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晚上,权枭九都会从窗户进来,定时出现在房间里,却不言不语,只是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办公处理文件。
然后等她睡着,坐到凌晨才离开。
艾薇尔始终想不明白他的态度,更加不明白,他到底什么个意思。
权枭九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总是霸道,强势地给予一切,而现在,他却一反常态,只是在每天夜晚降临的时候出现,凌晨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再也不强迫她,甚至不抱她不吻她。
事实上,她似乎从来没有弄懂过权枭九,那个男人不仅闷骚,而且有的时候太过腹黑,骨子里实实在在老狐狸一只,永远没有人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离婚期越来越近,她却越来越不安。
而那个男人,就是个淡定帝,默默来,默默走。
老实说,他这样,她不知道自己是轻松,还是难受。
思绪混乱,一摞摞的全往脑子里钻,歪歪地躺在床上,她连洗澡都不爱动了。
他真的准备放手了吧?
等她和冷斯夜结婚事情就算完了么?
哎,真混乱!
艾薇尔烦躁了,磨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爬起来去浴室洗澡。
热水蒸腾,将自己泡在浴缸里,她微闭着眼睛,心里被十万个为什么缠绕着。
又混乱又烦躁。
今天已经过了他来时的那个时间点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那一扇属于那男人的秘密甬道,良久都没有开启。
他今晚不来了吧?
来?不来?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反反复复的,她就泡在浴缸里琢磨着这点事儿。
原本以为她可以轻易地放下,可被他这么一搅和,平静的心湖荡漾了,波澜了。
女人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无声呐喊几句,艾薇尔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浴缸里,强迫自己想五年前的事,想想自己所受的伤痛。好一会儿,她露出头来张着嘴呼吸,望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终于,想得心都揪痛了,才算。
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泡在浴缸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点点细微的动静,不得不说,她现在的听力比以前灵敏多了。
她竖起耳朵,倾听片刻,他来了?
今天有点儿晚……
可是,她却不敢出去了,就这么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过了没多久,房间里的脚步声忽然到了浴室门口,她完全不受大脑控制般,下意识看向了门口。
浴室门被拉开了。
门口的男人挺拔冷峻,面上依旧冷冽如初,微微皱眉看着她。
氤氲的水雾之中,女人瓷白般雪白的肌肤挑战他的视觉神经,权枭九迟疑了几秒,才挪动脚步过来。
艾薇尔情不自禁地往里面缩了一下,水雾朦胧的双眼警惕地瞪着走过来的男人。
然而,他只是将她从水里捞出来,冷沉的目光闪了闪,长臂拦腰抱着她,大步往卧室走,把她放在了床上,
替她盖上被子。
从头到尾他只说了一句话:“泡太久对身体不好。”
两人此时极近的距离,她嗅到了他身上浓浓的烟草味,心里不由揪了一下,这男人来之前一定抽了不少的烟吧。
“权枭九,别再抽烟了,节制点儿吧,对身体不好。”
男人抬起眼,盯着她,沉声:“不关你的事,你不是要结婚了?”
被他的话噎住,一时间,艾薇尔心下微顿。男人深邃的眉目之前,除了一贯的冷冽之外,居然还有不多见的愁绪。
真惊奇,他也有烦躁的时候?
再然后,两人半句话也没有交谈,气氛诡异得直逼人心。
男人冷眸如刃,始终看着她。
今天她没有文件可以处理,就这么一丝不挂地缩在被窝里,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无数秒之后……
他的视线,瞅得她有点儿紧张了。
抿着唇,她轻声问:“你今天有话说?”
眸色微转,权枭九面无表情,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艾薇尔汗毛直竖,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她最怕权枭九这副模样儿,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像精神失常的神经病患者一样,让人很担心。
她不由叹气,“你好歹说句话吧,绷着个冷脸,我看着紧张。”
坐在床沿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冷声开了金口:“你这里有药箱没?”
药箱?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在门边上第三个橱柜里。”艾薇尔狐疑,低声问,“你受伤了?”
