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很长的故事,梦苍云却仅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对四海不归阐述清楚。
以他们多年前就养成的默契,哪怕已经分开了二十年,沟通起来也绝不困难。
天劫,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若是无法化解,那么,七七或许真的就只能活到二十岁。
二十岁,这个数字刺痛着两人的心。
因为有了七七,哪怕容颜依旧,看起来还如此年轻,他们却都开始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宁静感觉。
孩子都有的,孩子甚至还为他们生了一个孙女,还能轮得到他们不认老吗?
只是,眼前的动荡又该如何去解决?半年之后的天劫又该如何破解?当年救过她的那个高人如今又在哪?
她曾私下问过乌雅司晴,但依乌雅司晴所言,当年那人也不过是助她和小殿下离开皇城,之后便不知所踪,后来的逃亡全都是她自己在努力。
不过,梦苍云并没有跟乌雅司晴提起两个婴孩移魂的事,事情实在是太荒唐,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得来的。
如今这样便正好,反正七七回来了,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一切都已回归,对于其他人来说曾经的事情并不具多少意义。
四海不归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梦苍云,看了好一会他忽然撑了下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梦苍云没理他,既然他自己能站起,她便不管了,太脆弱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的身体总归要自己慢慢养起来。
四海不归慢步走了过去,忽然从她身后伸出手,抱上了她。
梦苍云却下意识有几分抗拒,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正要把他推开,他却已经用尽自己的力气十指交缠,就是不愿意放手。
梦苍云无奈,这时候再将他推开,难保不会将他伤到,谁叫他现在如此脆弱?
总算感受不到她的反抗,四海不归才长吁了一口气,从身后埋首在她的颈窝中,轻声道:“若是半年之后,真要应所谓的天劫,那也无妨,至少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宝儿怎么办?”梦苍云虽然没见过宝儿,但既然是七七的女儿,那便是她梦氏皇族的传人。
如果半年之后他们陪着七丫头一起应劫,那年纪小小的宝儿又该由谁来照顾?
“或许会有转机。”四海不归趁她不备,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
他依然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轻声地:“苍云,不要恨我了好不好?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忘了吧,从此以后我们好好过我的日子,好吗?”
梦苍云不说话,四海不归又道:“苍云,像你说的,我们时间不多了,你也不希望在这短短半年里大家都得不好,是不是?”
“谁说只有半年?”梦苍云最终还是拉开了他的手臂,将他轻轻推开:“不是你说的吗?也许会有转机,说不准半年之后会找到新的出路。”
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他脸色依然苍白,可那苍白中却透着一种常年犯病的羸弱,她抿紧薄唇,心里其实有点气,只是很清楚事到如今气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蛊如何能解去?是谁给你下的?你师父?”虽然,在梦弑月手下还能保住清白,这点确实让她很意外也很惊喜,但,若是与性命相比,那她宁愿选择一个健康的他。
人生很多时候总是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当年的怨恨都能放下,何况只是一点清白?
她还不至于迂腐到那地步,情蛊,虽未试过,却也曾听说,先不说这蛊能不能解,光是这么多年来身体深受蛊毒吞噬,五脏六腑尽损,人又还能活多久?
他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连旁人的珍惜都不允许了吗?还是说,这家伙根本不放在心上?
四海不归盯着她,眼底全是柔情:“到现在还没办法改变对师父的偏见吗?她其实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人严肃了些。”
梦苍云瞟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他这个师父残剑老人对他分明就有想法,也就这笨蛋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看不出来。
同为女人,她怎么会看不出残剑老人那份心思?好在她还算有几分光明磊落,不至于对这家伙暗中下手,要不然他以为他的清白还能保得住?
真是一滩上天下地绝无仅有的祸水,谁沾上,谁倒霉!
“其实我与她几乎二十年未见了。”知道她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师父,四海不归也不愿意多提起,只道:“蛊是我让她下的,那时候我武功被梦弑月所废,根本无力反抗,若不出此下策,我……”
“你什么?”梦苍云瞅着他。
四海不归没有多说,又举步向她走来,伸出手,又想去抱她。
梦苍云却下意识退了两步,远离着。
四海不归眉心忽然紧拧,仿佛忍着极大的痛楚,继续迈步,可迈出的这一步却虚浮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下去。
梦苍云不是不知道他在装,但……该死!这一摔却是真的!
