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议论殿上。
德武帝俯视群官,今日的神情可以说是龙颜大悦。自从昨日接到冷无为的折子后,提到喉咙口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各位爱卿,想来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天龙省的官员们创造出了一个奇迹,几十年未见的洪灾袭击天龙一个省,大雨连绵,他们居然还能把大堤守住,从而保住了整个江南。这足以成为全天下百官的楷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皇上福威远致,乃百姓之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员和众皇子跪下呼叫道。
“刘本,拟旨,凡抗灾救灾的有功之官员,重重奖赏。”德武帝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开心过,就在几十天前,整个京城谣言四起,说什么大汉实行新政乃乱国之魁首,因此上天降罪。太常寺卿也递上折子进行反对,消沉多时的礼部尚书童维也上折子附和。其他臣子虽然没有上折子,但从他们不置一词这态度上,就可以看出,他们是在等待,等天龙省决堤时在群起攻之,哪料想天龙省有惊无险。
刘本上前道:“臣准旨。皇上,今天早上天龙省那里来了一些官员联名的折子,都是参天龙省提督学政贺子宣的,据他们所奏,在抗洪期间,贺子宣不但没有给予支持而且还拖了后腿,当众官员把自己的亲人送上大堤的时候,贺子宣大门紧闭,对灾情无动于衷。更甚的是,贺子宣居然在天龙城大堤岌岌可危之时只顾自己逃命,不顾百姓死活。其影响十分的坏,如果当时不是天龙省巡抚冷无为率领众官员死守大堤,吃住都和百姓一起,稳定了民心,那后果十分的严重。因此他们奏请皇上严惩。”
所有的人对这封折子无动于衷,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贺子宣出来说话。
四皇子文真暗道:这冷无为的报复来的还真是快啊,自己不动手却让下面的人说话,连时间都拉开了,果然很高明。
十三皇子和十八皇子微笑着对视了一眼,彼此会意。
八皇子文思现在显得很被动,天龙省被保住了,从而使的朝廷损失降到了最低,如果真按自己说的不保,那后果十分严重,虽然这贺子宣还是值得保的,但现在冷无为和这群官员风头正盛,已经成为挽国家于危难的大功臣,因此干脆什么话也不说。
德武帝看着百官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为贺子宣说话,十分满意,看了看童维道:“童尚书,这贺子宣好象是孝文二十年科甲进士,当时你和苏安是正副主考官,说来也是你的门生,说说看这事情你怎么看?”
自从院试风波后,童维对贺子宣就有了芥蒂,虽然贺子宣来了书信告罪并解释,但心里头还是有这一根刺,如果不是因为他办事不力,他也就不会搞成现在这么被动,现在做什么事情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皇上,臣以为贺子宣读圣贤书却如此作为,实在是有辱圣人门生之脸面,按大汉律条,官员在危机关头,只知保命而不顾百姓者,是为渎职,重者应撤职查办,轻者降级处分。天龙省抗灾事关国家安危,官员责任重大,臣以为应将贺子宣削职为民,用不叙用为可。”童维从现在的情势看出,德武帝对贺子宣肯定是要重罚的,与其被动接受,倒不如主动出击,还卖了天龙省众官员一个好,何乐不为。
德武帝点点头,但还是没有说话。
林天远服侍两位皇帝,他对德武帝心里有什么看法太了解,不表态说明惩罚力度还不够,上前道:“臣以为官职越高,所犯下的罪也就越大,臣以为应该抄家以警示后人,应以贺子宣为戒。”
“哈哈……,到底是两朝老臣,说话就是不一样,就照你的话做吧。至于天龙省的布政使嘛,你拟出一个人选给朕,现在天龙省肯定是支离破碎,等他们将损失报上来后,再说吧。”德武帝大笑道。
林天远惊喜莫名,本来以为还要多花点手脚把这布政使的位置搞到手,想不到居然就这么简单,忙跪下道:“臣领旨。”
德武帝又看了看童维,道:“童尚书,之前你上的折子我还留着,如今看来这新政还是很和天意的,没有历史重演,你说呢?”
童维后脊梁直冒冷汗,忙跪下道:“臣糊涂,请皇上治罪。”
德武帝点点头,道:“朕也不治你的罪了,刚才你说的话说明你是对事不对人的,很好,这天龙省提督学政的人选嘛,你再斟酌一个,一定要品行良好的。朕可不想看到第二个贺子宣。”
童维喜出望外,自己的势力并没有受到损失,忙道:“臣定当用心挑出好人选,不负圣恩。”也亏的今天皇上是龙颜大悦。
德武帝笑着点点头,忽然脸色一正,“太常寺卿,你是负责掌管宗庙礼仪的,居然用祖宗礼法来反驳新政,好,很好,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这是妖言惑众,扰乱朝纲,朕没有追究童维,那是因为他措辞很讲分寸,他的折子上写到‘新政之利弊在于民,民喜则政之良也,民怨则政之弊也,天降灾祸是否预兆,臣不敢察也’,看情形他只是见事不明,而且他是对事对人都有一颗公心,因此朕没有责怪于他。可你的折子里,却大放厥词,说什么改变祖宗之法,非但政事无可依循,而且还祸乱国家,这是你该说的吗?朕自推行新政以来你多方阻挠,口口声声祖宗之法,朝廷规矩,如果朕对你不加惩罚,那如果明天下雨或是刮风,那是不是表明朕登基帝位,上天是反对的,来下雨或刮风警示万民了?”
