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或是老天爷累了,或是佛祖睡着了。
久违的雨天竟然突然出现,降临在了一直被高温炙烤着的哈密大地。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将视线模糊,让事物分割。
清晨学校电话通知,这两日不用去报到,在家休息就好。
雨天,不适合拾棉花,却适合睡觉。
黎落儿懒洋洋的抱着只大号的泰迪熊,在床上打着瞌睡。
“你醒了没?”门外却扬起温柔似水的声音。
可是她却没心情搭理他,干脆不出声,就让沉默来回答他吧。
“黎落儿——你是不是已经醒了?”陆炫圣继续问,却不再叩门。
某女子慧黠一笑,重重的阖上眼睑。
既然装睡,那就装到底吧,装成真的也不错呐!
“黎落儿!”只见他转动着把手,眉宇都蹙在了一起。
“看来是她没醒来,那我就去楼下坐一会儿,不用喊她了,让她多睡会好了。”吴健咧嘴,看着那扇紧关的木门,放心的转身下楼。
他们两个同住在一所房子里,这件事他早已经知道,而且他们俩人其中的任何一人也没打算瞒着他。
所以他今天不请自来,照样也进的了房门。
吴健大肆肆的坐下,端起刚才陆炫圣给他冲好的咖啡,轻抿一口,拧眉,看来这洋货还是不适合自己。
苦的要死……还没自家水管上的冷水好喝呢。
也不知道他们这么享受是为什么?
呃……
想的有点多了!
吴健在心底暗笑自己的无趣,环视四周,大略看了看房间的格局,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种奢华,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
“要不要去书房?那儿有电脑。”陆炫圣不冷不热的问。
其实可以一直不开口,可是这该死的沉默让他这个主人是不是有点掉价?
“不用了,这就挺好!”吴健笑笑。低头看去面对的咖啡杯,“其实我觉得这东西不怎么好喝。”
陆炫圣眯眼,看去吴健,那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生,“那换果汁?”
“不用了,我等落儿。”吴健道。
“有什么事吗?可以跟我说吗?”有点小气的想要知道,可是却就是用那种义正言辞的感觉问了出来。
“我想应该没必要。”有些直接的回道。
“其实她也没什么秘密,如果要是有什么问题,不妨先问问我,说不定我能回答呢。”陆炫圣低吟。语气开始了清冷。
他最讨厌比自己小的人,在用各种方式表示着对自己的无视和冷漠,更何况还是直接来找自己喜欢的女人来的男人!
虽然小。但是那人的性别也是男!
“估计你不会知道,不然怎么每次都找不到她……”无聊之极的懒散口吻,跟吴健现在的动作一样。
随意的倚在沙发上,偏头望去窗外,双手环胸。
陆炫圣挑眉。对于吴健现在的说法,他不得不承认。
因为的确很多次他都找不到那个小女人……
唯一找到过的一次,还是依靠着那个神秘人。
神秘人?!
陆炫圣眯眼,看去吴健的目光越发仔细了些,若不是那个家伙太过无心,或许现在已经被他貌似X光的扫射给吓回家了。
那个在自己找不到黎落儿的时候。给自己发信息,彩信的神秘人,会是他吗?
一样的胆识。一样的缜密,一样的不留痕迹。
如果是他,那这个事情,看来就很好解释了,可是却不是很好办了。
一个对黎落儿了解过细致的人。该让自己去拿什么姿态去面对?
他对黎落儿的了解,是处于什么样的起始?
是爱怜?是爱慕?是关心?是悲悯?
“看来你想的事情很纠结啊!眉头都皱在一起了呢!”吴健打趣说道。凑进的脸,把回过神的陆炫圣吓了一大跳。
“唔!”被惊的一声。
“哈哈,看来是真的想入神了!”吴健乐了,笑的咧着嘴,露出一排可以去拍广告的皓齿。
“那个人是你吗?”陆炫圣问,两只眼睛像是设置了锁定,就死死的盯着吴健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得到一点痕迹。
“什么人?”吴健却反问,不明的看去他。
“哈!吴健你来了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落儿已经换了身稍厚一点的家居服下楼,怀里还抱着杯滚烫的豆浆。
“嗯,你不是说如果今天下雨的话,就罚我当你一天的苦工嚒?我这一睁眼,看到下雨,就收拾停当来了!”吴健笑呵呵地说着,根本没分心去看旁边正瞪着他的那如狼似虎的人。
“我开玩笑的呢!你还当真了!”黎落儿浅笑盈盈,在他对面坐下,看去他的眼睛,带着一分暖意。
“大丈夫,怎么能言而无信!”吴健朗声,然后就站了起来,“看来你这是不需要什么苦工,所以我来报个到,就回家咯。”
黎落儿抿唇,睨了他一眼,“谁说不需要苦工!就怕太苦你会跑,现在你可不能跑呢!”
