便是。”
但范美人和夏才人也不是没有眼色的,当下对视一眼,仍是起身告辞,“来的也够久了,今日便先回去。来日得闲了,再来叨扰昭仪娘娘。”
见她们识趣,林清也就不拦着了。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好奇那人怎会过来。因为便笑着道,“那就得闲过来一块儿说说话,打发时间。”
范美人和夏才人相携着出了同心楼,夏才人见范美人直回头,忙拉了她一把,“姐姐,走吧!”
“妹妹,你说,这珍昭仪要见的人到底是谁?虽则她没说,我瞧着,却也有些着急的。连留咱们的客套话都没说呢!怕是十分紧要。”范美人猜测道。
夏才人微微皱眉,虽然她也如此想,但这毕竟不与她们相干,便道,“姐姐说这些做什么?那是昭仪娘娘的事,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在此逗留,万一昭仪娘娘以为咱们心怀不轨,可就糟了。”
范美人虽然爱巴结,胆子却不大,闻言便赶紧拉着夏才人离开了。
看着春凝将人送出去,林清才开口问道,“她怎么来了?”
“奴婢还没问呢。主子要过去瞧瞧么?”春凝见她要起身,连忙上前扶着。
林清点点头,“走吧,去看看也她冒着风险过来,是为了什么。”
两人走进偏殿,便见下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垂着头露出有些毛茸茸的头发的脖子,身上穿的是常见的青色宫女服饰,看起来十分不起眼。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却正是灵美人身边的宫女洛香。
“奴婢见过珍昭仪娘娘,给娘娘请安。”洛香连忙起身行礼。
“起吧,不必多礼。怎的今日过来了?”林清任由春凝扶着,越过洛香,到了上首的榻上坐下,才开口问。
“回娘娘的话,今日颖充容派了一个宫女来找奴婢。奴婢觉得有必要向娘娘汇报,便过来了。”洛香微微低头,让自己的视线停在林清下巴以下的位置,恭敬的答道。
林清闻言眼睛一眯,“哦?那你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宫女叫做怜星,与奴婢是一同进宫的,之前也比较亲近。她如今在甘露殿,想必已经是颖充容的人了。今日去找奴婢,也是为了试探灵美人身上的香料来源。”洛香道。
“那你是怎么告诉她的?”林清抬眼看着她问。
“奴婢照着娘娘所说,告诉怜星,那香料是灵美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宝贝的很,奴婢也不能靠近。但也透露了那个装香料的盒子的样子。”洛香回答。
“做的不错。春凝!”林清叫了一声,春凝闻声便上前一步,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洛香,“主子赏你的。”
洛香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低着头行礼道,“奴婢多谢珍昭仪娘娘的赏赐,必定尽心竭力。”
停了停,见林清不说话,又问,“娘娘,奴婢瞧着颖充容怕是要对灵美人动手了,娘娘可要……”
“不必。颖充容要做什么,与本宫并无联系。你只管看着就是了。”林清淡淡道。
洛香微讶,她本以为珍昭仪这般费心安排,不着痕迹的让灵美人夺宠,是为了借她的手除去什么人,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
是真的没有别的安排,还是不想告诉自己这个还未被全然信任的人?怀着这样的疑惑,她告退离开。
春凝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主子,这个洛香怎么怪怪的。”
“无妨,反正我又不让她做什么。充其量,不过是替她引荐了一位会制香料的太医,帮助灵美人获宠罢了。便是说到皇上跟前,也是我有理。”林清无所谓的笑道。
这个洛香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她自问没什么把柄在她手中,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春凝想想也是,于是便问起了林清的打算,“也不知颖充容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主子,咱们真的不插手么?”
林清摇了摇头,“这宫里谁是傻子?这种事情不能进去掺和。万一给人知道了,洗都洗不清。”她虽然也出手了,却不过是几个小动作罢了,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事。
至于会因此产生什么影响,其他人又有什么动作,都与她无关。起码这脏水不能泼到她身上来。
春凝闻言想了想,也跟着点头。颖充容要对付一个美人,不过是下头的人小打小闹,主子若是插手,反倒是叫人看了笑话了。这般看戏岂不更好?