权枭九没有回答,起身走到了门旁边,打开橱柜,拿出里面的药箱,然后一颗颗解开了黑色衬衫的纽扣,利索脱了下来。
六块倒三角的腹肌线冷硬又分明的展现在了艾薇尔的面前,然而令她震惊的是,原本光洁一片的身体,大大小小好几处各种不同程度的伤疤。
这五年里,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这些伤口是出任务的时候留下来的?
她直愣愣地看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如同被一块巨石压在胸口,闷得窒息。
心疼么?
男人将染血的绷带一圈又一圈扯开,露出了背上一刀长长的口子,血肉翻开来,十分狰狞。
艾薇尔看得一阵刺目。
才过两个星期,他的身上有添了一道新伤,之前的枪伤应该没有完全好吧?
那个医生的话犹言在耳,如果他再不好好调养身体,会落下后遗症,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扯过床边上的浴袍,她迅速穿好,走到男人的身后。
“我帮你吧。”
“我自己来。”
权枭九拒绝了她的好意,像一个受伤的孤独者,独自一人沉默地忍着伤痛,默默地舔舐伤口。
艾薇尔有些气结地看着男人孤独冷冽的样子,压低着嗓子恼怒了:“你逞什么能啊!伤在背后不方便上药,把绷带和药给我!要么我帮你,要么现在就去医院!”
听着小女人发怒的声音,男人的心情似乎好转了,将伤药递给她。
艾薇尔替他细细地擦药,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偶尔不小心重了点儿,他却一声
不吭,仿佛痛的根本不是他。
“怎么伤的?”忍不住,她终于轻声问。
“特殊任务。”
简单的四个字,令她皱眉。
总感觉这男人的话越来越少了,表情也越来越少了。
艾薇尔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说:“还是去医院吧,医生说你得好好养身体,要不然会落后遗症。”
听着身后女人言辞间的担心,权枭九忽然转过身来,目光晲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凉凉的,没有情绪。
“你担心?”
她沉默抿唇,没有回答他。
手指穿过了她的头发,权枭九忽然捧住了她的脑袋,吻落在了她的脸上,拼命地亲她的脖子,亲她的粉唇儿,熟稔的动作里透着一股子和往常不一样的热度和情绪。
艾薇尔只是微微挣扎了几下,想到他身上的伤,索性闭上了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激情在升温,气氛在暧昧。
火热飙升的一刹那,权枭九却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深邃地盯着她,呼吸急促着。
“为什么不回答?”
回答什么?
艾薇尔同样呼吸急喘着,一时间不明白他问的,只双眼迷蒙地望着他,视线不免迷离。
“薇薇。”某种情绪在不断堆积,男人气息不稳地喊她名字,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明晚你还等我么?”
早在他叫的时候,她恢复了神智,平复了情绪。
她摇头:“不会。”
权枭九眸子沉了沉,俯下头去,在她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我不过来了。”
一句话落下,男人再没其他的话,松开了手臂,走向窗口,像来时一样,身影利索而敏捷地攀了下去。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艾薇尔忽然跑到了窗口,漆黑的夜里,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这一夜,她却再也没有睡意。
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的任务是否很危险,担心自己的心挣扎在漩涡里,无法自拔。
黑夜在沉沦。
男人的身影隐没在漆黑的古塔巴古堡里,轻松避过无数摄像头和红外线,像一只出没在黑夜里的野兽,极速穿梭。
走出古堡的时候,他进了停在暗夜里的一辆战甲车,拨了一个电话。
那边儿很快有人接起,是一道愉悦惊讶的声音,带着几分优雅的笑意:“九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是不是另有任务交代?”
权枭九看了一眼古堡的方向,低声吩咐:“那些反对的议员都处理了?”
“呵呵,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男人低沉的嗓音笑意渐浓,“放心吧,有九爷你提供的绝密资料,明天保证他们不敢反对半个字儿。唉,我说她都要结婚了,我挺伤心的,别说你不伤心啊,难不成你还真让她和冷斯夜结婚?”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呵,告诉你吧,不管怎样,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两人结婚。九爷,我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喜欢艾薇尔小姐,不过我是个男人,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忘恩负义……”
权枭九捏着电话听了良久,有些烦男人的聒噪,终于打断了他的话。
“雷恩,好好保护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