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杯苦酒怎么可能只是叶玉卿独饮呢,两个人彼此相爱,最后受伤的又怎么可能只是一方。张尔伦如游魂一般的蹒跚在马路上,心如刀绞一般揪心的痛,他又怎能不知道叶玉卿那番话的目的是什么呢,可叶玉卿越是这样付出,他越是感到不安和自责,可除了分开他还有什么办法,不管结不结婚这都是他们的结局,即使是回了部队他也不可能向现在这样经常跑到上海来看叶玉卿,难道说真要带着叶玉卿满世界的逃窜流浪吗,他不愿意,那不叫爱,那叫冲动,那样的后果就是留给两个人更漫长的伤害。有人说,需要这么痛苦吗,有什么想不开的,家里那边该结得结,上海这边该过得过,两不耽误,反正叶玉卿也不要名份,再说这年头有两个老婆那都不算事。是的,没问题,可那绝不是出身于书香门第,从小受孔孟思想深深教导过的张尔伦能干出来得事!对张尔伦来说那叫不道德,那叫无耻,那是对两个女人的不负责!这种事别说是张尔伦,就算是花逢春,你让他偷着出去喝回花酒可以,你让他结了婚之后偷着在外面养个小女人他都干不出来,更何况是作风如此正派的张尔伦!这一点张尔伦知道,叶玉卿也知道,这也是叶玉卿能够在如此短得时间内爱上张尔伦得原因,这种好男人在这个世道上真得不多了,所以她给了他彻底得解脱!可张尔伦真得能解脱吗,他不能,他的内心是煎熬的,是刻骨铭心得痛!他掏出银制小酒壶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烈酒,想麻木自己的内心,喝着喝着突然感到喉间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张尔伦将嘴里混合着心血的酒水一口喷了出来,也没有去擦嘴角的血渍,将酒壶扔了出去,从腰间拔出双枪对着天空一阵猛放,直到将枪匣里的子弹全部打光,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大街上。
当张尔伦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旅馆的房间里,头疼的跟要炸开了一样!这时,他发现潘二爷竟然坐在他的床边,赶紧想爬起来,可浑身一点劲都没有,潘二爷也发现他醒了过来,看他想起来,赶紧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床坐着。张尔伦向潘二爷点头说道:“潘先生,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潘二爷摇摇手说道:“没事的,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你来之前大哥都打电话告诉我了,不过我希望你以后想喝酒的时候可以去找我,或者是在旅馆里喝,向你昨天晚上那样倒在大街上很危险,要不是我正好办完事开车从附近路过,听见了枪声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你便将你带了回来,还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你也知道现在的上海并不太平。”张尔伦这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房间里,于是赶紧感谢道:“谢谢潘先生,真是麻烦你了!”潘爷笑了笑拍着他得肩膀说道:“没事的,别想这么多,你的事不难办,听我大哥的回去赶紧找个人把婚结了,我在这边给你找人开张退役证明,你就自由了,你知道吗,现如今向你这种还如此有正义感得人真的不多了,我很欣赏你,跟着我哥好好干!”说着站了起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尔伦扔掉的银制酒壶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说道:“你的酒壶很漂亮,扔了太可惜了,好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有时间我们再好好聊聊!”说完转身离开,张尔伦要送也让他按在了床上,潘二爷走了以后张尔伦坐在床上望着那小酒壶脑海里浮现着和叶玉卿在一起的一幕幕场景,想着她的娇媚动人,她的温柔似水,她的调皮可爱,她的多情感伤,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别了,玉卿,我会在心中永远记住我们之间的这段美好,我会永远默默得守护着你!
