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语伤人六月寒,饶是梅少容一向荣辱不惊,也不禁脸色发白,“王妃恕罪,少容多言了,只是查案之事本不是王妃所能应对,王妃何必为难自己。”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冰云怒极反笑,“那侯爷以为,王爷会抽手不管吗?”
梅少容愕然,摇头,“自然不会,寰王是奉旨查案,怎能说放手便放手。”
“那我也不会,”冰云傲然抬高了下巴,“王爷的事就是我的事。”
梅少容身子震了震,一双眼眸黑白分明,美得惊魂。
“梅少容,你到底是谁?”冰云寒了眼神,一步一步逼近,“你如此纠缠,想做什么?”
任何一个正常的、有眼睛的人,都不可能看不到她的丑陋,她的不受待见,旁人避她唯恐不及,为何独梅少容对她这般在意,甚至称得上不离不弃?
梅少容并不后退,却仍不自觉地回避着她的视线,声音已哑,“少容不想怎样,只是不想王妃受到伤害。”
冰云脸色一变,生生刹住脚步,“你、你为何如此在意我?我、我已是寰王妃,你不知道吗?”
梅少容轻笑,“寰王可有将你当王妃吗?”
“你——”冰云大怒,直想抽这人一巴掌!“你是想挑拨离间?梅少容,你好卑鄙!”
卉儿听得心惊胆颤,再看到梅少容脸上血色全无,心中有些不忍,赶紧劝道,“王妃息怒,奴婢觉得侯爷不是、不是这个意思……”看到冰云愤怒的眼神,她越说下去,声音越小,到最后根本就听不到了。
要命啊,王妃这是什么杀人的眼光,她有说错什么吗,不过是不想靖衣侯太过难堪而已!
“少容无意挑拨离间,只想王妃早些认清事实,”梅少容笑容浅淡,含了些许无奈,“王妃定要将少容想成卑鄙龌龊之人,少容亦无可奈何。”
“别再说了!”冰云几乎是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我的事不用你管!”
东丹寒啸与皇上在御书房不知谈了什么,很快出来,以台阶上看到冰云跟梅少容似乎起了争执,他眼神一寒,走了下来。
“参见王爷。”靖衣侯垂目而立,神情间不见一丝异样。
东丹寒啸面无表情,“不必多礼,冰云,我们回去。”
冰云“哦”了一声,抬起头来,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丰羽看着东丹寒啸的眼神,竟是充满恨意的!
她心中一惊,定睛细看,丰羽却只是平静地站着,并无不妥。奇怪,难道是自己眼花?
“冰云?”顺着冰云的目光,东丹寒啸自然以为她是在看靖衣侯,不禁心头火起,压抑着道,“还不走?”
“哦?”冰云猛地回神,心跳不自觉加快,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哦,好的,回去吧。”
靖衣侯拱手,“恭送王爷、王妃。”
他二人还未走远,丰羽已冷声道,“侯爷何必跟寰王妃客气,直接抓了省事!”
“闭嘴!”梅少容眼神一厉,“这是皇宫,你还想生事?”
昨晚之事少不得需要给皇上一个解释,这般时候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丰羽越发不平,“属下真是不明白,侯爷既然明知昨晚是计,为何还要现身?”
梅少容轻呼一口气,浅淡一笑,“你是忘了寰王妃的另一重身份?”
另一重身份?丰羽愣了愣,继而恍然,“侯爷的意思——”
梅少容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眼眸变得深隧起来。“留着寰王妃,可以牵制寰王,以后你就会知道。”
冰云一路走一路想,嘴里念念有词,像是中了邪。
“你方才跟靖衣侯说些什么?”冰冷的语声响起,东丹寒啸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
冰云跟靖衣侯亲近,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尽管他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啊,”冰云喉咙一哽,心虚地笑,“没什么。”
开玩笑,怎么能将靖衣侯的话说给王爷知道,没得掉了自己的身价。
“说谎,”东丹寒啸不客气地点破,“说,你跟靖衣侯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冰云微愣,因为他的声色俱厉,也因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她心中气苦,越发不想说,“王爷以为我跟靖衣侯之间有什么事?你希望我们有什么事?”
东丹寒啸盯着她的脸看一会,冷哼一声,“最好没有。”
又是这一句!冰云又气伤心莫名,声音已沙哑,“王爷,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只要看到她跟别的男子说句话,就要问她有什么事,在他眼里,她就这么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
东丹寒啸也不看她,冷冷道,“靖衣侯从不喜与人结交,却百般与你亲近,必有所图,你若不想被他利用,就离他远些。”
“他哪有与我亲近!”冰云羞愤莫名,“我、我俯仰无愧!”
