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裕一愣,登时站在了那里。
临易听见帘子掀动的声音,抬眼望去,登时脸色惨白,“棕熊?”
君裕没说话,原本就很骇人的脸色更显的有些阴暗,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阿易嘴里说出来的话,阿易有多依赖他他不是不知道,当初在王府里,遣散他所有的姬妾,划伤林芸雪的脸,那种几乎独占般的欲望,让他觉得阿易永远都不会放开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临易慌乱的表情全都映在了君裕骇人的眼神里,谁都没有先开口。房间里寂静无声,秀珠伏在地上,临易僵直在那里。
直到秀珠起身小声说奴婢告退,慌忙的退出去,君裕才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临易的面前……
临易不敢看他,脸上慌乱的表情显而易见,君裕倏地抓起临易的左手使劲掰到他的眼前,掌心里四个指甲印青青紫紫,指尖苍白还有些颤抖。
君裕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掀桌子,他握着临易手腕的手青筋暴起,眼睛红的充血,声音压抑的喑哑难辨,“临易,你这是在做什么?给自己交代身后事吗!”
“你在装什么大方人!你看你的手,光对秀珠说这些话你都嫉妒的不行,你还能接受的了别人躺在我的身边,还是你塞给我的人!”
“临易,我了解你,你根本做不到这样,你根本就做不到!”君裕最后的话基本上都是嘶吼出来的。
他就像一直困兽,只能原地挠爪子泄愤。
临易被他抓得很疼,但他什么都说不出口,眼睛涩涩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脸色苍白,被君裕扯着他的手腕逼着他强行看着他……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君裕第一次叫他的全名,不仅如此,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君裕有这么恼火的我时候,在他的印象里,棕熊总是一个好老实的样子,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发过这么大的火。
“我会死的,棕熊,我根本……”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临易没哭,也没觉得多害怕,只是看着君裕抓狂的眼睛,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那就让我跟你一起死!”君裕吼了出来,浑身激动的发抖,临易的左手腕都快要被捏碎了。
临易一震。
“那就让我跟你一起死……”君裕又说了一遍,带着明显的颤音,脸上的刀疤看起来有些狰狞。他的手紧紧握着临易的手腕,临易感觉得到他的颤抖。
临易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没想过君裕会说这番话,他想过应对的对策,可面对这种情况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棕熊,我……”临易理亏的不敢看他。
君裕把临易拥到自己的怀里,狠狠得抱住他,“阿易,这不像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临易呆呆的被他抱住,勒的骨头都疼。君裕等着他开口。
“我太了解你了,这根本不是你的风格,你恨不得拉我一起死……”君裕抱着他,亲吻着他的发梢,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所以阿易,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做?”
临易听着他的心跳,还是这个让他跟安心,让他忍不住想放松,他的声音黯哑,“对不起,棕熊。”
“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是西北王,我已经亲手覆灭了我的国家,我不想再因为我再重蹈覆辙……”你是百年难得遇到的帅才,是宗岳的半壁江山,我不能把你当做只是我一个人的。
君裕反倒笑出声,“我还不知道阿易这么心善?”
临易一愣,没有言语,只是抱着君裕的手紧了紧。
君裕的怒气消了不少,他摸了摸临易的脑袋,道:“阿易,这事不能相提并论,这天下可以再有西北王,却不会再有另一个阿易。”他算是明白了,阿易总会自己做决定,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样做到底行不行,好不好,他只会本能的选择自己认为对的那一方。
君裕想明白也就有些释然了,便横抱起临易把他放在床上,刚刚折腾了那么大一会儿,阿易估计早就累了。临易呆呆的被他抱起来。
君裕同他一起躺在床上,照例把临易圈到自己怀里,临易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他的身上。
“阿易,我问你,如果哪一天我先死了,你会不会陪我一起去?”
临易听见这个问题眉头就一皱,不过还是回答:“会。”而后在心里默默想到,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的。
“既然你都能陪我,为什么我就不能陪你?况且你的身体不是没有救。”君裕摸了摸临易的脑袋。
“不一样的,棕熊,”临易抬头对上他的眼,“我是一个人,而你……有很多人在你身边,他们都需要你。”而后慢慢别开眼去。
“但我需要的人是你。”君裕捧起临易的脸正色道。
“阿易,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你根本做不到这样,你做的应该是把我牢牢抓在你的手心里,这样才像你。”君裕抱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
临易瞬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从未想到过棕熊会这么了解他?
