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祈念实在是跑不动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花坛上耍起了赖皮,一大早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跑步,他心中的怨怼几乎都要堆满了。
整天说他肥,他哪里肥了,不就是屁股和大腿比其他孩子大一点粗一点,可他的脸小啊,穿上衣服也看不出来胖的,再说了,他这是婴儿肥啊,等他不是婴儿了自然就瘦回去了。
“爸爸,我跑不动啦,再跑一圈,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慕祈念大口喘着气,小脸蛋红扑扑的。
慕硕谦一向都是运动健将,没想到生个儿子又笨又懒。
他正准备再跑几圈,忽然慕祈念就从他的身边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嘴里大呼小叫的好像世界末日:“阿狸。”
慕硕谦眯了眯眼,慕祈念已经在一辆出租车前站住了,张开双臂,目光直直的望着车里。
正打算调头的司机被突然蹿到车头的小家伙给拦住了,从车窗里探出头喊道:“喂,小朋友,很危险的。”
下一秒,顾七里就快速的打开了车门,她冲过去将慕祈念拉向一边,护犊子似的护在怀里,刚才幸好是司机在调头,车速不快,要不然他这样突然冲出来简直太危险了,刚才她坐在后面,心脏吓得差点飞了出去。
“祈念,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顾七里说话的声音带了三分的责怪,剩下的七分都是担忧和心疼。
慕祈念丝毫不以为然,只是笑嘻嘻的望着她:“阿狸,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顾七里刚才是担心过度才会一冲动从车里跑出来,本来她是要调头走人的。
现在被慕祈念发现了,她急忙放开他,匆匆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我走了。”
“阿狸,是不是我爸爸吓到你了?”两只肉肉的小手突然死死的拽住了她的手,同时,顾七里感觉到了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
“你别怪他,他就天生那德性,谁见了都害怕。”
慕硕谦的脸沉了下来,心里暗骂了一声臭小子又紧紧的盯着那一大一小握在一起的手,眼神复杂难懂。
“有事?”他将目光挪向一直不肯回头看他一眼的女人身上,隔着一段距离,他仍然能够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是属于她独特的香味。
四年了,她的身上褪去了一些青涩,多了一些世故,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眼睛,永远澄澈透亮,不染一丝尘埃。
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她紧拥入怀,告诉她,这些年他是如何的想她,没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度日如年,如果没有慕祈念,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顾七里的耳畔回响着他熟悉的嗓音,过往的那些片段如同放电影般一帧帧的组成了一段跌宕起伏的爱情挽歌,纵然一千多个日夜,有些人,有些事仍然占据着记忆的最深处,想要埋葬,何其容易。
似乎是下定了一个决心,顾七里转过头,目光淡淡的落在他的脸上:“有时间吗,有事情想要问你。”
重新坐在景山的客厅,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顾七里想不到有一天还会重新回来这里,让她惊讶的是,窗外的那两棵葡萄树已经爬满了架子,虽然还没散叶,但是来年秋天的时候应该就会结出果实了。她以为她走后,这座小院应该就会被废弃,相反,它竟然生长的如此茂盛,如果他们没有反目成仇,到了七夕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坐在葡萄架下吃着葡萄品着美酒。
“顾小姐,请喝茶。”于伯将一杯新沏的茶水放在她的面前。
顾七里说了声谢谢,一边的小正太立刻往她的身边挪了挪,明明想要搂着她的胳膊,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顾七里此时对于慕祈念的感情是复杂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如果是对的,她以后要怎么面对慕祈念,他们之间横着一个慕硕谦;如果是错的,那又该是怎样一种失望。
“慕祈念,你回房间去。”慕硕谦从卧室出来,已经换了一身休闲的家居服。
“我不回,我要留在这里陪着阿狸。”
“回去。”慕硕谦抛给他一计警告的冷眼,声音又加重了几分,“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慕祈念虽然不服,可还是不得不屈服在爸爸的淫威下,用力哼了一声又冲着顾七里抿了抿小嘴儿:“阿狸,一会我就下来,你别走啊。”
“还不快走。”慕硕谦又瞪了他一眼,慕祈念这才乖乖的跑上楼。
