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干嘛花力气整出一个卖身契来呢?
首先,这伙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委身于人的人,这些人太有自己的思想了,无法控制。
就算他真的心悦诚服,也保不齐哪天跟你闹一下。谁还没有一点个性,而他们就是太有个性了。
有本事的人有个性,这叫人格魅力。没本事的人有个性,那叫二愣子。
朱由检可不愿意还没开始跟这些人合作,就因为脾气问题闹矛盾。
就拿写公文来说,朱由检的计划肯定是要推行白话文的。可是这群人里面,大多是儒家文人,他们最看重的就是展现自己的文采,根本就不会认同白话文。
如果单单是一个白话文,就让朱由检耗费大量的时间一个个去说服,那就是一百个穿越者也忙不过来。
君子欺之以方,这群人是君子没错,那就用道德去绑架他们。当然,如果这是后世,肯定会黑粉无数,可是朱由检这是在大明,特殊的事情用特殊的办法了。
“皇上,这卖身契我们不能签。”陈子龙脾气上来了,一口否决。
“对!哪有这样的,既然想要我们做事,又签什么卖身契。”
“是啊,万一皇上哪天让我们出去为您寻找秀女,我们可不干。”
朱由检一听,有人开始谈条件了,这说明有人心里开始松动了,这就是一个缺口。心里大喜,一骨碌爬起来,连忙摆手。
“不会,不会。条件都是可以商量的,可以在后面加上:此条款只用于国事,不得用于皇帝私生活嘛。”
朱由检一脸的虔诚样,仿佛祈求着这些人。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朱由检心想:找你们去找秀女,还不如找纨绔子弟呢。只要你们同意签卖身契,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那还得加上:不得干涉我等的私生活。”
“加上,通通加上。王承恩,赶紧的,找人重写。”
一翻七七八八的争吵,在增加了若干项无关痛痒的条款之后,朱由检顺利的忽悠着这十几个人签了卖身契,还郑重的按了手印,王承恩也按了手印。
朱由检拿着一堆卖身契,仔细的吹干了墨汁,又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紫檀木做的锦盒里,一把快速的锁好。
当大伙全部按了手印,然后静等朱由检来礼贤下士的时候,朱由检背朝着大家,把锦盒交给了王承恩。
一个转身,朱由检了露出了奸笑的嘴脸,恶狠狠的说:“现在宣布第一项任务:收拾好你们的破烂,都给我扔了,每人只能穿军营里小兵的军服。”
大伙把下巴都惊掉了,这变脸也太快了吧。传说中皇帝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场景呢?
“王承恩,找人进来,谁要是不从,给我打。现在他们都是我的仆人了,敢反抗,就拿卖身契去贴满南京城。”
朱由检说完,伸长手臂,捋了捋衣袖,迈着八字步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怜身后,立刻传来一阵阵的哀嚎。
让这些人穿大明的军装,并不是故意羞辱他们。对,在大明,读书人是鄙视武人的,更别说让他们当兵了。
这些以文人自诩的人,理想的状态是自己带着莫大的权力,去指挥,以及指导武将们去开疆拓土,去剑指苍穹。而不是去当一个士兵,或者一个军官。
解决淮安的时机已经成熟,朱由检也没有时间继续呆在南京,北上的路上,连朱由检自己都是穿着一身普通的士兵衣服,跟着这群人一起,坐在一辆很普通的马车上。
“各位,大家觉得,当我大明的兵感受如何?”大明时代的远行总是枯燥的,北上需要走好几天。
一群小兵沿途赶路,一路上见到无数南下的难民,也见识了最底层百姓对这些人的态度。
“嗯,很好。”皇帝都问话了,大伙自然是要表扬一句的,但是又想不到太好的词,难道说一路上被百姓鄙视过,忌惮过?甚至差点被人丢过臭鸡蛋?
就因为恰好路过一个刚刚被士兵劫掠过的村子,村民们把他们视为乱兵的同伙,一通乱石头的打。
“那你们觉得我军的军纪该如何整顿?”军纪是朱由检很头疼的事情,乱世的军纪已经不能称之为军纪了。
多数将领们都认为,如果管的太严,士兵们会一窝蜂的跑光。甚至有将领公开说,抢点东西算什么,不抢东西还能有战斗力?
“要整顿军纪,就应该严肃军规,对犯了错的士兵就直接杀头。”黄道周说:“留着这些祸害只会带坏更对的士兵。”
“对,全都该杀,不杀不能儆效尤。”钱肃乐同样是主张杀头的。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啊!既然这样,朕请大家每人写一篇新的军规出来。要让每一位士兵都能听懂,理解做军人需要守的规矩。”
大伙一震,舞文弄墨可是他们的强项,皇帝既然说了让写军规,正是展示自己才华的好时候了。一个个准备好好的写出一篇旷世奇文出来,好一雪前耻。
就连江阴的三典史,也从一旁出谋划策。只所以这么用功,完全是被朱由检这一路打击的。
沿途赶路好几天,朱由检就没好话,瞅准机会就把这伙人痞的一文不值。对于自诩怀有治国治世之才的人来说,这种打击是要命的。
“诸位,且看我这篇治军疏如何?”陈子龙洋洋得意,刚刚灵光乍现,文章一气呵成,洋洋洒洒几千字。
“难得的好文。陈兄不愧是云间三子之首啊。”顾炎武看了一下,敬佩的很。
“我观此文,当属千古第一文,可与诸葛治军策并论。”张煌言也是交口赞誉。
“哦?你们已经写好了?”朱由检不合时宜的站在大伙的身后,也没有凑上去看写的是什么,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看着大伙。
“皇上,臣等已经写好了。”大伙纷纷把自己写的东西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拿着一堆文章,转身喊过纪彪:“去,把所有士兵都过来。”
五个士兵站在大伙面前,有些拘谨。陈子龙一伙有些小得意,这是准备正式宣布军令啊。
“你把他们的文章给士兵们念一遍。”
纪彪接过文书,一顿昂扬顿挫,把陈子龙的文章读了一遍。朱由检看了看士兵,一脸的毫无表情。甚至有两个士兵的眼神已经瞅向了旁边正在煮肉的大锅。
“你叫什么?”朱由检笑嘻嘻的问正在流口水的一个士兵。
“小的叫刘和柄。”
“他刚才说的什么,你听懂了吗?”
“啥之,啥乎,啥也的。反正就是砍头啥的。”刘和柄支支吾吾的,没说清。
“我是问你听懂了没?”
“报告!没有听懂,就知道要杀头。是不是等会要杀猪,有猪头肉吃?”
“噗!”纪彪没憋住,喷了。陈子龙脸绿成老树叶了,一群人也是尴尬不已。
“好了,等会给你加个鸡腿。”朱由检赏了刘和柄一个鸡腿,刘和柄高兴的一擦口水,急乎乎的就朝火头军哪跑。
“诸位,很显然,你们的文章狗屁不通。既然是军规,就是写给士兵看的。刚刚大伙都看到了,士兵们没一个听懂的,所以说,是狗屁不通。”
“既然皇上说外面写的文章狗屁不通,那么皇上写一篇给臣等看看。”陈子龙脸掉地上被朱由检踩,自然是不服气。
朱由检想了想,再次对纪彪说:“让士兵们等会再吃肉,喊过来朕教给他们唱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