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凝视着他的背影,手指被夙千隐紧紧握住,从他手心之中传来淡淡的温暖,是有多长时间,她没有见过他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她不言,他也不语,任由着他牵着自己不撒手,一直到了莲花池畔,大片的莲叶开得正好,其间夹杂了无数半开的莲花,在莲池中心,修建着一个赏莲亭。
这里曾是他为她所建,寻常也不许外人进入,久而久之此处也变成了一处禁地,所以四下无人,连接亭子的乃是一条极长的长廊,靠水而建,几乎快要和水面平行,所以进入之时,也可见两旁的莲叶和莲花。
待到大雨涨水之际,此处时常被水淹没,远远看去,那赏莲亭仿佛是遗世独立的亭子一般,风景独好。两人在莲叶之中穿梭。
鼻尖隐隐可以闻到空气中她身上的香味同莲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弥散的味道,清新而又好闻,他走在她前面,总会替她先行拂开所有的莲叶,分明是极小的动作,终是被她发觉。
长廊的尽头便是赏莲亭,亭子的四周飞舞着洁白飘逸的幔帐,里面陈设一应俱全,从桌椅到茶具,甚至还有小憩之时的软榻。
此处一片安详静谧,无人打扰,她挣开他的手指,定定的看着面前这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皇上若是想要说些什么,现在四下无人,可以明示。”
他又何尝不知道她故意如此,虽然竭力想要阻止,课偏偏自己越是阻止她也就越要反抗,这个女人为何就不能像其她女子那般,乖乖的听自己话呢?
夙千隐面上仍旧一片冷漠之色,扫了九卿一眼,“朕的确有话要说,朕只是不知,你究竟安得什么心?”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九卿十分淡定,“皇上,臣妾以为,那晚的话也就够清楚明白了,以皇上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不知道臣妾究竟在想些什么,臣妾只是要一个答案而已,皇上该明白,我并不是白九卿!”
九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越发变得严肃,她认真的看着夙千隐,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破绽,然而她也失败了,他的脸上又怎么会轻易露出她想要看到的神色。
她的话已经挑得这么明了,就算是他想要装蒜也无法在继续下去,夙千隐明白她的脾气,让她死心本来有很多种方法,可是偏偏老天让她发现了蛛丝马迹。
“是,朕是知道你是谁,那又如何?一个原本死去了的人,现在重新回到宫中,你以为这世人会相信,难道不会将你当做怪物?”
这一次他没有逃避,直接说出了真实想法,九卿微微一笑,他总算是准备坦白了么,“那么你告诉我,当时为何要处死我?”
她追寻了这么久的问题在今日总算有了答案,心中顿时涌起了期待之感,夙千隐对上她探究的眸子,脸色微冷,“你以巫蛊之术害人,本就是死罪。”
“呵……难道直到今日你仍旧相信是我下的手?”九卿心中一怒,前世她最恨的不是他处死了她,而是他不信她。
“证据确凿,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你。”夙千隐脸上仍旧一片淡定,九卿越发气愤,“只要你想,便能够救我,可是到头来,你连为我说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夙千隐,曾经我陪着你一同打下的江山,到头来你却是要将我直接舍弃,那时我无法问你,好,既然老天让我重生一次,我今日便一定要问一句,你对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若是假意,这些日子你三番五次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若是真心,你又怎会置我于死地,你在算计着什么,又或者你在谋划些什么?现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在没有旁人,你就直接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
她的脸上有些许激动,甚至是已经抓上了他的手指,夙千隐对上九卿倔强的眼眸,她的眼中只有对真相的渴望,然而夙千隐只是冷冷甩开了她的手,他冷静的看着她,仿佛和她从来不认识一般。
“既然你一直追问,朕就如实同你说了,朕对你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从前接近你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你对朕的皇位有帮助,当然朕也并不是那么无情的人,所以朕便允诺了你的皇后之位。
不曾想,自从你当了皇后以后,渐渐也生出了别的想法,你明知道朕对于那些女人而言也不过是看重了她们身后的势力而已,怪只怪你想要独占朕,甚至想要铲除异己。
就算你是冤枉的那又如何,朕不过在暗中默许了罢,朕给了你好日子你不享,偏要剑走偏锋,就如同今日一般。你一定想要知道,就算朕利用过你一次,为何还要救你。
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身后的势力么,对于重生之事朕原本就不敢相信,直到看到白九卿和当初的你一模一样,还有你身上的香味是天下间独一无二,朕才敢断定是你,只不过你却和夙夜桀勾结在了一起,他的心思朕不是不明白。
既然你们要演这出戏,你说朕是不是该成全了你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在暗中好好观察你们的表现呢?朕要说的话仅此而已,不知对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否?”夙千隐一字一句道。
他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在九卿心上一点点凌迟,九卿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所以说,从头到尾,你对我只有利用。”
“不错,你在青楼和朕相遇是夙夜桀安排的,后面的几次巧合也是由他安排,既然他有意,朕怎么不做了这个顺水人情,甚至是后面的双王上门求亲,也是他逼迫朕娶你所设下的局。”
“你早知道……”九卿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她看着面前一片冷静的男人,就好像是一头猎豹,冷静的躲在暗中早就洞悉了猎物的动静。
若早知道换来的是这个答案,她不知道也罢……看着夙千隐离去的背影,她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既然你对我没有半分情,那么就算是我死在你面前,你仍旧会做出同之前那般的选择吧……”九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夙千隐回头一看,她已经爬上了亭子的木栏之上。
嘴角莞尔,“你的话是真是假,我很快就知道了,你该知道,我最怕的是水……”她的眸子灿若繁星,双臂展开,身子欲往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