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帝未曾上朝。
于轲进宫求见皇帝,而宰相王铎比他还要来的早,一见到了皇帝一脸愁容,于轲便猜到了**分,他一定已是知道了昨晚刑部失火之事。 www✿ttκΛ n✿¢ Ο
于轲故作不知,道:“陛下,臣昨天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辨明那封书信到底是不是韦学士亲手所写。”
“是什么方法?”皇帝显得并不十分关心。
于轲道:“其实也很简单,若然是伪书的话,多多少少会存在些许破绽,只需叫韦学士当场作书,与那封书信上的字迹仔细核对比较,则自然可分辨得出真伪。”
皇帝默不做声,王铎一哼,道:“于侍郎,想必你还不知道吧,昨晚三更时分,刑部大堂突然失火,那封书信连同证据库都烧毁于火海之中了。”
“有这等事!”于轲表现的相当的惊骇,道:“刑部衙门防火措施一向很严密,怎么会突然失火呢,莫非是……”
接下的话于轲故意不说,吊着他们的胃口,懿宗道:“于爱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休要吞吞吐吐。”
于轲遂道:“臣也只是猜测,莫非是有人故意纵火想烧毁证据吗?可刑部重地又岂是普通贼人可以轻易潜入的,除非是内部人所为,但谁又有这么大的势力,能买通刑部内部的人呢,这一节臣实在是想不透。”
于轲拐弯抹角的又把祸往韦保衡身上引,懿宗的表情愈加的阴沉,道:“王相,看来于爱卿的分析与你不谋而合呀,你认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原来早在于轲来之前,王铎就先一步向皇帝提出了怀疑,听懿宗这口气,似乎是完全的相信了。
王铎正色道:“事到如今,案情已是十分的肯定,先是韦保衡绑架了公主殿下,阴谋不成反而泄漏了身份,接着又恐当场对质笔迹,所以命人先行一步纵火烧毁了物证,以便死无对证。此等大逆不道的卑劣之行,实在是天理难容,陛下英明,臣请陛下即刻收回同昌公主殿下的赐婚,而后将韦保衡依法问刑,以正国法天威。”
王铎这个当朝执宰被韦保衡欺压了许多年,这回可算是碰上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所以这时也再无所顾忌,力陈法理,务必要将韦保衡致于死地。
懿宗皇帝闭目沉思,良久良久,陡然间睁开的眼中,射出的是杀戾的光芒,道:“宣朕旨意,念在韦氏一族有功于国,留韦保衡一个全尸,赐其自缢于大牢之中,即刻行刑。”
皇帝的旨意本需要经过中书与门下两省复核,而后交由尚书省执行,但那寻常时期,若是皇帝执意以圣旨发令,两省官员也是拦不住的,何况王铎身为三省长官之首,做梦都想着要了韦保衡的命,又怎么会去阻拦呢。
“陛下英明,臣即刻往刑部大牢宣旨。”
王铎不给皇帝反悔的机会,立时持圣旨前往刑部大牢,于轲长松了一口气,为免又节外生枝,遂也请命与王铎同时监刑。
刑部大牢。
倒霉的韦保衡此时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同昌公主的突然失踪确实令他担忧不已,但他担心的却并不是公主的安危,而是如果公主万一有事,自己这个驸马便做不成了,那政治前途势必受到一定的影响。
而当韦保衡听说公主安全获救时,紧张的心情总算是放了下来,就在正准备去看望她的时候,官兵突然闯入府中,不容分说的将他押入了刑部天牢。
一夜之间由翻云覆雨的朝廷大员变成了阶下囚,韦保衡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如此惊变,好在刑部衙门很多都是他的人,那些人在搞不清楚韦保衡这一次是真的要倒台,还是虚惊一场时,自然不会转变嘴脸,所以韦保衡在牢中过着的还是大爷的日子。
郭淑妃很快就托人捎来了口信,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韦保衡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陷入了一场策划好的,专门针对他的阴谋之中。
不过,韦保衡很有信心重新赢回皇帝的信任,因为他作为当事人,和于轲一样,很快就想到了该如何拆穿那封伪书,只要等到第二天皇帝临朝,他的亲信们自然会向皇帝上书,要求当场对质真伪,则阴谋自可一举揭穿。
只可惜,他低估了陷害他的人的智慧,就在他还在为昨夜刑部的大火困扰担忧时,王铎和于轲的出现令他暗生寒意。
王铎当着他的面宣布了皇帝赐死的圣旨,还未读罢时,韦保衡已然吓得脸色惨白,跪伏在地上汗流浃背,颤抖难抑。
“韦学士,陛下仁慈,赐你一个全尸,你就自行上路吧。”王铎的口气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却将那白练亲手递了上去。
韦保衡一哆嗦,爬上前去抱住了王铎的腿,乞求道:“王相,某要面见圣上,那封信是伪造的,只要某当场对质便可识别的,某一定要见圣上。”
人,面对死亡时是多么的脆弱,即使是你深恨的敌人,亦可跪倒在他的脚下。
王铎铁面无语,一旁的于轲冷冷道:“韦学士,那封书信已被人派人放火烧了,那可是死无对证啊。只是陛下英明,纵然你毁灭了证据,一样要将你绳之于法。”
韦保衡惊道:“放火?某何时派人放过火了?诬陷,嫁祸,这一切都是别人的诬陷与嫁祸呀!”
王铎一脚踢开了韦保衡,道:“谁不知道这刑部是你的地盘,除了你,谁还有能力在刑部重地放火。韦保称衡,事到如今狡辩已无用,你还是保留一点读书人的节气,痛痛快快的了断了自己吧。”
王铎将那白练摔在了韦保衡的脸上,便与于轲一同出了牢房,在外边等着他自缢之后再行验尸。
自缢这种事需要的是莫大的勇气,是个人都不会痛快,所以他二人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那韦保衡下定决心动手。正这时,吴义山匆匆从外而来,言在郭淑妃的哭求下,皇帝再一次改变了主意,正派人带着暂缓执行的圣旨赶往刑部。
于轲就猜到会有这种事,沉思片刻,向王铎道:“王相,韦保衡这种胆怯之辈恐怕是不会自行了断的,咱们就这么等的话,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向陛下复命呢。”
王铎眉头一皱,寻思了一会,道:“那好吧,既然他不肯自缢,那老夫只好帮他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