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 鬼界的那头,黑白无常正在培训着见习鬼差,如何尽可能多地抓捕在逃魂魄…
“魂魄那么多, 不是每一个都那么容易捉到的, 所以…一定要擦亮你们的眼睛, 若是抓不够数目, 等着回来受罚!”
那些见习鬼差们认真地听着那些魂与鬼的章法守则…
“当一个人的魂脱离了肉身, 那个魂便成了生魂。而这个时间很短,最多不过片刻。然片刻的时间可以发生的事却很多,例如还魂, 又称诈尸,例如串魂, 也就是串到一个与其更完美结合的肉体上…”
串魂?见识多的鬼差们倒也听得此事!就仿佛某些魂附在其它凡人的身上, 那个人便瞬间有了新的灵魂, 不受自身控制。然这要建立在那个凡人的灵魂出窍或是魂出了故障的基础上。任何一个魂,在游离状态时, 若没有什么外力作用,都是优先去选择与其最匹配的活肉身切合的!
那些见习鬼差们听得有些神游,白无常不得不放大了声音,继续教导他们,“一个正常的生魂在半刻钟后, 如若未发生什么意外, 便会散发出一种魂的特有气息。这样的魂十分容易识别, 我们这些鬼差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感知到他的气息, 以迅雷不及掩舌之势前去勾魂…”
黑无常见鬼差们终于认真起来, 敬佩地一脸茫然时,才示意白无常继续讲下去, 嗓子有些疲,他要暂且歇息一下…
“甭管那魂的主人生前有多本事滔天,作为一个生魂,拥有的是全部的记忆,没有的却是一身的法力!即便他活着的时候法力修为再高强,在成为生魂的那一刻也要束手就擒,所以,也就是说,你们可以放开膀子去捉,无论是谁,都不足为惧…”
“那为什么有的魂抓不到呢?”一只鬼差忍不住多嘴地问道…
白无常白了他一眼,“不是所有的魂都会被感知到,其中执念魂便是一种例外!”
“执念魂?”听起来很高深的样子,鬼差们唏嘘不已,拼命地想要听下去!
“若是死前执念太深,死后执念亦不散。那他的执念便会护在生魂之外,作为一层遁甲,使原本属于魂的气息被牢牢地掩住。三日之内,毫无法力的生魂会带着执念不受控制地四处飘荡!而三日过后,执念与生魂切合为一体,那人便化成厉鬼!”
厉鬼便是难对付了,鬼差们终于明了,有些魂不那么好勾的缘由!
“厉鬼会再次以另类的方式拥有属于鬼的法力,法力的大小会与生前的修为与执念的深浅成倍数增长…”
黑白无常轮番给他们上课,他们作为鬼差中品阶最高的两位,趾高气扬而又威风八面地向那些见习鬼差一替一讲…
“凡人化作厉鬼,已是强大非常,便很难被我们鬼差控制,即便被发现了,也难以降服。这就是好端端的人间,竟有那么多孤魂野鬼的原因。”
他们此时还不知,如司命那般修为者,若是放不下执念,化成的厉鬼,究竟强大到何种地步?
“变成厉鬼的人会拥有全部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却会渐渐发生错乱,久而久之,他们甚至因执念而痛苦不堪,因为痛苦不堪而起了邪念。”
“他们会缠着害他们痛苦的人,导致最终彻底失去心智,甚至急火攻心,鬼是比凡人与仙魔更怕急火攻心的。急火攻心到一定的地步,他们也便灰飞烟灭了。于是,便也永世不得轮回!”
“而若在这期间厉鬼被化解了执念,他们也可以重新变成生魂吗?”
“那要看他们的造化,厉鬼想要化解执念,并非那么简单。而若真有哪只厉鬼阴差阳错地化解了执念,那他的确可以重新成为生魂!而摆在那些生魂面前的又是三条路,一是被我们鬼差发现重新勾来,二是完成新一轮的还魂或串魂,三是执念又回来了,再次化成厉鬼…”
…
鬼差们的课程还在继续,而司命此前已寻到了阿梨,她甚至成了他的娘子,她不曾离开他,而他为何起了执念呢?难道是她的徒儿丝毫不曾在意他么?还是不甘心就那样意想不到地死去
其实神的肉身并没有多强大,强大的是他的灵魂。以神的灵魂附在肉身上,中了毒,根本不会轻易死掉。而司命的肉身因为有了阿梨这个凡人的灵魂,二者的切合只是一个凡人。就如说书人一般,他就那样被她害得毒发身亡了!而阿梨的游离生魂串回了自己真正肉身上,她却没办法弄清楚那是怎样一回事!
如今,司命已飘过三天三夜,未曾被黑白无常察觉,更没有被那些法力愈发低微的鬼差发现,他甚至成了法力高强到难以想象的厉鬼。
此刻夜色阴森无比,正是厉鬼法力高强到巅峰的时刻,在毫不费力地探测到她的所在时,便飞也似地赶了去…
小时候,阿梨不听话的时候,娘亲总是用妖魔鬼怪来吓唬她。阿梨此前最怕妖怪了,而与师父相处了那么多时日,原来妖怪也不过如是!可她没有想过,如若师父变成了鬼,那该如何是好呢?
遥想当初师父的大手拉着她的小手,带着她踏着“一团妖气”,不肖半日,便到了南华山。她虽战战兢兢地害怕极了他那妖力,却莫名其妙地并不那么痛苦!
而这一次,南华山的路那样难找,崎岖艰险而又渺茫,她觉得好生痛苦,痛苦地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走着走着,她也不知怎的,面前无甚阻碍,竟被蓦得绊倒,害得她像前滚了几滚。左右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树枝刮到了他的衣襟。
阿梨除了快要没有力气,也并不觉得疼。她只是毫无知觉的爬到司命的身边,将树枝从他肩头慢慢扯了下来。
只是,见他衣襟下的肌肤竟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她想去自己的口袋里寻一方娟帕,便摸了摸,可摸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包扎的。她颇有些六神无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又哭了起来…
她坐在地上哭了好一阵子,哭累了,便又睁开朦胧的泪眼。她下意识地再次望他,却征楞了起来。末了,她觉得自己是不很荒唐,便嗡声道,“原来师父还没有流血,那徒儿快些走,师父你再忍一会儿,到了山上,就有东西包扎了…”
就那样,她拖着他,继续向前行去。一个娇小的女子拖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躯体,一路跌跌撞撞,总免不了接二连三地绊倒。而每一次被绊倒,他的身上就又被刮出一道伤痕。
每刮破一处,她便要大哭一场,而见血却还没有流出来,她又收了哭声,试着加把劲,再向前走…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她本就找不到路,夜色中,眼睛又肿得辩不清方向。
跌倒的时候,虽不觉得疼,却不知为何艰难地爬起来后,视线也随之愈发模糊…
直到她又一次跌倒,彻底看不清了,当眼前再也没有了光亮,她便什么也感知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