顾七里对于慕硕谦这种暴力加威胁的教育方式很不赞同,可她又没有任何立场来对他指三道四。
“说吧,什么事?”慕硕谦坐在她的对面,拿起于伯为他沏好的茶,掀了掀茶盖,水汽带着茶香四溢,诱惑着味蕾,他的态度也如同茶水一般清淡。
“祈念是我的孩子吗?”顾七里直截了当的看向他,“我希望你说实话,就算你现在否认,我也会自己去查的。”
慕硕谦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他缓缓放下茶杯,抬头迎向她质问的目光,在她渐渐凌乱的眼神中,他垂下了视线:“是。”
顾七里一激动,打翻了手边的茶杯,狂喜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开水满溢了出来,惊讶与喜悦让她的大脑反应迟钝,手足无措。
念念果然就是年年,是她的孩子,他没有死,他还好端端的活着。
太好了,他还活着,她的年年,她的儿子。
顾七里掩住半张脸,无法控制晶莹的泪水滚落脸颊,一个在记忆中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这种心情已经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了。
“这是怎么回事?年年他为什么……。”顾七里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随意的抹了一把眼泪,“他明明被人抢走还掉进了海里,海水那么深,他不可能……。”
“是我的人救了他。”慕硕谦一脸沉静的握着茶杯,可心底深处已经掀起怒海狂波,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面对那段惨烈的回忆,他无法想像,如果不是阿中在关键时刻决定站在他这边,这世上就不会有慕祈念这个人的存在。
“你的人?”顾七里一头雾水,“难道不是你派人去把他夺走的吗?”
“顾小姐是根据什么来判断,那些人是我派去的?”
顾七里至今无法忘记昏迷前听到的话,那些彻底将她打入深渊的话。
“那个护士说,她知道孩子是你的骨肉,她会小心的。”顾七里说到这里,再对上慕硕谦那双睿智深遂的黑眸,似乎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秋兰?”
是啊,年年是慕硕谦的骨肉不假,可也是秋兰的亲孙子,也是她的骨血,她是因为秋语飞在病房里说得那些话,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想到了慕硕谦。
是她误会他了?
她的话没有得到慕硕谦的否认,她大概也猜到了,抢孩子的事情是秋兰一手策划的,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秋兰会知道她怀孕生孩子的事情?
她的脸骤然冷了下来:“就算不是你,也跟你们家的人脱不了干系,我不明白你们母子俩到底存了什么心,年年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是不是也要被歪曲了思想,所以,我要带年年离开。”
果然还是听到这句话了,慕硕谦的心因为恐惧而狠狠颤了一下。
“慕硕谦,我知道你不会交出年年,你放心,我会走法律程序,到时候我们法庭上见。”顾七里说完便要离开。
经过沙发的一侧,手腕突然被人攥住,皮肤上像被硫酸烫过了一样,她有些震惊的望着那个根本没在看她,却伸手抓住了她的男人。
“慕硕谦,放开。”
放开吗,他怎么舍得放开,可不放开又能怎样,他们终归是曲终人散了。
心尖上蹿起一阵绝望,慕硕谦几乎失去理智一般猛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顾七里被她用力一扯便倒在了沙发上,他欺身上去,堵上了她因为惊慌而微微张开的嘴巴。
熟悉的味道瞬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冲向头顶,他贴着她后脑勺的手指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
思念苦无药,在这一刻,他只想放纵自己的自私与贪婪,一次,就一次。
顾七里被这个有点疯狂的男人压在沙发上,他的吻带着掠夺的气势,他的气息瞬间就占据了她的一切,让她的思绪有片刻的空白,在他撬开她的齿关攻城掠地时,她猛然惊醒,几乎是用尽全力将他从身上推开。
温热熟悉的感觉倏然远去,慕硕谦向后跌坐在沙发上,脑子里还有点眩晕。
他向后跌去的时候,顾七里一晃看见了他额头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不过很快就被发丝遮住了。
来不及去想那条疤痕是怎么来的,顾七里有些狼狈的起身,这么年后再次面对他,她怎么还是落了下风。
她脚步匆匆,几乎是逃一般的跑出了景山的房子。
慕硕谦这样做算什么,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冰点,他不是对她厌恶至极吗,他要是缺女人,随便一找一大把,这只会让她更加的讨厌他。
顾七里走了几步又看到了那辆停在门口的迈巴赫62S,昨天看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惊讶了,因为他们分开这久,他竟然还开着这台车牌是5277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