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传到皇帝耳朵,自然也不能充耳不闻,他将祁锐召进宫,斥责一番,让他好好料理此事,否则就要罚他的俸禄。
是以祁锐虽心有不虞,仍旧要迁就自己儿子,在府中办起接风洗尘的宴席。
祁锐这次吃了闷亏,也算是知道祁川的厉害,为了挽救自己国公府的体面,他将宴席办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还美其名曰是这么多年受他人挑唆,冷落世子,这次要一并补回来。
祁川站在院子南边的风雨亭中望着忙碌的下人小厮,面色平静,未见半分喜气。
苏瑶也站在他身后,微微仰起头去看他:“世子,这宴席您可要去?”
“去,自然要去,这些年我深居内宅,知我者寥寥,现在我能走能跑,想做什么便要去做。这世子头衔我不仅要拿,还要稳稳握在手心。”
苏瑶也明白祁川这番话内在意思,尽管祁锐上次为了祁川的事情给秦氏冷脸,甚至当众落了巴掌,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要如何处置秦氏,可见……他在心目中这个儿子还不如一个续弦的老婆来得重要。
有父如此,如何能让这个尚未长成的少年能安心立足于狼窝中。
“世子想做什么就去做,若是需要我动手,说一声便是,我永远站在世子身后。”
苏瑶也的心中感慨万千,有几分心疼有几分喜欢,情绪杂糅在一起让她生出一种冲动,她不光是要拦着这个少年不让他走向既定的悲剧,她还想护着他,让他这条路能走的平安顺遂。
祁川眼中的深沉与戾气似乎在苏瑶也稍显稚嫩的声线中慢慢平复,他转过头,看向苏瑶也,半晌忽然握住苏瑶也的手,高兴又充满希望的答了一句:“好。”
宴席开始的这天早晨苏瑶也早早就起了,她本想去服侍祁川洗漱穿衣,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边的墨儿,墨儿身后还有两个小侍女。
墨儿见了苏瑶也眉眼弯弯,笑着说道:“苏姐姐,世子吩咐今日让奴婢来侍候你穿衣洗漱,他说今日是个大日子,你站在他身边自然也要装扮得体,不能折了世子面子。”
苏瑶也闻言忍不住眯起眼,这熟悉的用词还真不愧是从祁川嘴里说出来,这人永远要把好话说成坏话,让人心中不爽。
想归想,苏瑶也还是听话,让几个侍女帮忙洗漱装扮,还换了一身鹅黄色的齐襟儒裙。
墨儿手巧,拉着苏瑶也坐在梳妆台边娥眉淡扫,朱唇点绛,等苏瑶也再回头看镜中人时,自己都惊住。
镜中人梳着一个垂鬟分肖髻,柳眉被细细修剪成温婉的弧度,眉心染了花钿,花钿隐与细碎发丝下若隐若现,将苏瑶也的容貌衬出几分灵动与圣洁。
“这……”
墨儿的手搭在苏瑶也的肩上,她笑吟吟的说:“苏姐姐本就天生丽质,或是因为这些时日都忙于照顾世子,才未将自己的美展现出来。今日得了世子的令,墨儿定要让大家都看看,苏姐姐究竟有多好看。”
苏瑶也望着镜中人呆了呆,她双眸如星辰,粉唇轻抿,整个人尽是说不出的无辜与明澈。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苏瑶也被带到抱厦处,祁川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苏瑶也走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居然觉得自己跟个娇羞新娘子似的,她的心中居然生出几分紧张的情绪。
祁川听见脚步声,一眼就看见苏瑶也,他眼前一亮,语调轻松欢快的评价:“还算点有女人的样子。”
苏瑶也轻轻咳嗽两声,有点不好意思:“世子,咱们还是快走吧,莫让他人等久了。”
祁川正了正面容迈步朝前走去。
入了宴席,苏瑶也这份清丽与明亮也逐渐被淹没,京城中从来不缺王公贵族,那些娇养出来的贵女各个都是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若说有不同,大抵便是这些贵女身相互攀比,总是奔着谁戴的翡翠更有价值,谁戴的耳坠更名贵而去,而苏瑶也的身上自带一种让人心旷神怡与世无争的柔和气息,教人惊鸿一瞥忍不住留意。
祁川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玉身长立,面容清秀,举手投足间带着不符年纪沉稳与矜贵。今日出席的衣着是祁锐专门着人去京城里最好的成衣坊让人量身定做的,这自然与秦氏往年总是顺带让人给祁锐做两身袍子不同。
绯红色绣暗纹的长袍穿在祁川的身上, 将他衬得贵气又俊朗,一时间居然把好些待嫁年纪的女子都看的面色羞红。
苏瑶也悄悄的跟在祁川身后三步的地方,她将这些钦慕的视线统统看在眼里,忍不住低下头咬了一下嘴角。
祁川神情礼貌,举止得体,站在人堆中与众人一一认识。
苏瑶也转念一想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才是祁川该待的地方,谁能想到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其实今日秦氏也在场,可她心知祁川肯定不愿看见自己,也怕祁川给自己脸色让自己难堪,她和自己家的亲戚坐在角落里喝点茶。
“舅母,那个红衣少年郎就是你们府中世子啊,长得倒是一副好模样,跟神仙下凡似地。”旁侧一个穿着粉色绸缎绣着银边的姑娘捻着一颗瓜子,目不转睛的看向祁川的方向。
秦氏本就不悦的脸又沉了沉:“福林,那个人你切莫招惹。”
秦氏对她这个侄女的性子也是有所耳闻,有些任性,喜欢什么东西就非要弄到手,听说还曾经为了一只簪子打残一个大户人家的小丫鬟,后来是自己娘家出了钱才把这件事压下去。
这样的人不是祁川的对手,只会平白惹一身麻烦。
只可惜邹福林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祁川那翩翩公子的身影,丝毫没有将秦氏的警告听进去。
祁川与人相谈良久,他的余光注意到苏瑶也一直默默地跟在自己的身后,趁着说话的间隙,他侧过身压低嗓音:“不若你也去旁边歇会儿,不必一直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