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记得上次相见,苏清尘还是一副失魂落魄,萎靡不振的模样。
如今再看,最初的那份盛气凌人少了,倒是沉稳不少。
“世子妃”,苏清尘行了礼,神色有些尴尬,大概是不知道与苏瑶也说些什么。
“父亲如何了?”苏瑶也问。
“父亲听说你回来了,精神好了不少,正在里屋等你。”苏清尘抬眸匆匆看了苏瑶也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
“带我过去吧。”
苏清尘静默无言,转身带路。
等到了苏为政的房间外,她停住脚步让开位置给苏瑶也。
苏瑶也正要进去,就听见苏清尘低声道:“柳家的事情,多谢世子妃。”
苏瑶也停下脚步,眸色淡淡的从苏清尘的脸上扫过。
上次柳家庄子的事情,等到柳荣华被抓起来之后,苏瑶也特地去了信给苏家,就是为了让苏清尘有个发泄的出口。
闺中女子最重名节,苏清尘当众被人扯了衣服坏了名声,把那么生动活泼的一个人逼成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苏瑶也不喜欢。
所以苏瑶也动了心思,她让苏清尘去看受到惩罚的柳荣华,也是为了让苏清尘振作起来。
幸好这个人,还没有傻到为了一个人渣毁了自己的人生。
苏瑶也微微颔首,抬腿入了门。
站在门外的苏清尘长舒一口气,就像是放下一块大石头,总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
苏夫人在里屋,见苏瑶也进来,她 满面愁容的起身,还未开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落。
“世子妃,您可算回来了,这几日妾身过的心惊胆战,唯恐老爷有个闪失,实在是...实在是熬不住了啊。”
“先看看吧。”苏瑶也不欲和苏夫人多说,她径直走到苏为政的床边,替他把脉。
诊脉的时候, 苏瑶也仔细看了看苏为政的脸色,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与其说气色差,倒更像是没有睡好。
“父亲这几日睡眠如何?”苏瑶也问。
苏夫人见苏瑶也神情镇定自若,这才自顾自的收起泛滥的情绪,轻声答道:“睡得不好,时常惊醒,偶尔还会长吁短叹,可问他是为什么,他又一句话都不说。”
心中有事,情绪内化成了病症。
“给父亲看病的大夫呢?”苏瑶也问。
苏夫人连忙喊了一个年级稍大的男子进来,男子对苏瑶也行礼,将这几日问诊的情况一一和苏瑶也说清楚。
简单来说,苏为政这场烧发的委实长了些,按大夫的经验不过是普通肺热咳喘,服药三帖就该见效。这三碗汤药灌下去,苏为政的病情似有好转,可不过半日的时间又开始低烧。大夫加大了剂量也不见效果。
苏夫人这才慌了神,连忙让人去把苏瑶也请过来。
苏瑶也看着病床躺着的苏为政神志模糊,她想了想开口道:“你们都退下, 我要单独看看。”
这会儿苏夫人是将苏瑶也视为救命稻草,哪还敢有半句不愿,连忙将人都带出去,走的时候还特地替苏瑶也将门都关好。
待室内安静下来,苏瑶也从药囊里拿出一根银针刺向苏为政的穴位。
不消半刻,苏为政缓缓苏醒过来。
“阿也?”苏为政半梦半醒间,似是看见自家的女儿坐在床边,他迷蒙的神色里带着几分惊喜。不过很快他的眼珠子又转了转,看向半空中 ,喃喃自语道。“真是疯了,不过是做梦,还当了真。”
苏瑶也坐在床边,只觉好笑。以前和苏为政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大部分时间看见他不是在年节大事上,就是苏清尘又在自己跟前讨嫌,何曾见过这样的苏为政。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父亲罢了。
“爹, 是我。”苏瑶也等了一会儿,见苏为政的神志又清醒不少,这才缓缓开口。
苏为政的眼睛慢慢睁大,直到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儿不是幻影,他才匆忙的要从床上爬起来,嘴巴先于身体有反应:“见过世子妃,世子妃怎么过来了?”
“父亲病了, 我这个做女儿的总不能不闻不问。大夫人束手无策派人去请了我,我便过来瞧瞧。”苏瑶也缓声说道。
苏为政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似乎对苏夫人这个决定十分不满:“倒是让她自作主张,如今你在国公府尚且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何来时间管这等小事,真是添乱。”
苏瑶也一瞬不瞬的看着苏为政的脸,见他此话真心,这才慢慢说道:“父亲这病缠绵许久,再这样下去的确不好。我方才已经替父亲看过了,父亲这病...怕是心病吧。”
也不知是不是苏瑶也眼花了,她好像看见苏为政脸颊的肉抖了抖,神色露出几分慌张。
“太子妃言重了,我不过是得了风寒,静养几日便好了。怎么会是心病呢?”苏为政垂眸说话,他靠在背后的软垫上,目光落在自己的被褥上。
苏瑶也不欲多言,毕竟这么多年都淡薄如水的父女情分,也不可能因为苏为政的一点改观就彻底改变。既然苏为政不愿意和自己交心,苏瑶也也就不多费时间了。
“罢了,既然父亲有自己的考量,我也就不多问了。我只多说一句,这病但凡父亲想开些,应当早就好了。”
苏瑶也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为政忽然开了口。
“其实...其实的确有点事情。”
苏瑶也似有所料,她刚刚迈出去一步的腿又收了回来,她抬眸看向苏为政的眼睛:“父亲明说便是。”
苏为政看着眼前早已今时不同往日的女儿,心中的感慨一阵盖过一阵。
“是...是工部的一个同僚,他得知你当上了国公府的世子妃,心中嫉妒之意强劲,前几日还托我找你办事,我不允,他便在我负责的工程里动了手脚,害一个工人丢了性命。我本欲澄清,奈何工部侍郎与他关系更亲厚,二人居然密谋将此事闹大,以此来报复我。”
“所以父亲在家抱病,一方面是惊忧所致,一方面是为了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