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将东丹寒啸打入天牢,并非东丹天极气头上的举动,也不是不念父子亲情,而是有意为之。因为他就是要看一看,独孤傲对东丹寒啸到底有多重要,他会不会为了这个结拜来的兄弟,向自己俯首称臣。
退一万步说,独孤傲不会向他低头,而是劫狱或者采用其他非常手段,东丹天极也正好有了围剿武林的借口——尽管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种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正是因为抱了这样的心思,东丹天极才将一切替东丹寒啸说情的人都拒之门外,单等独孤傲上门。可这都好多天了,也没有什么动静,不由他不愤怒莫名,脾气越发暴躁了。
正有气无处撒的当儿,刑部尚书彭池求见,一上来就抖抖索索地跪了,头都不敢抬,“臣启皇上,昨日运来京城的一笔官银被九华山的匪贼所劫,一文没剩。”
“什么!”东丹天极一惊,跟着勃然大怒,“官银好好的怎么会被劫,那些官差是死人吗!”这么多年官银都是从九华山下运送入京,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好端端的怎么会遭劫?
“是,是,”彭池冷汗直流,“官差们全都、全都被九华山的匪贼给抓了,说是、说是让朝廷拿钱去赎,一个、一个人十万两。”
“放肆!”东丹天极拍案而起,这一下震得他手掌生疼,脸色也已经铁青,“好大胆的匪贼,居然敢要挟朝廷!说,九华山是何州何府所管辖,匪贼如此猖獗,他们便不闻不问吗?”
彭池期期艾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个、这个说来话长啊,皇上,九华山一带一直就有贼人占山为王,初时打家劫舍,无恶不做,后来、后来吧,五派之一的华山派替天行道,教训了他们一番,他们便不敢再做恶。”
那不是很好,省得朝廷动手。东丹天极冷哼一声,面色稍缓,“那为何他们连官银都敢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起来这些武林帮派还真有些用处,当然也从侧面看出,他们的力量有多强大,不可小觑。
彭池讪讪然,“是,是,但是、但是昨日官银遭劫之时,那帮匪贼却大放厥词,说什么连华山派都不再管他们的闲事,他们想动谁就动谁,劫个官银,不在话下。”
东丹天极初时还未会过意,略一琢磨才醒悟过来,顿时气得面白手颤,一把掀了龙案,“好个独孤傲,这是在向朕示威?”
难怪独孤傲不肯前来向他低头,原来早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朝廷硬碰硬!他不放东丹寒啸,独孤傲就反其道而行,打破之前的种种平衡,向他这个一国之君施压,令他不得不妥协,是不是?
好啊,很好,看来独孤傲跟他家儿子之间的兄弟情意,还真是深呢,真让人感动!
“皇上息怒!”彭池都快尿裤子了,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其实、其实还不止呢,前日少林住持向礼部呈上辞贴,说是他身体染恙,无法主持下个月的诵经大典
,还请皇上另派高明。”
当然还有,漕帮近日开始拒绝运送朝廷的货物,说是担不起这责任,京城各镖局也不接朝廷的买卖,说是风险太大,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总之独孤傲就是利用武林盟主的权势,从各方面向朝廷施压,虽说他并未说想要怎样,可他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自明。
东丹天极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拳头捏得咯咯响,这是他在气到极处时的表现,“好,很好,很好!”
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杀机,彭池直接连跪都跪不稳了,“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滚!”东丹天极咬牙怒吼,“滚出去!”
“臣告、告告告退!”彭池连冷汗都顾不上擦,连滚带爬地离去。
剧烈地喘息一阵,却怎么样也无法平息胸膛里燃烧的怒火,东丹天极森寒一笑,甩袖去了天牢。自己儿子如此有本事,勾结武林对抗自己,怎么也得去夸赞一番不是。
天牢第九重是防卫最最严密,刑罚最最残酷的地方,一般进到这里的,都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有进无出。
东丹天极也真是够狠心,就把东丹寒啸关在这里。这几天水米难进,加上忧心义兄和冰云,他更是夜不成眠,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着就让人心疼。
“皇上驾到!”
