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业白酒业广告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了。
当天,李宪就跟忙成一片,准备挂牌剪彩示意的薛灵打了招呼,和徐朝阳和徐茂和一起回去邦业林业局。
对于自家这个老板,薛灵已经习惯的很了,大部分的时间里找不到人,除了关系到决策的部分,其他的时间有和没有都一样,不过薛灵以总助的身份,行驶着总经理的职责也是乐不此彼,在发了几句牢骚之后也就随他去。
却说李宪在回到了邦业之后先是去了趟酒业基地视察了一圈,又到了邦业政府拜见了刘伟汉,将央视广告的变动情况和他说了一遍。然后,便就回到了宅子。
宅子里这一个多月都没有人,就只剩下老吴和苏娅俩人,等李宪回到了宅子的时候,恰好看到俩人卿卿我我的打扫着院子。
一个多月没见到,老吴整个人胖了一圈,脸上的皱纹也撑开了,面色也红润了,乍一看,怕不是年轻了得有十岁。跟苏妈站在一块,原本存在的年龄差距都被弥补了。
瞧着,还真就有那么一丁点儿般配了。
见到李宪回来,吴胜利顶高兴。把扫帚啪叽往地上一扔,跑过来就把李宪给抓住了,左端祥右端详,连称干儿子瘦了。
苏妈见苏娅没跟回来,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知道李宪现在的生意做的大,天天奔波劳碌,也就没细问,打听了苏娅的近况,知道女儿这段时间过得不错也就放心,说了些“我就知道那丫头在你身边吃不了苦”的话后,便高高兴兴的奔了灶房。
待苏妈走了,堂屋之中就剩下了吴胜利和李宪几个大男人。
李宪刚才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能问了。拉着吴胜利的手,他挤眉弄眼道:“干爹,得手了吧?”
老吴还跟徐朝阳打听着最近王林和的情况的,听他这么一问,老脸一红。
眼睛瞟了瞟李宪,游离了起来:“啥得手不得手了?你说啥呢。”
嘿!
老吴这人就不会撒谎,一撒谎脸就跟猴屁股似的。见他脸皮下边的血管跟开锅了一般,李宪那里还猜不到?
他来了兴致,也不顾又外人在,直接凑合到了老吴身前,眼睛里烧着八卦的小火苗,问道:“干爹,说说,说说,你咋那啥。”他飞了个眼,“得手的啊?”
“咳咳、”老吴侧过了身去,大手一摆:“听不懂听不懂、”
虽然打定了决心要瞒着这羞人的事儿,可是耐不住李宪的纠缠,老吴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那啥、”趁着徐朝阳和徐茂和出去上厕所的功夫,老吴瞧了瞧灶房方向,低声交待:“就你们走之后,有一天晚上,我,我实在觉着这么拖拖拉拉不是个曲子,就直接找她去了。她不让我进屋,我、嗯……”
也许是觉得不太光彩,老吴特意换了硬气的语气:“老子就跪在她门口了。跟她说她不开门老子就跪一宿。”
卧槽!
看着老吴瞪得溜圆的眼珠子,李宪心中由衷的佩服。
真特么,老实人也有套路啊、
“完了呢?”他追问。
“完了……我在外边儿跪了俩多小时,最后你苏婶儿没垦住,就开了门……”老吴搓了搓大手,不好意思的笑了。
李宪惊呆了。
烈女怕缠郎,虽然看着手段不高明,可不得不说它有效啊!
吴胜利你真是个天才!
他抹了把脸,觉得自己真的真的是太嫩了,论脑筋赶不上郑唯实,论不要脸赶不上吴胜利,人家这边儿都拿下了,自己这感情还一点儿没长进呢。
他抹了把脸,趁着徐朝阳和徐茂和还没回来,继续追问:“干爹,完了呢?完了什么情况?”
吴胜利挑了挑眉头,“嘿嘿,完了我就进屋了,一把拉住……”
他觉着不对了。
一把耸开李宪的胳膊,“滚蛋!哪他娘有儿子打听爹这事儿的?没大没小,别以为老子不是你亲爹就不能揍你!”