“臣不敢,臣不是这个意思,请皇上宽恕臣的妄言之罪。”太常寺卿慌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此时八皇子上前道:“父皇,太常寺卿只不过是上折谏言,虽说言辞过于激烈,但这也是他的分内之事,请父皇息雷霆之怒。”
九皇子和十皇子也出列保太常寺卿。
萧贵中也出列保太常寺卿。
萧派的人也附和。
“皇上,臣以为应该严惩,新政推行本来就困难重重,如果还因为谣言鼓惑百官或百姓而多生事端的话,那以后在各省推行新政的事情恐怕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出力,望皇上明察。”林天远说完就退了下去。
林派的人也纷纷附和。
二皇子和四皇子、十三皇子、十八皇子没有出列附和,毕竟这是得罪人的事情,不如禁口来的好。
德武帝考虑半天,双方都说的有些道理,林天远是怎么个想法,他也知道,无非想在那位置上换上他的人,扩充自己的势力,可现在这林天远是新政实施的依赖所在,左右斟酌,道:“太常寺卿虽然妄议朝政,但也是其职责所在,但如果每个人都效仿的话倒也不可,朕看这样吧,你明年都七十了,也是到致休的年纪了,就算是提前吧,所享朝廷待遇不变。至于太常寺卿的人选嘛,林相,你就再辛苦一下,挑一个人选,可别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好了,退朝。”说完就离开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长角斗,无疑林天远是其中最大胜利者,不光拿到了一个地方布政使三品大员的官职,还囊括了正三品的京官太常寺卿,可谓是大丰收啊。
“萧相,得罪了。”林天远对萧贵中一拱手。
萧贵中也拱拱手笑道:“林相现在是圣眷正隆,可喜可贺啊,本官也为你高兴啊。”说着上前走去。
林派的人纷纷向林天远祝贺。
“八弟,你虽然保人不成,但也不必灰心嘛,啊……”二皇子文忍乐的说风凉话。
城府很深的文思笑笑道:“这也没有什么,谈不上灰心,二哥,小弟先告辞了。”说着袖子一摆,离开。跟着二皇子也走了。
“到底是个聪明王啊,老八这一手多漂亮啊,不管人有没有保住可在百官的心目中他可是仁义之王啊。”十八皇子文良在四皇子文真耳边酸溜溜小声道。
十三皇子文祥道:“现在二哥可真得意,听说二哥即将要娶林相的小女儿为妃,如今林相势力不断增大,四哥你看二哥笑的可真开心啊。”
文真冷笑一声,什么也不说直朝外走去,文祥和文良急忙跟上。
天龙省。天龙城。
现在天龙省到处都可以看到巡抚衙门的公文,基本上都是催着各衙门口要钱要粮,以及安民的,逃出去的难民基本上也都回来了。而围着天龙城的洪水已经恢复到以往的标准了。
“冷少,你这么多天呆在我这里,可杨雪儿怎么就不出来找你呢,我真是想不通。”田大一边为冷无为斟酒一边问道。
他哪知道冷无为是出来躲灾的,如果呆在家里,那个文静公主可不把自己吃了才怪,自己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不得已就和杨雪儿合计自己先躲在福聚楼田大这里,等什么时候杨雪儿把公主安抚好,自己再想办法回去。
冷无为一杯酒干完,才道:“家里有一个大麻烦,等过一阵子再回去。哦,对了,我忘了问了,漕帮那里你安抚好了没有,他们可是出了大力了,这祠堂的事情你和老古再商议商议,尽量在短时期盖起来,这是我答应过人家的,可不能失信。”
田大笑道:“你尽管放心好,这事情早就办妥了,连办祠堂的物料都在那地方放着呢,今天就开始动工了,真想不到老尤这家伙办事还真是有一手,就这么几天的工夫拉来了这么多的原料,难民房也建好了,可真是难为他了。”
冷无为才不操那个心,满不在乎道:“这家伙总不能老跟在我后面享福吧,也历练历练。朱富贵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他的粮店可赔惨了,连老本都搭进去了。”
田大突然笑道:“这家伙,你可是没有看见当从口袋里掏银子的时候那个样子,跟要了他的命似的,不过这家伙的老本倒也没有赔多少,他那点土匪个性,你是不知道,买什么东西都是把货拿走然后再商量价钱,凡是和他做生意没有一个不到衙门口去告状的,我都见了好几个。”
冷无为摇摇头,道:“不管他了,赔不赔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在琢磨一件事情,你说我立了这么大功劳,你说皇上会怎么封赏我,我现在都是从二品的巡抚了,难不成给我个总督当当。”话说出去自己都不相信。
田大也摇摇头,道:“升官好象不太可能,我总有一个感觉,咱们离上战场好象不远了,听说南方打的正顺,真让我想过一把马背上的瘾。”说着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干而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冷无为眉头紧锁,一张一合地,自己寻思着:皇上把我留在京城那么长时间是为什么?现在南方打的正顺不可能让我当将军去领兵啊,再说就是打的不顺也不可能让我去啊。十三皇爷素在军中有威信,杨老将军也是战场豪雄,就是年纪大了点……
突然冷无为愣住了,傻傻的看着田大:“不会真让你说中了吧。”
原来冷无为已经猜到杨陵可能已经病倒了,百万大军有两个元帅两个立场不可怕,最怕的是只有一位元帅,如果杨陵一死,那军权会在谁的手里,是十三皇爷,他素来反对新政在百官中也有人缘,如果他带领军队来个倒戈的话,那后果真是不敢预料。
就在这时,孙有道派人过来,原来传旨的钦差到了,现在正在臬台衙门侯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