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永定门外。
七辆巨大的马车一字排开就停在城门外,马车无过多的装饰,整个车体厚重结实,线条简单粗暴,无不体现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暴力美学。
每辆马车都有四匹高头大马前后拖拽,再加上长长的车厢,整个京城从没见过如此巨长的马车。
车厢只是平稳地安放在一块巨大地盘之上,车厢的周围是一圈木栏杆,栏杆上分别站在八名穿着黑色宽松作战服,脚蹬牛皮作战靴的士兵。
所有士兵目不斜视,跨步背手,站得稳稳当当。这些士兵也不曾着甲,只是每个人背上背着一柄窄刀,腿上绑着两炳手铳,仅此而已。
最中间的一辆马车上,左懋第就歪在一个靠枕上睡觉,那酣睡的声音恐怕永定门城楼上的守军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些手持长枪的金兵小卒好奇地打量着城外的这些陌生人,只见这些马车已经被八旗军团团包围了起来。
八旗兵怒目圆睁地盯着这几辆车,就是没有一人敢拔刀相向。
“听说了吗?在延津渡口有个什长拦住他们,就多了句嘴,最后被晋亲王当着马车的面活活砍了脑袋。”
“这车里是哪家的主子,竟有如此老头?”城中的一些八旗百姓纷纷猜测这马车里会是什么人。有人说是摄政王,也有人说是皇上。反正他们全都不知道南方的事。
过了一炷香时间,永定门清街,九门提督亲自派兵把沿街的所有人都撵了个干净。就这还不算,街道两边那是并排站满了士兵,生怕马车里的人和京城里的百姓有什么接触似的。
“摄政王恭迎左大人。”一个文官模样的鞑子官员亲自走到中间的马车窗户边上,细声细语地作揖说到。
“前面带路。”左懋第哼了一下,算是同意进城。
马车过天桥,直接来到正阳门前,然后被迫停下。
“怎么不走了?”左懋第故意问道。
“左大人,这不合规矩吧!”范文程自己下了马来到左懋第的马车前。
“我大明皇上历来都是从这牌楼下过,此番我代表的是崇祯皇帝,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左懋第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他就是来破规矩的。
用临行前朱由检的话说,左爱卿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找不回的场子过两年朕亲自替你找回来。
“可是这现在是我大金……”
“哦,是吗?那左某今天正好要回来咯!”左懋第一句话差点噎死范文程了。
紫禁城里,多尔衮急得舌头发苦,舌苔起泡。左懋第的来意他始终都没猜出来,仗刚刚打完,朱由检就给他玩出了谈判这一招。
谈什么?多尔衮直接糊涂了。
“摄政王,臣以为这是朱由检在虚张声势。仗虽然是他们打赢了,可是他们也没实力北上了。此乃拖延计策。”洪承畴忙着替自己主子谋划。
“那我们可不可以趁此机会再打回去?”大玉儿也是气糊涂了,压上家底儿的一场仗,结果输了个底儿掉。
“好我的皇太后,咱手里还有多少人?哪里还有人手可用啊。”多尔衮急了,称呼直接变了,这明显僭越。
“臣建议,让吴三桂放弃关中,把关宁军调到晋南防守黄河天险……”
洪承畴还没说完,多尔衮就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说:“就在昨日,吴三桂那个狗贼直接把我们派驻的八旗兵和官员全都撵出了潼关。
据可靠军情奏报,吴三桂在四川的时候就跟朱由检做了交易。这个无耻之徒居然一直藏着朱由检的三皇子,他用皇子的安全讹诈朱由检,获得了新式火药的配方。
整整半年啊!这个狗贼居然对我大金国一直欺瞒着。现在好了,看到我们败了,他就一脚把我们踢开了。如今吴三桂霸占了潼关、武关和剑门关。并且大肆昭告天下,说要公开大试,号召北方的读书人投效于他……”
多尔衮说着说着就开始咳嗽,一股子腥味涌上喉咙,他赶紧用手帕捂住嘴。
洪承畴听楞了,他也没料到吴三桂居然比他还有心机和城府。就在众多后金的精英眼皮子底下藏着反叛的心思,而且居然还成功了。这才是当年自己手下那个年轻的三桂吗?
这一下完了,谁也救不了后金国了。起码洪承畴觉得自己是没办法了。
“本王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就是需要时间。”多尔衮说到。
“摄政王请直言相告,臣一定万死不辞。”洪承畴听了一阵高兴。
“先生应该知道,女真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三部。后金国其实是由建州女真还海西女真发展而来,但是真正战斗力比较强的其实是东海女真。”
(东海女真,也就是许多穿越小说说的鱼皮鞑子,是一群还处于原始部落的土著,后来被俄国人不断屠杀并最终消亡在历史长河中。历史中鼓吹的尼布楚条约,实际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卖国条约。其直接把大片领土放弃掉,根本原因其实是原本生活在东北的满人想要过南方的优异生活而放弃北方领土,还给自己找个理由说顾不上那么远的地方,军力和行政都管理不到。
那你女真部干嘛不北上去跟俄国人抢地盘,为什么要抢大明的地盘呢?历史上俄国人对远东土著的多次屠杀。)
多尔衮的策略就是是掠夺东海女真的人口来填充满人的战力,并最终维持住入关前和大明对抗的局面。
洪承畴听多尔衮的解说心里盘算着,最后洪承畴认为,单靠多尔衮的这个策略还不能保证后金的快速恢复,还是要从关内想办法。
“臣以为,黄河以北还不能轻言放弃。只要明军没有北伐,我们就尽量占有。所有北方的产出全部供应辽东生产力的恢复,最好在山海关一线修筑防御工事,以备将来的大战。”
“先生真乃我大金国的栋梁啊!”多尔衮一阵激动。
“可是眼前的那个明国的左懋第该如何应付?”大玉儿走到窗户边,晒着暖暖的太阳陷入了沉思,她其实觉得这京城挺好,比辽东要暖和多了。
“既然朱由检现在无力北伐,那么这个所谓的谈判就是在虚张声势,摄政王和皇太后就不必要太过理会。臣以为朱由检此举不过是也想稳住局面,拖延而已,他也怕我大金国马上就动刀兵。
倒不如挑动吴三桂和他们先打起来为好。如果左懋第讨要财物,就许他一些原本皇宫里的藏品和金银即可。”洪承畴一下子就猜出了朱由检的心思,而且立刻制定了反击计划。
两日后,左懋第爽快地讹诈了后金一笔二百万的巨款,还顺便带走了羁押在京城两年多的阮大铖等人回南京。
从面上说,这也不是一次和谈,只是朱由检让多尔衮拿钱赎回战败鞑子遗体的费用,实际上双方都打不动了找的一个台阶下而已。
敌对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改变,朱由检做不到,多尔衮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