君裕看他呆愣的表情失笑,心道:因为我看的出来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临易看着他,忽的勾唇一笑,万种风华,他伸手覆上君裕的左脸,摸着那个疤痕,另一只手支在君裕的胸前,“棕熊,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西北王登时就傻了,憨憨的摇摇头,很老实的说:“没有。”
临易轻笑,这次难得这么上道,他俯身吻上了他的嘴唇,声线沙哑缠绵,“棕熊,我爱你。”
君裕一愣,立马翻身吻上了他,“我也爱你,阿易。”
郦都,皇宫,永乾殿。
“皇上,昀城的奏折到了。”旁边一个五六十岁身着首领太监服的太监毕恭毕敬的把奏折举过头顶,等着皇上过目。
皇帝很沉稳,脸如雕刻,剑眉星目,眼神里透着傲气和尊贵,明黄色的五爪龙袍衬得越发气势逼人。
宣文帝今年也就三十有二,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
宣文帝他放下手里的朱笔,拿起那本奏折,不一会儿便看完了,很是愉悦,点头道:“林书横做的不错,吩咐下去,给朕赏。”
奏折里汇报的是关于昀城谋反的事,不过已经被解决了,望皇帝陛下不用担心。
“是。”太监李文德弓着腰道。
宣文帝龙心大悦,看了一会儿又道:“老六果然不辜负朕对他的期望啊。”
宣文帝暗暗思索,等过两天应该还有一封信来,老六那个老实孩子,真是一点都不会耍小心思。
宣文帝又批了会奏折,知道掌灯时分,才堪堪停下。
他挥手退了殿里的闲杂宫人,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人悄然而至,一身玄色的锦袍官服,跪地道:“卑职参见皇上。”
宣文帝摆摆手,示意他平身。
那人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启禀皇上,西北王那名男宠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请皇上过目。”说罢,李文德便小跑着下了台阶接了过去。
宣文帝打开看了几眼,登时有些惊讶,“这是真的?”
他不是怀疑影密卫的能力,只是这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
下面的影密卫沉声道:“属下所查,皆是事实。”
良久,宣文帝问,“西北王他知道吗?”
影密卫点了点头,“回皇上,西北王是知情的。”
自从他知道了老六有了男宠之后,他也没有多关注,只是后来有人来报,说那名男宠极美,把老六迷得七荤八素的说什么是什么,清了后府,不惜代价的宠着,就为搏他一笑。他便派人查了查,结果耽搁了一个多月才查到,身份竟然是遥国的皇子。
一个有着国恨家仇的人老六也敢养在身边,宣文帝眼中一抹锐利一闪而过,手渐渐握紧,老六是糊涂了不成,难不成忘了老四究竟是怎么死的?
宣文帝把这封信递给李文德示意放在炭炉里烧了,挥手退了那名影密卫。
宣文帝拿起旁边的奏折继续看了起来,这是他的习惯,一旦想事情就会拿起身边的书,奏折之类的盯着看。良久,他抬起头来,对旁边候着的李文德道:“朕记得李太师家里是不是还有个云英未嫁的姑娘?”
“是。”李文德思索了一下,答道。
“那便好,明天早朝过后,把李太师请到永乾殿。”
经过这两日的休息调养,临易的气色好了不少,但是君裕都看的出来,临易的气色比以前差上了不少。临易自己也感觉得到,可现在除了等消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派下去调查黎明之国的山南山北已经带上十五皇子齐临烨去了宁古村探路。关于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临易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激动了,说到底也只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罢了,如果他自己还有以后的话,再去见那个弟弟也不迟。
临易站在窗前看着院里那唯一一棵槐树,现在已经枯桠桠的了,连个小黄叶子都没得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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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躺床上休息一下吧。林神医说了,您要多休息。”秀珠在他身后道。
临易回神,转身看她,这两天秀珠看见他有些诚惶诚恐,临易觉得有些愧疚,这件事必竟是自己牵连到她,便问道:“秀珠,你怪我吗?”
秀珠摇摇头,“奴婢知道公子对王爷是关心则乱。”而后又羞涩的笑了一下,“其实奴婢有心上人了。”
临易听到后失笑,让秀珠扶着他走到了床边,“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秀珠扶着临易慢慢躺倒床上,给他盖上锦被,道:“他算什么公子,就是王爷身边一个呆侍卫。”
临易来了兴趣,问道:“是谁?”
秀珠脸红似云霞,绞着手指呐呐道:“山北。”而后又赶忙道:“公子千万别说出去,让那个傻小子知道就美死他了!”
临易笑着点点头。
闲谈了一会儿,秀珠就遵照林神医的嘱咐,让公子休息,自己便退了出去。
临易躺在床上慢慢的闭上了眼,心下想,这两天天气不错,明日让君裕带他去皇宫吧,他想让君裕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