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倚在贺兰奇俊怀里,一股阴冷的气息钻入鼻中,冰云头脑里轰然一响,不用想也知道,他对自己怀了什么心思。然她虽惊不乱,趁人不备,脸一侧,将藏在领中的药丸咬进口中吞下,脸色便微微有些发青。
进到屋中,贺兰奇俊将冰云甩到床榻上,欺身压下。
“等等!”冰云两手撑住他的胸膛,脸侧过一边,冷声提醒,“别碰我,贺兰奇俊,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吗?”贺兰奇俊眯着眼睛,“我倒没想到你内力如此深厚,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杀了我,嗯?”
冰云清冷一笑,没有做声。
贺兰奇俊却稍稍抬高上身,一脸不解,“说起来还真有些奇怪,你的内力哪去了?”他方才一直握着冰云手腕,就是制住她的脉门试探,却觉得她毫无内息,与方才之神勇简直判若两人,真让人费解。
“是我技不如人,多说何益,”冰云冷冷偏过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若对我做什么禽兽不如之事,我保证你会后悔,不信你就试试。”
“禽兽不如?你指的是什么?”贺兰奇俊突然低首,在冰云左边脸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抬头,“是这个吗?”
你——
冰云怒极反笑,“贺兰奇俊,你不听我的话,若是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其实……”贺兰奇俊一句话未说完,便觉得唇上一阵发麻,接着这感觉直蹿向四肢百骸,整个身体都麻木不堪,仿佛不由自己掌控一般!“你、你……怎么会这样?!”
冰云狠狠推开他,反手拔出他腰间短刀,锋利的刀刃紧贴上他的颈侧大动脉,厉声道,“快说,王爷在哪里?”
事已至此,贺兰奇俊倒不急了,微一笑,恢复了面色,“寰王妃真是时时给我惊喜,我喜欢!”
都这般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出言轻薄,冰云气极,手腕一翻,在他肩上划下一刀,再抬手抵上他咽喉,“你说是不说!”她内力虽然失去,动作却极快,一起一落间一气呵成,令人赞叹。
贺兰奇俊看一眼自己鲜血淋漓的肩,面色不变,“王妃这是要逼供了?”因为身体麻木的关系,他感觉不大到疼痛,只是冰云下手忒狠,鲜血不断自伤口中涌出,不大会儿就染红了他左半边身体,望之触目惊心。
“不说是吗?好,那就同归于尽!”冰云眼中闪过杀机,扬高了手,向着他心口刺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点寒光自窗外激射而入,“叮”一声轻响,堪堪撞在冰云刀尖,对方的内力显然深厚得紧,没有内力的冰云自然不是对手,只觉虎口一麻,刀已脱手飞出。
坏了!冰云暗叫一声不妙,跌跌撞撞自床上跃下,扑过去抢着拿刀,半路腰身一紧,已经被人扣住。“放开我!”她这一下才真正害了怕,用力挣扎,“贺兰奇俊,你敢动我试试!”
这个人真的是妖孽吗,为什么中了她的毒,这么快就可以行动自如,似乎丝毫未受影响?
贺兰奇俊扣紧了她的腰,呵呵冷笑,“你要杀我,还想我放开你?莫急,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话落他一甩手,将冰云甩回床榻,
冷喝一声,“来人!”
要用刑了吗?尽管不想示弱,可冰云还是无法想像,贺兰奇俊会用怎样残酷的法子来折磨她,不自禁地缩紧身子,惊恐莫名。
“锁进地牢,没我的准许,不得动她。”贺兰奇俊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是!”侍卫答应一声,上去拖了冰云就走。
暂时逃过一劫,冰云也不想再刺激贺兰奇俊,便乖乖被侍卫带了下去。
所有人一离开,贺兰奇俊眉眼之间就现出强烈的痛苦之色,反手捂上肩上伤口,一口黑血毫无征兆地吐了出来。
冰云下在自己身上的毒还真是厉害,他聚起周身内力才将之压制住,却不料还是爆发开来,方才如果没有死士相救,他只怕已死在冰云刀下。
“你既无情,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他哑声冷笑,深知想要问出宝藏的秘密,得下一番功夫才行。不过不必担心,有东丹寒啸在手上,不怕她不服软,这出戏才刚刚开始,慢慢唱吧。
说到东丹寒啸,他还没得空去拜见一下当今寰王,别失了礼才行。他伸舌轻舔了一下嘴唇,恢复先前的妖魅冷艳,招来一名侍卫包扎了伤口,去了地下密室。
为将来大事可成,左相父子很早就开始谋划,并让贺兰奇俊到这偏僻之地,借用这幢不知道何时修建的庄院和地下密室训练死士,以便将来为其所用。
这密室修建得极为隐秘,而且曲折迂回,布满机关,如果不懂其中诀窍,贸然闯入,只有死路一条。
贺兰奇俊背负双手,闲庭散步一般来到其中一间房前,隔着栅栏,他淡然一笑,“王爷对这牢房,可还满意吗?”
