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刚才辛越指使去给晏湛送消息的车夫。
那车夫应该是谨慎起见,沒有立刻去给晏湛报告消息,暗中等待时机,却在要骑马去给晏湛送消息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人发现,抓了个现形。
噗的一声,车夫被剑砍中,顿时倒地,辛越瞳孔微缩,嘴唇紧抿,拿剑的手也随之一紧,忽然身后的楼上也有人跳下來,对着辛越的后背,就要一刀砍下去,辛越身子一避,迅速闪开,闪电起跳,就要朝着那边的森林直奔而去。
“抓住她!”
诸睿站在楼上,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微微地皱紧了眉头,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和肩上,大风肆无忌惮地刮着,吹得人衣袂翻飞。
短暂的蚀骨寒意之后,诸睿突然间眸子一明,思绪顿时清明了很多,他眸子一眯,定定道:
“别追那个女人了,去晏湛那里。”
“为何?”
“你沒看见那个女人只是想引开我们吗?她速度忽快忽慢,就是想把我们的人吸引进林中,不让我们去抓晏湛。”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帮晏湛,为了什么?”
“谁知道呢?晏湛就一小白脸,脸生得不错,指不定这女人就好他那一口,这女人不是背叛了楚之凌,跟夏川伊织有一腿吗?她跟晏湛好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诸睿唇角含着淡淡嘲讽,眼如墨玉深黑难测,在夜色中好似泛着凌厉寒光。
砰的一声,辛越一拳下落,把來人门牙悉数打落,身体一旋,一脚踢飞了一个壮汉,坐蹬右踹,盘腿扇掌,沒有丝毫多余的花样,完全是实打实的最便捷省力的打斗方式。
迅速地解决了十來个人,辛越拍拍手,蓄势准备着下一场惨烈打斗,却发现周围已空静无人迹,冬夜的林间,什么响动也沒有,诡异得有些可怕。
起风了,空气中传來沙沙的声音,更添几分恐怖气息。
辛越沒有被这安静吓到,只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状况?
为什么來抓她的,只有这么一点点人?
难道,诸睿发现她的举动其实是在掩护晏湛,所以不攻击她了,而去开足火力,对付晏湛?
辛越这样想着,又摇了摇头。
不可能啊。
就算诸睿发现了她在掩护晏湛,也应该会思考到她为什么对晏湛这个本为仇人的人大为改观,晏湛的本性纯良诸睿应该是知道的,按图索骥就应该懂辛越这样做只是在报恩而已,也应该猜得到真相是晏湛不忍心对女人下手所以放走她,所以抽丝剥茧之后,夏川伊织的下落还是应该只有辛越一个人知道。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这么猜测,都会不打算放过辛越,而不会把主意打到晏湛身上。
辛越不知道,其实很多时候,人的眼睛会被太过急切的**蒙蔽,变得不再通明,无法准确地洞察到纷繁世相,想当然地通过只言片语,外界传言,便对一个人的秉性做了定义,以理所当然的思考方式出发,疯狂追逐自以为是的真相。
很多人都是这样,包括曾爱她如命的楚之凌,太爱便太迫切,紧拥着她,却执着于虚空,执着于迷幻假象所架构出的一切,伤害时不肯忆及昔日点滴相处中呵手与共的温热,也不肯想起患难当头时她舍身为他的义无反顾的真情,明明触手可及,却狭隘于自己的天地,不肯伸出手,拍开回忆里迷乱灰尘,看一眼当时澄净。
辛越错误估计了诸睿此刻的智商,她太高估了,以为他是要抓她的,众人不來是因为在外围设了圈套,只待她返途,便一哄而上,杀她个猝不及防。
辛越虽然想还晏湛的人情,但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权衡之下她选择朝着林间深处而去,待向前走出这片山后再做打算。
此时是夜深,大雪还在下,天上无星无月,而林间的地上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片纯白。
辛越知道自己是要往北边去的,她要去北庭港坐船,离开日本回到中国,可是现在,沒有指南针,沒有定位仪,连光都几乎沒有,看清楚树木年轮这种事非常考验眼力,而且瞪大眼睛举目望去,也沒有被砍掉的树墩。
辛越知道,现在只能凭感觉了。
辛越开始迈动步子,可走了很久之后,她有些感觉自己是在來回打转,好像永远都走不出似的。
她有些挫败,干脆不带目的在林中晃悠,反正她只要多走动,不让自己冻病就行,今晚走不走得出这里,其实并沒有太大关系。
明早天一亮,她总能想到判断方位的法子的。
就在辛越四处转悠的时候,有连绵的脚步声在稍远处响起,火把在那头闪烁,照亮了周围的一线景物。
那些人走上一座桥,辛越在火把的照耀下,看见了那座桥的名字,裕安桥。
辛越顿时一怔,裕安桥,是通往大江圣言家的必经路口,晏湛就是在大江正屋后山的宅邸里。
这些人……要去干什么?
辛越再一凝神打量,发现这些人身着中国古代服饰,看起來极为的训练有素。
辛越眸子一阴,从袖间滑下一把小刀,踩在结冰的湖面上,屏息谨慎前行。
周围都是被雪压着的荆棘,无岸可登,辛越沿着冰面前行,手脚利落地攀上了并不如何高大的石桥。
桥上的众人早已跨步而去,辛越攀上石桥后,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面。
“王爷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抓晏湛?大江圣言可是大将军啊。”
前进队伍中的一人低声不解地问着。
“大江圣言涉嫌谋逆天皇,已经被收监了,你不知道吗?”
“啊?”
“功高盖主呗,哪个国家不是一样,怎么容得下功劳太大的臣子?幕府大将军早就对他磨刀霍霍了。”
“什么哪个国家,你去过几个国家啊?”一人微哂。
“我们铭朝不就是这样吗?皇上可对晏湛十分提防……”
“嘘,别说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说铭朝如何如何的人突然感觉背后掠过一阵阴风,紧接着脖子传來一阵疾痛,眼前一晕,霎时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