见老吴起了火气,李宪知道这个八卦是问不出来了。
紧忙笑嘻嘻的跳开,说了句祝干爹早生贵子云云,把吴胜利羞了个大红脸。
李宪回来,老朱一家已经知道,不大一会儿的时间就都聚了过来。本想着能看到朱静那丫头片子,不过老朱一家人到了之后李宪才失望的知道,朱静没在家,去了海林。
众人在宅子里吃过饭已经是下午三点,一来时间晚了,邦业那头是回不去了,二来徐朝阳出了许多天,局里也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安排,今天不能动身,李宪便和徐茂和在宅子里住了下来。
晚上时候,李宪刚刚看完新闻联播,老吴便和羞答答的苏妈一起来到了他的房间。
见到二老一起过来,李宪就料到了肯定是有事儿。
果不其然,老吴抓耳挠腮一番之后,跟李宪说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在年前,和苏妈把结婚证领了,再办个婚礼。
按照老头的想法,虽然自己这是再婚,不过还是想办置办置,钱不用李宪花,就是想让他帮着张罗张罗。
对于这个要求,李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看着如胶似漆的二人,他给予了支持:“干爹,苏婶,这是好事儿。其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婚姻自由,你们两个一个是丧偶,一个是事实离婚,都单身了这么多年来,现在晚来遇到了彼此,又找到了幸福,这就是姻缘呐。婚礼的事情你们不用惦记了,这段时间我可能有点儿忙。回头我让我爷帮你们俩算算,找个近年的好日子。到时候咱们把干休所的老人们都叫来,把咱周围左邻右舍的也都聚过来,就在咱这宅子里头,咱们热热闹闹的把这事儿办了,您二位看成不?”
见李宪支持,老吴热泪盈眶,连连点头。苏妈也是满脸的感慨,见老吴都快抹眼泪了,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
不过李宪注意到,苏妈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苏婶儿,您……还有哪儿不满意么?”他试探着问到。
苏妈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没有、你这么忙还的为了你干爹和我的事儿费心,苏婶还有哪儿不满意?”
见她笑的牵强,李宪挠了头,“那您是怕苏辉和苏娅……”
“你想多了。”苏妈又摇了摇头:“之前老吴表现出心意那会儿,我其实是不想的,都是这俩孩子在身边劝说,我才依了他。现在结婚,有咋能怕他们俩不同意?俩孩子是乐得见我再走一步的,这样她们才能放心。”
看着苏妈脸上淡淡的失落,李宪就不明白了:“那……我看您怎么不太高兴。”
“没有、”苏妈摇了摇头,“就是……就是想着跟过去做个了断,心里有点儿感慨。”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了头,“李宪啊。”
“唉、”
“刚吃饭的时候我听你说明天要去林业局,然后去山上林场,是吧?”
“对啊。您有什么事儿?”
“那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帮婶子一个忙。”
“您说。”
“我们家在哪儿你知道,一会儿我把钥匙给你,路过林业局,你帮我把我屋炕头上的箱子处理了。”
“啊?”李宪有点儿不解,“啥箱子啊?里边儿是啥?”
苏妈强强一笑:“都是些过去的东西。”
“那咋处理?”