一声通传令东丹寒啸猛地站起来,眼中有惊喜之色:父皇肯来看他,难道是已经消气,肯听他解释了吗?看到那一袭明黄人影,心头登时觉得委屈,他双膝一屈,跪倒在地,颤声道,“父皇。”
东丹天极冷笑一声,“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
东丹寒啸身体一震,父皇的样子很不对劲,难道出事了?“父皇何出此言?儿臣对父皇绝无半点轻慢背叛之心,父皇明鉴。”
“你是没有,可独孤傲呢?”东丹天极手一挥,命人打开牢房的门,缓缓走了进去,“东丹寒啸,你可知道你那有情有意的义兄为了你,正跟朝廷做对,逼朕放了你,嗯?”
东丹寒啸大吃一惊,仰头分辩,“父皇明鉴,儿臣不知道!儿臣、儿臣从未想过要与父皇做对,义兄他只是、只是——”大哥啊大哥,你怎可如此,这不是越发陷我于不义,要我如何解释得清!
他哪里知道,这是冰云的主意,就是要看一看东丹天极到底能不能看清楚当前局势。如果他仍旧信任东丹寒啸,就该放了他,平衡好与武林的关系。如果不能,而是听信了太子的话,硬要逼东丹寒啸和独孤傲,那就干脆硬碰硬到底,反正如果江山最终落入太子之手,东丹寒啸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不如放手一搏了。
说白了,这场争斗早晚会来,所以晚不如早,省得吊在这里,大家都难受。
“怎么,没话说了?”东丹天极冷笑,生平第一次用带了厌恶和仇恨的目光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儿子,“东丹寒啸,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居然跟别人联手对付朕,你是要背叛朕,是不是?”
“不是!不是!”东丹寒啸怕了,真的怕了,揪紧父皇的衣角,拼命摇头,“儿臣、儿臣从未想过要背叛父皇!义兄也绝不是想要跟父皇做对,他、他想来只是不放心儿臣,让儿臣跟义兄见一面,把话说明白,好不好?”
“不必了,”东丹天极后退一步,将衣角从他手里扯出来,“朕是一国之君,该如何做不用你教,你只须告诉朕,独孤傲在何处,朕亲自去见他。”
东丹寒啸猛地咬唇,低下头去,父皇的意思他明白,是要他供出独孤傲,换取自己的平安。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做,所以只能沉默。
“怎么,不说?”东丹天极森寒了眼神,手向后一伸,接过侍卫递过的皮鞭,“东丹寒啸,别怪朕没给你机会,你是要父皇,还是要义兄,想清楚。”
别逼我,我谁都不想伤害!东丹寒啸咬紧了唇,脸无一丝血色,剧烈地颤抖着。
这就是你给朕的答案吗?东丹天极说不出的失望和愤怒,呵呵冷笑,“东丹寒啸,你太让朕失望了!”话音未落,他甩开臂膀,狠狠一鞭抽在东丹寒啸左边肩膀上。
啪一声脆响过后,是火辣辣的疼,东丹寒啸身体震了震,挺直了腰没动,既然父皇生气,那就由得他打吧,只要父皇心里舒坦就好。
东丹天极是被他倔强的样子给气昏了头,下手毫不留情,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二十几鞭下去,东丹寒啸两边肩膀已经鲜血淋漓,可他甚是硬气,始终不曾呻、吟一声。
“皇上息怒,王爷受不住了。”皇上身边的内侍看得不忍心,总觉得一向宽容仁慈的寰王实不该受些酷刑,便大着胆子开口求情。
他这一开口不要紧,早都已经看不下去的侍卫齐刷刷跪地,一起求情,“皇上息怒,饶过王爷!”
东丹天极恨恨住手,将皮鞭甩到一边,“东丹寒啸,你好好想想清楚!”说罢他甩手走人,脚步都有些踉跄,亲手责打这个不孝子,他心里自是难受得紧,若再没个台阶下,只怕他都要流下泪来,否则,他何以如此给这些侍卫面子。
众人松一口气,赶紧上前相扶,“王爷,痛得可厉害吗?属下这里有伤药,王爷先用着。”
东丹寒啸忍痛点头,“多谢,不过以后万不可违逆父皇之意,免得受本王连累。”方才侍卫替他求情,他自是吓了一跳,惟恐殃及池鱼,好在父皇绝非心狠手辣之辈,否则他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侍卫们心中感动,“王爷仁慈,属下等愧不敢受。”
当下几个人将东丹寒啸扶到草床上躺下,又小心地替他上了些药,这才退了出去。
不过,王爷这刑伤太过严重,他们带的伤药也不是怎样好,加上天牢内潮湿阴暗,恐怕于王爷是大大不利,再这样下去,王爷是断然受不住的,得赶紧法子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