东丹寒啸只穿着月白内服,其上的血迹便格外扎眼,一条拇指粗的锁链从他双肩琵琶骨上穿过,顶端是两个圆环,各锁住他两只手腕。圆环很小,紧紧卡在他血肉中,不断有血水从圆环边缘渗出,一片暗红。
左相自然知道他武功高强,又颇多计谋,尽管他已受了重伤,却还是不放心,锁他琵琶骨,废他武功,才比较安心。留他一命所为何来,不言自明。
隔了一会之后,他缓缓抬眸,脸虽苍白,眼神却依旧清澈,“贺兰奇俊,你扣着本王,是想怎样?”
贺兰奇俊扬眉,“寰王少年英雄,天纵奇才,事到如今,我想怎样你不是很清楚,何必多此一问。”
东丹寒啸冷冷摇头,“你若想拿本王要挟父皇,那本王劝你不要白费心机,没用的。”因为义兄的事,父皇对他一直猜忌,如果左相父子真的谋反,父皇难免会怀疑他与之勾结,生气还来不及,哪会为了他妥协。
贺兰奇俊不置可否,突然转了话题,“安陵冰云平日何以隐藏容貌?”
东丹寒啸一怔,继而大吃一惊,“你把冰云怎样了?”他居然会知道冰云隐藏容貌,那就是说他看过冰云的真容了?那——
“你以为我会把安陵冰云怎样?”贺兰奇俊似乎颇为得意,而事实上,他所中之毒得以压制之后,肩膀上的伤口正疼得钻心,他其实是该将冰云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的。
东丹寒啸心中惊疑不定,但料定他必有下文,也只能沉住气,冷冷道,“你若伤她,我必
不饶你!”
“那也要寰王有本事脱困才行,”贺兰奇俊丝毫不受他威胁,淡然道,“王爷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安陵冰云的容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所练神功又该如何破解,说。”
东丹寒啸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有本事便自己去问,问我做什么。”
其实贺兰奇俊真正想问的是,“镜花水月”神功难道真就这么容易破,他只不过打了冰云一掌,她就内息全无,有这等便宜事吗?
而事实上,对于个中玄机,莫说是他,就连东丹寒啸也不知道,这神功很难突破第九重,到达顶峰。就算有天赋者在机缘巧合之下能够突破第九重,神功大成,也会因“物极必反”的道理而有一段时间的缓冲期,这段时期内息会尽数蛰伏在冰云体内,而后适时觉醒。
至于这觉醒时间为何,要看个人体质及因缘造化,同样强求不来。冰云此时就处在这个时期,身体很是虚弱,别说是武林高手,就算是普通的壮年男子,也能很轻易置她于死地,可谓危险之极。
贺兰奇俊斜着眼看他,那种妖媚入骨的感觉真让人受不了,“王爷的意思,是不想合作了?”
东丹寒啸一扯嘴角,干脆偏过脸去,不再理会。跟这种人,本来就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不怕我杀了安陵冰云,或者,”贺兰奇俊拖长了尾音,等到东丹寒啸警觉地回头,才施施然接下去,“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嗯?我现在才知道,名满天下的丑女原来是天仙绝色,放着这样的美人儿,不碰岂不可惜。”
东丹寒啸心中大怒,才要发作,陡得想起沐临风的话,灵犀一点,恢复了面色,“随你。”
贺兰奇俊大为意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在乎?”寰王妃夫妇大败夜弥国,凯旋归来之时,在庆功宴上他明明看得出来,他们夫妻情深,眼中只有彼此,后来更是知道东丹寒啸为了安陵冰云,拒不娶右相之女,其心天地可表,怎的今日一见,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若说在乎,你会放过冰云?”东丹寒啸双臂圈住膝盖,哑着嗓子冷笑,“你用此事气我,不就是想看我气急败坏的样子,继而是向你妥协?你去做梦好了,反正冰云若死,我绝不独活,就算你对她做出什么事,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我的冰云,无人可以夺走。”
贺兰奇俊这回才真的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时冰云也是这般说的,她与东丹寒啸难道真的心有灵犀,已经到了为彼此不惜一切,生死与共的地步?反正他自从生而为人,这么多年只为追逐自己想的名利、权势、地位而活,从来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可以让人生死不计,不离不弃!
“跟你多说无用,你不会明白的。”东丹寒啸不屑地看他一眼,转过脸去,不再搭理他。
良久之后,贺兰奇俊突然一笑,摸了下鼻子,“好,既然寰王有话,那我不好生招呼寰王妃,便是失礼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能倔到何时!”话落他甩袖走人,尽管表面满不在乎,可急速离去的步伐,还是多少看得出,他其实是很狼狈的。
东丹寒啸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担心得要命:冰云,你千万别有事,千万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