在上海又待了三天,潘爷打电话来说那叔侄俩走了可以回来了,张尔伦才带着车队返回盖天,路过盘龙岭的时候又上山住了一夜,当张尔伦将萧大帅已经回去了,花逢春安全了的消息告诉陈嫣红时,陈嫣红别提多高兴了,而花逢春还以为陈嫣红是喜欢张尔伦给她带回来的鞋和衣服而开心的,所以也是高兴的很,与张尔伦连着众人又是一番畅饮。第二天上午,张尔伦回到盖天交了车刚回到家中,白永贵后脚就跟了进来,张尔伦笑着说:“你消息真够灵的!这是把谁收买了?”白永贵解释道:“真不用收买谁,你们车队每次来回都在县城里整那么大动静,又是打鼓又是放炮的,盖天县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谁不知道!”张尔伦点了点头心想着还真是这么回事。白永贵接着说道:“我跟你说个好消息,我妹子同意嫁给你了,而且是自愿的,我绝对没逼她,现在就看你得了,我跟你说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说着一屁股坐在桌子前拉开了架势。张尔伦直接点点头干脆的回道:“好!我娶!”这一下到弄了白永贵一个措手不及,他来之前还做好了张尔伦百般推辞的准备,在家想好了一番措辞准备说服张尔伦的,现在张尔伦如此干脆的答应了他反而有点不想信了,于是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张尔伦再次回答道:“我说我同意结婚,明天我就请潘爷陪我一起去你们家下聘礼,然后咱们挑个日子尽快把这事给办了,你看行不行?”白永贵得到了确认,很是高兴,直接蹦了起来说道:“行,行,哈哈,我没意见,那你先休息着,我这就回去准备,真是太好了!”说完拔腿就跑了出去。望着白永贵离去的背影,张尔伦无奈得摇了摇头,既然自己必须结婚而且是迫在眉睫,那就结吧,那么与其去娶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到不如应了白永贵,娶了白娇娇也不错,至少也是知根知底的姑娘!至于以后,张尔伦现在真得不敢去想以后。
1927年5月6日,民国十六年农历四月初六,这一天张尔伦结婚了,告别了他二十九年的单身生涯!因为有盖天县第一人物潘爷的关系这婚礼办的热闹非凡,可当潘爷第一次来到张尔伦住的小院时,潘爷站在院里仔细打量了半天,用一种非常诧异的眼神望着张尔伦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张尔伦自然知道潘爷想什么,自己干车队队长也快一年了,不说平时潘爷赏他的钱,就算是每个月的月例钱加在一起也是个不菲的数字了,你张尔伦就住这么一间小院,你也不嫌挤得慌!可张尔伦到觉得挺好,心想着我一个人住要这么大干嘛,就算结了婚两个人住也足够了,干嘛非要换大房子!举行完仪式,拜了堂将新娘送入洞房后,张尔伦陪着众人去了福顺酒楼,今天的福顺酒楼也是张灯结彩,喜庆非凡,上上下下的摆了几十桌。临近晌午的时候,城外冲进来一支马队,奔驰在街道上闹得尘土飞扬,领头的正是花逢春、陈嫣红和王招北带着盘龙岭的一众大小头目赶了过来!快到福顺酒楼前,当花逢春看到潘爷站在门外时,赶紧从马上跳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的迎了上去双手抱拳不停的行礼道:“折煞了,折煞了,哪里能让潘爷在门外接我,花子实在是当不起啊!”说着走上前去深深得作了一辑,众人也跟在花逢春身后一同见礼,齐声声的呼了一声:“潘爷好!”潘爷边应着好边扶起花逢春拍着他得肩膀满面笑容如老熟人一般的说道:“我听说你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啊!”花逢春大笑的答道:“哈哈,反正正规军咱是不干了,如今在这盘龙岭上小媳妇搂着,好酒好肉的伺候着,滋润啊!不过别管怎么样,只要潘爷发句话,花子手上这千把号人随您调遣!”潘爷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你小子就是比张尔伦会说好听的!”花逢春又是哈哈一笑答道:“那是,他是靠手底下的真本事吃饭的主,我这辈子也就只能靠这张嘴混日子了。”花逢春两口子陪着潘爷进了酒楼,来到二楼雅间的主桌坐了下来,同桌的还有杨爷、福顺酒楼的周掌柜和白永贵两口子,张尔伦在外面忙了一会也走了进来,坐在了下首处陪着。而二宝子则端着酒壶站在旁边伺候着众人喝酒,席间杯筹交错,宾至如归直喝到傍晚时分才纷纷散去。等张尔伦将一切忙完之后晕乎乎得回到家时天都已经黑了,坐在外屋的桌子前喝了杯水,长出了一口气,缓了片刻才清醒了些,突然想到白娇娇还在里屋呢,赶紧跑了进去帮她揭了盖头说道:“不好意思,刚把客人送走,等急了吧!”白娇娇抬起头看了张尔伦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的。”说完便上了炕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里,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埋头想着心思。