“随你,烧了,扔了,都行。”
听她这么说,李宪大致的猜到了。
一旁的吴胜利也知道苏妈之前的过往,只是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后背以表安慰。
见此,李宪点了点头,“行,这事儿不用明天,现在趁着没事儿,我就过去。”
苏妈也知道他事情多,可是这事儿她又不好开口让吴胜利去做,周围也没有什么能信得过的人。便从屋里拿了钥匙,交给了李宪。
……
苏娅家李宪其实就来过一次。
不过因为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被小丫头用大柴火敲死的悲惨经历,对于苏娅的家李宪倒是记忆颇深。
胡同里边儿太狭窄,根本就进不去车。李宪索性就让徐茂和等在了大道上,自己沿着那蜿蜒的胡同走了进去。
走到当初苏娅那柴禾埋伏自己的小胡同口,他不禁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那儿的脑壳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悲惨经历,隐隐作痛。
想起去年差不多时候的情景,李宪噗嗤一笑。
自己这追女之路,倒也真是曲折。
邦业的冬天最低气温是可以达到零下四十摄氏度的,虽然现在天气还没达到最冷的时候,不过晚上时候的室外最低气温也可以达到零下二十多度了。
可能是很久很久都没回来过人了,苏娅家的那个土房,墙体都已经被冻裂出一道大缝子。
拿着钥匙,将木头门上那单薄的,只可以说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锁头打开,李宪进了屋。
所幸,还有电。
李宪倒是没着急去苏妈的屋里,先走到了苏娅的小屋,看着那曾经自己躺在上面耍赖的小炕,看着苏娅可能从前每天都在上面写日记的小木桌,和那桌子上落了一层灰尘,但却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摞子高中课本,李宪微微一笑。
苏娅虽然没上过学,可是苏辉的用过的课本她都留着自己钻研,虽然没文凭,但是高中文化没问题。这种韧劲儿,是李宪非常佩服的一点。
如果放他到这个境遇,他自认做不到。
拿起其中的一本语文课本,李宪就看到那上面娟秀的字体。极为认真的写满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和认识。那些内容,让李宪感叹不已。
比自己当初学的可认真多了。
啪嗒、
正当他想继续翻看的时候,课本之中,突然掉出来个东西。
李宪一皱眉头,便见到了小木桌上一张被人撕了一角的照片。
他拿了起来。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脸上写满了年轻和幸福的苏妈,抱着可能刚刚出生两三个月,带着老虎帽的奶娃,不用细想,肯定是苏辉。相片中间,沾着一个看模样只有两三岁,虽然衣着朴素单调,但是仍然萌出了李宪一脸血的小女孩儿。
“原来小时候就这么好看。“李宪将照片上的灰尘弹了下去,看到那本应该是男主人的地方,皱了皱眉头。
照片的缺口,正是那男人的脸。
残缺的照片,就如同这破碎的家庭一样。
李宪不免唏嘘。
不过想到苏妈现在有了老吴疼爱,苏娅又被自己盯上了,他也就释然。
不管以前怎么样,可是至少现在,这个家庭好起来了。
总得往后看。
徐茂和还等在外面,明天还要会林业局山上,李宪也不敢把过多的时间放在缅怀感叹上面,将照片揣了起来,便直接去了苏妈的屋里。在炕上果然找到了一个小箱子,将其捧起之后,便锁好门出了屋。
冬底,大道上恰好有人正在给死去的亲人烧纸。
拿着箱子来到了十字路口,李宪便向那人借了煤油和火柴,在箱子上浇了一圈,直接点了。
“小兄弟,你这是干啥呀?”
一旁,烧纸的人看见李宪点箱子,有些不解。
“哦。”李宪点了点头,“你那叫汇款,我这叫快递。”
看着熊熊燃烧的箱子,那烧纸的人挠了挠头。
“神经病......”
李宪听到了。
不过没理他。
箱子可能是放置的时间长了,冬天本来就干燥,再加上煤油的威力,大火不大会儿便将箱子整个吞噬。
箱子里似乎都是些纸张类的东西,遇火就着。火焰烧穿了箱子,热浪卷积着箱子里面的东西,在月夜之下的空中盘起一道龙卷。
李宪本没打算看箱子里的东西。
苏妈特地让他过来处理,里面想必都是一些私密的东西。虽然他八卦,但是还没到那么丧心病狂的地步。
见箱子烧的差不多了,他跟旁边那还在汇款的兄弟打了个招呼,便招过了等在一旁的徐茂和,打开了车门。
就在他想要上车回家睡觉觉的时候,一袭寒风吹过,将那路旁的灰烬掀起,扑向了李宪。
啪。
一张纸片就呼在了他的脸上。
“呸、”
李宪还以为是那烧纸吹过来了,骂了声晦气便将脸上的纸摘了下来。
可拿在手里一看,他愣住了。
那纸张是水印的,似乎是什么证件其中的一页。
细一看,果然如此。
那是一张出生证明,因为已经烧了大部分的面积,倒是看不清是谁的了。
不过是从那箱子里出来的,李宪想来不是苏辉就是苏娅。
本想将那纸片扔了,可就在他挥手的一瞬间,上面那用蓝色钢笔水签就的,已经泛黄了的签名,让他瞬间愣住了。
那上面,一手漂亮的行书,写着三个字。
——夏,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