“不会是打扫卫生吧?”吴健耸肩。
“陪我出去转转!”
“下雨!”吴健望去窗外,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像是帘簿一般,这天气,出门就是活受罪。
“就是下雨才找你当苦工嘛!平时我自己不就能走!”黎落儿吐吐舌头,“我去楼上换衣服,你等我噢!可不许跑!”
“嗯。”吴健应下。
这就看见黎落儿迈着小步子,一层层的上着楼梯,怀里的豆浆还依旧抱的紧紧的。
“这么大雨,她这是要去哪?”陆炫圣看着那个小女人的背影,却问着吴健。
“不知道!”吴健如实回答。
一大一小俩个男人,看着那个欢乐的像只兔子的身影,都在脑海中搜寻着各种可能的因子。
可是上了楼的黎落儿。却一下子垮了脸。
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
又一年了,那个另外的家,他们幸福吗?
上次见他们的时候,还是去年的秋天。
还记得那天,自己悄悄的躲在那处小院矮墙后,看着那一家四口正在吃饭。
你侬我侬,那个男人,给旁边坐着的女人夹菜。给怀里的小孩喂饭,给侧边坐着的男孩倒水……
那种温柔,父亲的温柔。自己何曾体会过?
可是那个应该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却有着自己的家,有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而且和和美美的生活着。
那个男人有没有想到过自己?想到过弟弟?想到过妈妈……
眼泪顺着眼角溢出,多少次的告诫自己不许哭。不许懦弱,可是还是做不到,怎么都做不到……
其实如果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若是死了也好,最起码自己不会有这样的不平衡,可是他却活的好好的。甚至比自己家还要幸福,这样的对比,是不是太鲜明了些?
妈妈说他死了。可是她知道,那个男人一直活着。
因为家里没有遗像,没有供奉。
姥爷说他走了,可是她知道,那个男人根本离她们不远。
因为旁人的耳语。他们的唏嘘声。
开始找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是自己刚入初中。
经历了两年,她才彻彻底底的在别人口中得知了那个男人的下落。得知了那个男人的现在。
如她所想。
那个男人没有死,也没有走,更比他们活的好。
每年中秋前后,她都会偷偷的潜入他们家里,看看他,看看他的孩子……
有多少次,她想冲进去,问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的妈妈!
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和弟弟!
为什么要这么对这个家!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去……
也许是怕结果,也许是怕伤害,反正她也没有去。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简单的换了身运动装。
将长发盘起,换上运动鞋,又拿出雨靴,终于下楼。
“走吧!”她将雨伞和雨靴一起递给吴健,仰着脸,微笑着说道。
“嗯。”套上雨靴,吴健在前先行。
一出门,便撑开了大伞,将那个明显刚刚哭过的小女生全部包裹在伞下,一同走进雨幕。
“他们俩个到底去哪?!该死的!”陆炫圣瞪大眼睛看去外面,可是强势的雨幕将他的视线模糊,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这可不行!
他在心底暗道。
这小女人明明刚才在哭,已经却假装坚强,然后跟别的男人从自己眼前走了?
他们要去哪?要去干什么?!
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没有多一刻的犹豫,陆炫圣立马从鞋柜里翻出双雨靴套在脚上。
可是越忙就越乱,根本再也找不出一把多余的雨伞?
这家务……不做也是有坏处的!
无奈之下,抓起阿华的雨披,裹在身上,再从书房摸出自己的红外线眼镜……
就那么鬼鬼祟祟的跟在了那俩人身后。
幸亏是雨天,人少,他们两人目标又明显,才不至于跟丢。
一路尾随,坐车,下车,再尾随……
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看到了目的地。
“这是什么鬼地方?!”陆炫圣郁卒。
这个地方可比一连的小院还要破旧的多,因为下雨,路都成了泥泞。
可是让他更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黎落儿那丫头竟然翻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