弄的张尔伦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颇为尴尬的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就这么坐了下来,望着地面。过了好一会那白娇娇才轻声说道:“尔伦哥,我能跟你说件事吗?”张尔伦点了点头说道:“恩,你说吧!”那白娇娇抬起头望着张尔伦说道:“尔伦哥,你知道的,我们的党刚刚遭到毁灭,我最近过得很无望,哥哥跟我说这事时,我也不想跟他争论了,便答应了下来,可尔伦哥我们必定没有感情基础,我虽然嫁给了你,可心里并没有接受这件事,如果你同意我希望你能给我些时间,让我们彻底了解并且相爱后我在把身子给你可以吗?当然你可以不同意,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必定我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如果你要现在也可以拿去,我不会反对!”“不,我同意,”张尔伦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也表示赞同,你说的没错,我们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其实要不是最近碰到些事情,必须要结婚的话,我也不会同意你哥的要求,既然你现在提出了这个建议,我也愿意尊重你的选择!”说着站了起来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我去外屋了,明天我出去买张床放在外屋,以后你就住里间。”“不能买床,”白娇娇赶紧阻拦的说了一句,似乎是觉的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冒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解释道:“你买了床放在外面,以后我哥哥嫂嫂或者别人来到家里看见了岂不要起疑心,到时我们怎么解释。”张尔伦心里一琢磨白娇娇说的确实有道理,家里就他两口子,你平白无辜的在外间多张床还真不好说这事,再让人认为小两口闹矛盾,传的风声水起的,更加的麻烦!可张尔伦又想那我以后总不能天天不睡觉吧,这也不是个事啊!正在张尔伦左右为难的时候,白娇娇说道:“我想过了,这张炕足够大了,咱俩横着睡都没有问题,我明天去买块布做个帘子,晚上睡觉时挂在中间,白天给它取下来这样就没人能发现了,你看行吗!”张尔伦点了点头说道:“行,你看着办吧,家里的钱都在你身后的柜子里,你要用得时候就从那里面拿,”说着从腰上解下一个大袋子放在了炕上接着说道:“这是今天收得礼钱,有两千块大洋,还有六根金条是潘爷给的,那对金镯子是花逢春家里的送给你的,你都收着吧!”说完转身出了里屋带上了房间的门。张尔伦又坐回到桌子前,突然有一种特别轻松的感觉,其实他刚才进到里屋时还在想,他的心里还无法忘记叶玉卿,可自己又确实是白娇娇的丈夫了,两人睡到一起,自己还在想着别的女人,这种同床异梦的事实在是缺德,对白娇娇也不公平,现在白娇娇主动提了出来反而让他得到了一种解脱,负罪感也少了很多,张尔伦坐在那里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得睡了过去。
张尔伦结了婚,部队得事也就自然好办了,等到他再次押车到了上海的时候他的退役证明已经批了下来,他张尔伦终于自由了,后来萧家叔侄再来要人时,看到张尔伦的退役证明,又有潘爷的从中斡旋,萧家叔侄也没了办法,只好做个顺水人情同意了张尔伦离开的事实,至此这一场风波终于结束了!而张尔伦也开始了他的新生活。至于叶玉卿那边,每次张尔伦到上海后都会在当天晚上来到叶玉卿租住的公寓门外,也不敲门,只是在门外站上几分钟,然后放下一小袋钱在门边,转身离开,这种行为一直持续着,也成了张尔伦的一个不为任何人知晓的小秘密,虽然他也无法确认叶玉卿是否还住在那里了,可他得感觉告诉他叶玉卿肯定在。
日子归于平淡,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过去了半年多,又快该过年了,张尔伦如往日一样交了车回到自己的小家,他和白娇娇始终趋于平淡,一直也没有擦出和叶玉卿的那种火花来,两人继续进行着这种“夫妻”生活,不过张尔伦到是很满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刚进了屋就喊了一声:“娇娇我回来了!”白娇娇满面笑容的端着个水盆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知道了,早晨就知道了,你们这车队每次来去不把盖天县都惊一边都不算罢休,也不知你们潘爷是怎么想的,都什么年代了,每次来回都要搞个祭祀,弄得跟将士出征一样!”张尔伦也笑着答道:“潘爷年龄大了,他就信这些东西,你要不让他搞,他肯定睡觉都睡不踏实,反正这盖天县是他的地盘,随他去吧!”