所以她才会说他和他女儿都一样无赖,明知道她人在这里,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如此伤害自己,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他快要摔下去之际,她还是伸出手把他轻轻扶了起来。
四海不归趁机将她抱住,这次直接低头望她薄唇上凑去。
直到四唇相贴,梦苍云才惊得睁大了一双眼眸,差点忍不住抬起手一个巴掌向他甩过去。
她怎么都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这男人竟还敢如此放肆,他……他竟敢在这里亲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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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伙子呢。
可四海不归吻上之后就不愿意放开了,等了二十年,也思念了二十年,直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又尝到她的滋味,此时此刻就算她一巴掌将他拍死,他也绝不松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他或许命不久矣,就算有机会好,也许很快也要陪着七丫头应劫。
既然这样,哪怕死也得要先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更何况早就料定了这女人面冷心热,她怎么可能舍得弄死他?
所以,他在梦苍云被亲得开始有几分模糊起来的时候,忽然放了脚下所有力道,抱着她便往一旁的枯叶堆里倒去。
梦苍云真想对他破口大骂,自己身体这么弱,居然还敢玩这种游戏。
好在她忽然清醒过来,随意扫出一掌,减缓了他们落在的速度,才减轻了落地时碰撞的痛苦,要不然以他现在这病弱的身躯,撞一撞还不得要被撞得吐血了。
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全是愤怒,正要骂人,视线里那张脸却蒙上一层愉悦的光芒,未等她开口,一低头又将她的小嘴堵了去……
那简直是非人的折磨,二十年和乌雅靖两个人被困在岛上,谁说她就没有思念过他,却只是从不愿意将自己的思念说出口。
如今如此抱在一起,心里的渴望也在瞬间狂涌,可是……不行,这时候真的不行。
好不容易躲过他唇齿的纠缠,她哑声怒道:“别闹了,你身上有着毒蛊,根本无法与女子亲近,再闹,等会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他总不会舍得让她与他一起中毒身亡,所以到头来,快要失控的时候自控,他自己比谁都难受。
飞蛾扑火,他愿意放纵,她却舍不得。
身体已经这么虚了,再多几分冲动的折磨,会伤身。
“谁说不能?”四海不归却不以为然地浅笑,长指落在她脸上轻轻划过,他眼底藏了似笑非笑的光芒,一瞬不瞬盯着她。
“若非如此,这么多年你又怎么能在梦弑月的狼爪下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梦苍云冷冷哼了哼,扫了他一眼,不屑道:“别装了,七丫头什么都告诉了我。”
那丫头生怕他们俩有什么误会,逮到机会就赶紧将她父后在宫里如何如何洁身自爱,如何如何拒绝梦弑月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甚至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她,就怕她误会了她的父后。
既然她都知道了,这男人还在折腾个什么劲?
不料四海不归忽然浅浅笑了笑,“原来你早知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刚才还冷着脸问我有没有被那女人碰,是故意在气我么?”
低头又在她鼻尖上吻了吻,他的声音柔和如风,却又充满磁力,性感迷人:“和她不行,和你却不一样。”
盯着她写满讶异的双眸,他柔柔笑道:“她每次亲近,我都会运功引发体内剧毒发作,逼得自己吐毒血,她才会信以为真,怕碰了我之后连她自己也活不成。”
“那你……”梦苍云惊得睁大了一双眼眸,完全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可七丫头和初儿说……你体内分明有毒。”
“我确实中了蛊毒,也确实是师父所下,不过那蛊却是以毒攻毒,用毒性替我将被损的筋脉连接回来,否则,我的武功又怎么能恢复?”
虽然苍云不喜欢师父,但师父对他还是极好的,这蛊虽是毒,但只要施蛊之人不将蛊毒催动,他便不会有事。
蛊是师父所下的,她既是为了帮他,又如何会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