“那你如何堵天下人悠悠之口?”东丹寒啸气定神闲反问,神态自若。
“你——”冰云气极,攥拳大叫,“自以为是!”
东丹寒啸一扬下巴,孩子似的得意着,仿佛方才那个冷漠而不近人情的人不是他一般。
“可恶!”冰云噘着嘴表示不满,可转念想到丰羽的不寻常,心头又格外沉闷:但愿,是她想多了。
回到玉宵宫,冰云才坐下休息,沐临风就到了门口,“属下有事禀报。”
冰云立刻站起来,“进来说话。”
“是,王妃,”沐临风入内,注意了一下周围动静,这才低声道,“王妃,属下在靖衣侯府外观察了一阵动静,有人去药铺买伤药。”
“哦?”冰云的心一沉,“是靖衣侯府有人受伤?”一般而言,会武之人总难免受伤吧,这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
“不知,他们依次出来,分别去不同的药铺,买的都是治外伤的药,属下觉得奇怪,所以回来禀报。”
这么说,定是有很多人受了伤,还是有备无患?冰云的心跳得厉害,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还有,”沐临风接着道,“靖衣侯身边的两个侍卫,也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并非生病,而是受伤,属下怕被发现,没敢靠近,但隐约可见他行动不便,伤处应该是左腿。”
冰云脸色一变,“左腿?”
她脑海中陡地浮现出夏家那几个带血的脚印,莫非……
不不不,不会!她用力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往那方面去想,“不会是靖衣侯,一定
不会!”
相较之下,沐临风的反应却很平静,“王妃很紧张靖衣侯,不想他是凶手?”
“当然不想!”冰云白他一眼,又觉这般说太意义不明,接着解释,“我是觉得靖衣侯心性淡泊,位列朝堂,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杀人劫财,不可能是他。”
“王妃说的是,好端端的,谁愿意做那逆天之举,”沐临风笑得很吓人,牙齿白灿灿的,闪着锐利的光,“不都是被逼无奈吗?”
“啊?”冰云茫然,“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属下多嘴,”沐临风低头,“王妃打算如何做,将这些告诉王爷吗?”
“才不要,”冰云撇嘴,很不以为然,“王爷再三警告我不准跟靖衣侯走得太近,也不知道在忌讳什么。不过我看得出来,王爷不喜欢靖衣侯,当他是什么似的。”
是什么?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就好像是王者在忌惮足以威胁到他统治地位的对手一样,处处设防,诡异得很。
“那王妃要如何做?”
“不知道,”冰云摇头,很困惑,“也许应该找个机会,问一问靖衣侯,看他有何说辞。”
他怎么可能会说。
沐临风暗暗摇头,神情很奇怪。
冰云脸色很难看,衬着一块一块的青斑,越发吓人。她只是在瞬间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这三起案件真的是羌若国余孽所为,想要复国,改朝换代,而梅少容又牵涉其中的话,那他不就是……
不要,千万不要!
心里有了这等念想,冰云又不愿,亦或不敢跟东丹寒啸提起,就自个儿想法子。
抽了一天得空的时候,冰云偷偷瞒着东丹寒啸出了宫,身边也只带了沐临风一个。
“王妃在找什么?”沐临风跟在冰云后面,好奇地跟着她左瞄右瞄,意图不明。
“没什么,”冰云答得漫不经心,“随便走走。”
那还用得着把眼睛瞪那么大?沐临风嘀咕着,不时注意四周动静。近来冰云将抓凶手的事闹出那么大动静,肯定会惹来麻烦,万事需小心。
不大会儿,前面人影一闪,冰云眼睛蓦地一亮,“是他!”
谁?沐临风一脸警惕,待到看清前面之人,不禁一愣:靖衣侯?
冰云似是得偿心愿,脸笑得像朵花儿(黑花儿),大步迎了上去,“侯爷,真巧。”
梅少容微一愕,随即笑得随意,“参见王妃。”
“得啦,”冰云豪爽地一挥手,“这是在宫外,没那么多规矩。这是丰羽?”目光转至旁边那个脸无表情的人脸上,她关切地问,“你家弟弟身体还没有好?”
丰羽冷声答,“有劳王妃挂念。”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可有找大夫看过?”冰云甚为热心,“虽说你们是习武之人,可这受伤之事可大可小,莫要留下病根才好。”
“王妃误会了,”梅少容轻轻巧巧接过话,“丰翼是患了肺疾,咳得厉害,并非受伤。”
“是吗?”冰云似笑非笑,“那是我记错了。侯爷,这天也近晌午,不如一起吃个饭如何?”
梅少容目光闪烁,似在思虑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