白娇娇点点头说道:“也好,至少你每次回来我都能提前知道好早做准备!我刚烧的热水你先洗洗,饭也做好了,我不知你什么时候来家一直在灶上热着,我还去福顺酒楼买了你最爱吃得黄河大鲤鱼,我去给你端过来!”说着将盆放到架子上,出了屋去了厨房。虽然已经这样过了半年多了,可张尔伦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感慨,还是有个女人好啊!这日子过的真舒服!过了片刻,白娇娇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将酒菜一样样的摆在桌子上,张尔伦也走过来帮着摆碗筷,白娇娇边摆着菜边说道:“你下午要是没什么事就去趟我哥那,我嫂子前天晚上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我哥高兴坏了,给起了个名字叫白福生,难听死了!”“呵呵,”张尔伦回应道:“还真是巧,花逢春家里的也是前两天生的,也是个大胖小子,花逢春还让我过几天带你去山上喝喜酒呢,他还说他媳妇交代了要我给他家孩子想个名字,要不你给想一个呗!”白娇娇摇摇头将托盘放到一边的台子上坐了下来笑着说:“我不起,我没你学问高,我可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还是你自己想吧!”张尔伦也坐了下来吃了一口鱼说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弄了这么多菜,原来是做姑姑了!”白娇娇往他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这是其一,还有一件大大的好事,我们的党自从八月开始发动了南昌起义,广州起义之后,前段时间我党的特派员**同志又在湖南领导指挥了秋收起义,并且在井冈山建立了我党的第一个革命根据地。”“得嘞!”张尔伦点点头说道:“看来这年头山大王这职业还是很吃香的,你们的组织也上山当土匪了,不过还是不错的,至少现在有武装有地盘了,是个进步,有前途!”“死去!”白娇娇瞟了张尔伦一眼说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怎么说话的,我们跟你那兄弟可不一样,我们那叫根据地,我们是有理想有组织的,懂吗!”张尔伦依然玩笑道:“这个我还真不懂,不过如果你要谈这个可以去找花逢春,谈理想说人生他能给你说一天!”白娇娇看张尔伦并不能理解她得喜悦,撇撇嘴说道:“不理你了,吃饭!”张尔伦到是好奇的追问道:“我真是很奇怪,你说你天天在这小县城里呆着,你哪来得这么多消息?”白娇娇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组织纪律,无可奉告!”说完开始吃起饭来,不在理张尔伦了。张尔伦摇了摇头,也开始吃起饭来,他心里想到看来要想和白娇娇进一步发展,不加入她的组织是不可能了,可张尔伦这种人想让他选择一种政治信仰,就凭白娇娇这么一个小丫头是说服不了他的,哪怕天天洗脑都没用!
过了几天接到花逢春的通知,张尔伦带着白娇娇提前一天就上了盘龙岭,白娇娇跟陈嫣红在一旁逗着孩子,花逢春和张尔伦坐在这边喝着酒,花逢春意味深长得说道:“兄弟,我想过了,这孩子他得认你当干爹,等他在五六岁的时候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是有本事的人,他只有跟着你学才能有出息,这孩子要是一直这么跟着我们两口子呆在山上那就废了!”张尔伦点了点头说:“行,没说的,谁让你是我大哥呢,只要你舍得就把他交给我吧,我一定给他教出来!”花逢春直接端起碗来跟张尔伦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如释重负的说道:“行了,有你这句话,这孩子就算是出人头地了!对了,上次让你给想个名字的事,你想好了没有?”张尔伦放下酒碗说道:“想好了,就叫花晓!这个晓字有拂晓的意思,拂晓是一天的开始,希望从这个孩子来到这世间后,我们的生活都能进入一种新的生活,都能够有一个新的开始,等孩子长大了之后靠着他们的努力,再没有军阀混战,再没有饿蜉遍野的事情发生,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花逢春还在琢磨着,陈嫣红抱着孩子走了过来说道:“我看尔伦兄弟起的这个名字好的很呢,很有深义啊,要是让花逢春起名字,他肯定是起个猫啊狗啊什么的!”花逢春反驳道:“猫啊狗啊有什么不好的,贱名好养的道理你不懂啊!再说了那猫还有九条命呢,我兄弟就是属猫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着一拍大腿说道:“就这么定了,大名叫花晓,小名叫花猫,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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