……
到了八月,天气虽然渐渐凉下来,却仍是有些暑热之气。
中秋将至,皇后娘娘便向皇上提议,今年的中秋家宴,不若就设在御花园中。正好今年新进上来的秋菊开得好,顺便赏菊吃蟹,岂非美事?
皇上听了十分心动,便点了头,将此事都交给皇后去打理。
到了这一日,御花园中张灯结彩。为着讨巧,这宴席并未安排在武陵春,反倒是在玉液池旁边的水榭里头。
那里地方宽敞,加上临着水面,一丝暑气也无,清风徐来,衬着几株残荷,满院菊花,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因着宴席排布是一人一桌,间隔着几盆菊花,一副竹帘,装点得十分雅致,因此林清一路走,一路看着御花园中的菊花,倒是十分有趣味。
“瞧着可真是喜庆。”香凝忍不住道,“奴婢不懂菊花,不过看看这些颜色,红的黄的,白的粉的……呀,那边还有绿色的!皇后娘娘也当真是费心了。”
林清微笑着道,“更难得的是这样间色的呢!瞧见没有,这一种,外面的絮是白色的,中间花瓣呈红色,到了花心,却又是绿色,唤作绿衣红裳。”
“这名字真有趣。”香凝笑着叹道,“花也好看。”
“珍昭仪妹妹对菊花倒是十分熟悉。”后面忽然有人出声,林清一转身,却是惠妃。
她忙行了个礼,“见过惠妃姐姐。若说起对这些东西的了解,谁也及不上姐姐的。妹妹这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倒是叫姐姐见笑了。”
“这却是为何?”因着气氛轻松,香凝也不怕,笑着问道。
林清笑着睨了她一眼,见惠妃没什么不悦的神色,才道,“你孤陋寡闻,才不知道,惠妃姐姐的父亲,写过一本《菊谱》,备受名人雅士们的推崇。你说,惠妃姐姐对菊花的了解,是不是最深的?”
惠妃闻言微微一笑,并不自谦。似她们这般士族女子,总有些自己的尊严与骄傲。林清的话,恰恰挠到了她的痒处,自然得意非常。
旁边几个听着她们说话的低位嫔妃,正不知该怎么搭上话,闻言忙道,“原来惠妃娘娘才是刺中行家。不知道能不能为嫔妾们解说一番?也让嫔妾们长长见识才是。”
惠妃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脸上挂着完美的笑意,“若是诸位不嫌弃,本宫便随意说一说。”
她说着指着旁边一朵白中带红的花道,“方才珍昭仪说了绿衣红裳,这一种,却是雪罩红梅。那边绿色的是绿云,这样带着淡淡粉色的,却是醉杨妃。还有这十丈珠帘,芳溪秋雨,俱是菊花之中的名品。不过本宫最喜欢的,乃是这一种,唤作青心白,絮长,色清,匙瓣,花呈扁形,雅致高洁。”
“娘娘懂的可真多,似嫔妾便只能看出好看不好看,至于其他,却是都不知道的。”郑充仪笑着道。
她这般心直口快,也不知多少人暗地里鄙夷,面上倒还是和和乐乐的。
惠妃说了这一长串的话,最后道,“最是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这菊花品性如此,常被称作帝女花,以寓皇室公主,秉性娴淑。”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喧哗之声。惠妃难免有些不悦。她自来矜持,还是第一回这般情绪外露,结果才说了几句话,便有人打扰,岂有不怒的?
只是她性情谨慎,也不愿无端得罪人,便顺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却见一身桃红打扮的灵美人正朝着这边走来,在她身畔,几只蝴蝶翩翩飞舞,似要靠近,又被惊起。
平心而论,灵美人的容色算是上佳。今日衬着这一身桃红,几只彩蝶,衣袂翩飞间,倒是将颜色增添到了十二分,直如天人临世,碧玉佳人。
这场景着实难得一见,林清微微一笑,不枉她叫施太医花费心思制出来。
不过这灵美人也是个蠢的,这样招摇,怕人不知道你身怀异禀么?
倒是惠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毕竟被一个小小的美人盖过风头,实在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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