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习武,读书,使我觉得时间过的快多了,到妙儿二十一岁我终于熬到了那一刻,万历四十八年,我不知道皇上会在什么时候离开永远爱戴他的臣民,反正就在这最近了,因为万历四十九年的春天就是我哥的天下了,那一年将不再是万历年号,而是有了另一个带着一些阴霾意味的天启。他需要上天给他什么样的启示,是不是需要告诉他,你弟弟,朱由检,是个不平凡的人,是个能把明朝带出深渊的人,干脆把皇位传给他得了。
在我过了九岁(虚岁十岁)的生日后,我就拌着指头数着什么时候从乾清宫发出来那个消息。这个国家已经被万历弄得天怒人怨了,他已经做了四十八年皇上,整个古代社会能跟他比肩的人不多,在他之前(先秦不算),也就汉武帝刘彻和梁武帝萧衍两人而已,但凡一个皇帝在位时间过长,其负面影响也就会越来越突出,那些人性上的丑恶也就会越来越放大。我的爷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头十年,他有张居正辅佐,政治上还算是有点建树,可一没了统领全局的大臣,我爷爷也就失去了治理整个帝国的能力。汉武帝,梁武帝,唐玄宗,哪一个不是开头像尧舜禹汤一般的明君,可到了后来,哪个又不是犯了一些不可饶恕的大错,不说别的就说万历皇帝的爷爷嘉靖皇帝,也做了四十多年皇帝,到老了不也犯错了吗。甚至有的人会说明朝实际亡于嘉靖,而不是亡于我之手,你说他犯的错能不大吗。
就拿我们朝的mao太祖来说,夺取全国政权之前,谁不说他是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甚至还是文学家,可是你看他老人家后来做的事,能称得上伟大吗!杀戮功臣比朱元璋还厉害。我不想去揣测伟人,但要是在朝鲜战场上没有那颗罪恶的子弹,我们会不会像现在的朝鲜那样家天下,还真说不准。
这个时候,也许快要到了给我爷爷万历他老人家盖棺定论的时候了,不过这些评价还是留到以后等张廷玉汇总出各个史料编《明史》的时候再来定夺吧,我是没这个能力的。
反正后续朝代写前朝的断代官史都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所以,你要认为古代的二十四部正史记录了整个古代的文明史,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在我看来,这史书跟帝王的起居注都一个样子,只不过仅仅记录了围绕着皇帝身边发生的事情,而且有一个总的原则就是对当下的朝代有利。客观公正是不可能出现的美好愿望。所以,我们老有人在自豪,说我们从黄帝开始,历朝历代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都清楚明了,而外国两百年前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了,这
是因为我们有《二十四史》,有各个朝代为之努力的史官,编修。按我也不够客观的想法,除了人名和年号是真的外,其它的都值得商榷。
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你要不去经历过,你不会知道历史的真实是不是和史书的真实相一致。不过,万历大抵马上要死了应该是真的。
史书可以分三部分看,对当下朝代有利的,你就当他在吹牛,对当下统治不利的,你把他反着看,除了这两点之外的部分,你当他是真实的好了。
对于万历的死,不要说全国人民弹冠相庆,就是我也准备喝两杯庆贺一下,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啊。
这个偌大的明朝舞台,他已经独力把持了四十八年,上演了无数的哑剧和闹剧,我都觉得有些长了,我终于深深地理解到,为什么民选的政X最多五年一届,在权位上呆的越久,对权力就越迷恋,不死不休。
穿越到古代的人才会真正体会到华盛顿有多么的伟大,对权力像鸦片一样迷恋的人们啊,看到那座金光闪闪的皇位和上面悬挂的利剑了吗?
当时米国最先独立的十三个州大多数民众都支持华盛顿当皇帝,但他就是不,你知道要拒绝这样的诱惑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
作为后世经历过共和国的我来说,一回到明朝发现自己有当皇帝的可能的时候,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爬上那金銮殿的宝座,那种俯视众生的感觉一定很爽,而且一定是我所期待的。因为作为后世的二世祖,我之所以如此目空一切,就因为有那么两个字“X裁”,要没有这两个字,我想我是不敢那么嚣张的。
人们早就送走了万历四十八年的新年,这一年之计在于春,明朝的芸芸众生们都在这个春天里安排着自己这一年的生活,却不知道,今年会发生什么样的大事。
也许谁当皇上跟他们无关,但他们却那样容易地轻信了“闯王来了不纳粮”的蛊惑。
这以自然经济为主的农业国,除了粮食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剥削的,除非他们不吃饭或者自己劳动,但很明显的是,这两点他们都不可能做到。
也许他们渴望过上那样的生活,可是那样的生活直到六百年后的后世都没有真正实现过。
如果你说,一个二世祖,怎么开始忧国忧民了,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忧的不是国,而是我的地位。
万历四十八年秋七月壬辰,乾清宫终于传来了消息,皇帝快不行了。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在我刚出生那几天,万历皇帝还
抱过我,对我略显疼爱,但明显的是,我比不过他库房里面的白白花花的银子和他宫殿里白白嫩嫩的宫女,过后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理会过我。
他的死只会让我感到,我的出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打乱历史的进程,该死的还是要死了。
可要死了并不等于已经死了,我不得不露出小心,陪着他们的泪水,在哀叹,皇上大渐,我应该化悲痛为力量,像我哥一样,努力地爬上女人的肚皮。
我哥就是这样的,他爷爷就要死了,他居然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伤心,这也难怪,平时不给他关爱,死的时候又何能赚取到他的泪水。
可是我不一样,我是喜极而泣,至少在我登上皇位之前,我是一个历史的见证者,旁观者,他们的死才符合我既有的历史观。
按理说,这么些年,我什么也没做,根本不会影响到历史的进程,所以,我应该不必去担心,要死的总死要死。
二世祖是天生的乐观派。
可我父亲就不那么乐观了,相反,他这两天更是战战兢兢,生怕一辈子小心,到最后却得不偿失。
这个时候的我的父亲,站在皇帝的寝宫外面,他想知道父亲的病情,他更想知道皇帝的死活,这是他既为儿,又为储君的双重身份决定的。
我不是一个阴谋家,因为我从小生活在一个不崇拜阴谋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只有一样东西最管用,力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都不会起任何作用。所以,我身处深宫,但我远离了这些权力更迭时的阴谋诡计,因为我没有力量,所以,我不能表示出对这一切的好奇心。
我躲得远远的,看着。
皇帝总算是死了,我松了一口气,四天后,乾清宫传出了消息,万历皇帝殡天了,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他的继任者,心满意足的走了,虽然他的万历只不过历了四十八年而已,不过,他满意了,满足了。满意了,他也开始悔过了,他在最后死前几天,检点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是非功过,遗诏把自己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让自己的儿子拿出去充作了军费,并且取消人人怨恨的矿税。
当然这些消息对于只有九岁的我来说,是没地方去打听的,而且,这个时候还不是去讨论这些矿税的时候,而是新皇帝继位,权力的再分配,这些就更是我没法关心到了,我只知道历史还是向我事先知道的那样发展着,看来,在这点上史书并没有作假,可能万历的死对后世的清朝来说,属于无利也无害的部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