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换了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要道一声“臣妾不委屈”的,可是瞧着她呆滞却不惶恐的眼神,君墨影压根儿没指望她能按常理出牌。反正她跟别的女人本来就不太一样,更何况,这纯然的小模样还有几分可爱呢。
“不是饿了吗,去用膳吧?”这会儿时间,外头也该摆好了。
凤浅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原来那晚膳还有她的份儿?
嗷嗷嗷好皇帝啊!
要是她知道君墨影本来是不想传膳的,这顿饭算是专程为她叫的,怕是她就得觉得自己直接从农奴一跃成地主了。
君墨影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心道这身子也真够瘦的,一点肉都没有,往后得好好将养着才是。
较之方才在御花园里,凤浅现在的两颊更红了,氤氲的烛火打在她脸上,更是显得美人多娇,顾盼生姿。
走到外殿的时候,李德通也带着太医回来了。
凤浅觉得,什么叫冤家路窄,看她和那太医现在这种情况就知道了。眼前这个,可不就是方才在太医院里牛气冲天地骂她疯婆子的那个?
哼哼,臭老头,看你再敢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那太医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咯噔了一下,尤其她还是被帝王抱上桌的,太医的脸直接就吓白了。
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消息,说瑶华宫的主子不受宠?
这不是存心害人呢嘛!
“皇上吉祥。”太医冷汗涔涔地跪下行礼。
君墨影瞥了他一眼,却不说让他起来。
李德通在帝王身边这些年也不是白待的,看凤才人的脸色,再加上这太医的反应,就知道方才太医院里欺负凤才人的肯定有他一份儿呢。心里暗道一句:谁让你倒霉呢,赶巧就碰上了。
凤浅才不管他们,朝那太医做了个鬼脸就不说话了。
每个地方都有潜规则,皇宫里的潜规则不就是弱肉强食,欺善怕恶吗?
所以她决定善良大度一回——咳,她就不落井下石了!
至于求情嘛……哼哼,她可没那么圣母!
布菜的小太监站在一旁,却被君墨影挥退下去,示意不用他伺候。
“吃吧。”君墨影亲自给凤浅舀了一勺酒酿圆子,“先垫垫肚子,饿着的时候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那太医见帝王对凤浅这么好,心里就更煎熬了,直呼自己命苦。
方才太医院里得罪这主子的可不只有自己一个人啊!怎么好巧不巧就是自己被宣来了呢?
凤浅点了点头就开始捧着碗猛吃,热乎乎的圆子,吃得胃里也暖融融的,简直太舒服了。
可是埋头吃了一会儿,凤浅突然觉得芒刺在背似的,抬头一看,她就吓着了。
她是不是不当心干了啥不太好的事儿啊,为什么这些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她?
凤浅很郁闷,咬着筷子暗自琢磨了很久,眸色突然一亮。
嗷嗷嗷知道了知道了!
刚才皇帝把布菜的小太监撤走了不是?所以现在轮到她上场了对吧?直说嘛!
于是她又干了一件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事——给帝王夹菜。
“皇上你也吃!”
凤浅毫不客气地拿那双沾着她口水的筷子给君墨影夹了块醋溜鱼。
龙吟宫里的一干人等倏地低下了头。
哎,孺子不可教也……
帝王用膳,通常都是由伺候的小太监布菜的,用的是公筷。若是有后妃一同用膳,那么帝王兴许会让布菜的小太监退下,布菜的任务就落到了那位后妃头上,用的也是公筷。而且这种时候,后妃一般都是看着帝王吃,自己吃的很少,即便吃起来也是万般矜持的。
可是现在这场景,分明就是在颠覆他们一向的认知啊!
眼看帝王好脾气吃掉了凤才人夹过去的醋溜鱼,非但半点勉强都没有,还冲她笑了笑,甚至时不时反过来给她布菜。众人惊,这真的是他们那个素来不苟言笑的冷面君王吗?
“吃饱了就让太医给你看看。”
说话间,君墨影又给她夹了一筷胡萝卜丝。
凤浅可怜巴巴地从碗里抬起头:“没饱呢。”
“没饱就继续吃。”君墨影好笑。按说这食量也不小了,怎么就那么瘦呢?
凤浅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埋头苦干。
可是看着玉碗里那些胡萝卜丝,她就开始纠结了:平时她是不碰这玩意儿的,总觉得有股怪怪的味道,可这是皇帝夹给她的,她能不吃吗?犹豫了一会儿,凤浅假装无视了这些东西,淡定地把它们拨到一旁,继续吃别的。
“不喜欢胡萝卜?”君墨影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凤浅猛地点头,何止是不喜欢,简直太讨厌好不好?
“不喜欢也要吃。”
“……”
凤浅沉默了一会儿,哭丧着脸、依依不舍地看了看碗里那些东西,最后抬起头。
扁了扁嘴:“饱,吃不下了。”
君墨影也不勉强,“吃不下就不吃了。”凤浅正待一喜,男人又紧接着道:“往后用膳的时候先吃胡萝卜。”
凤浅觉得世界灰暗了。
李德通暗自偷笑。
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何曾见过皇上关心后宫哪位主子吃不吃胡萝卜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这位凤才人啊,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是换了别的主子,不定受宠若惊成什么样儿呢!
不过皇上喜欢的也许就是这一点?
“郑太医,来给凤才人看看。她的脚扭了,手上也有擦伤。”君墨影吩咐人把桌上的菜都撤了,随后终于想起地上那个倒霉太医。
“是,微臣遵旨。”
郑太医跪得膝盖都麻了,站起来的时候险些一个踉跄又下去了,幸好他及时稳住身形,不然还不知道多大罪过呢!
凤浅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偌大的宫殿,四处都是金碧辉煌,摆设简单却不失华贵,倒是符合帝王风范。
倒霉的郑太医仔细看完之后道:“回皇上,凤才人只是扭伤,擦点跌打药酒揉一揉,休息两日就好了。至于手上的擦伤,微臣这儿有伤药,每日抹一点,一定不会留疤。”
其实他更想说,这么点儿小擦伤,晾着就成,过两天就能自动恢复了。
可是经历了方才那一跪之后,打死他也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把药留下,你退下吧。”君墨影点了点头,淡淡道。
“是,微臣告退。”郑太医感动地都快哭了,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生活又是一片美好。
君墨影抱着凤浅回了内殿,“白露白霜,过来给凤才人上药。”
白露白霜是龙吟宫的大宫女,换作寻常,便是皇后有事也不能随便使唤她们,此刻却要给一个小小的才人上药,不满倒是没有,惊讶却是免不了的。不过她们也很会自我安慰:瞧,连皇上都亲自给凤才人布菜了,她们俩宫女上个药有啥好介意的?
凤浅手上的擦伤并不严重,只是磨破了点皮,白露运气好,捡了上药这个活计来做。白霜就惨了,看着那红通通肿了一片的脚踝,几乎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