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上前,抓住一名站在一旁监工,看起来就有些来头的须眉冠者。
“大哥,我想问一下,你们这还招脚夫吗?我们俩想应聘。”
男人抱着手里的鞭子斜睨了二人一眼,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就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怕是连我一鞭子都受不住。还想要来应聘?滚一边去!别耽误我工作!”
谢洵川眸底闪过一丝灰暗,他抿了抿唇,还是选择和谢念川离开。
但他们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有人喊住了他们。
还是那个监工。
他“嘁”了一声道:“如果不是这几天我们这里缺人,我是绝对不会考虑你们两个瘦鸡崽子的,不过反正也是短工,你们可以留下,但是要搬的东西不能比他们少一点,知道了吗?”
谢念川和谢洵川眼睛亮起来,只要能够赚钱,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而且谢念川的力气很大,就连成年人恐怕都比不过他,所以如果他同意他们上岗,那就不怕他不会留下他们,最起码会留下谢念川。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做工?”谢洵川仰着头看着那人问说。
那人道:“现在就给我顶上,先去把你们这身衣服换下来。”
监工朝他们扔过来两套粗麻布的衣服,腰上还绑着几根麻绳,兄弟俩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衣服换上,来到了码头上。
“换个衣服这么久!是不是第一天就想偷懒?还不赶紧来搬东西!”
监工声音尖锐地指使二人说道:“将这堆面粉搬到街对面的那辆车上去,一个时辰之内必须搬完,动作快点!”
他指着码头的一摞有一个成年人高的呈金字塔摆型的麻袋,对两人说道。
麻袋里头装着满满的面粉,看着便沉甸甸的。
但两人没有什么犹豫,上前便开始将麻袋扛起来。
起先谢洵川扛得很是吃力,一个麻袋足有他人高,将他的双脚压得颤颤巍巍的,每走一步身形都会摇晃几下,仿佛只要再加上一根羽毛便能将他的脊背压倒。
这时,一道清脆的鞭声凌空袭来,重重打在谢洵川的后腿。
“啪!”
监工的喝骂声紧紧跟随,“没吃饭吗!还要我帮你搬吗?!敢把东西摔在地上就扣一文钱的工钱!”
谢洵川狠狠咬牙,双腿剧烈地颤抖起来,他额角淡色的青筋凸起,背后的汗水涔涔冒出,与背上的麻袋足足抗衡了小半刻,才勉强保持平衡,不至于将身上的麻袋摔下去。
“动作快点!磨磨唧唧的!天都黑了!”
反观谢念川,这几袋麻袋对谢念川来说倒是不成什么问题,他的力气比一个成年人的还要大,一次就能抗三袋。
监工见此都眯了眯眼,不过没说什么。
谢念川悄悄靠近谢洵川,小声对他说:“小洵,你慢慢搬,少搬一些,我很快就搬完了,你别急。”
谢洵川也没逞强,点了点头。
监工挥空一鞭子,“不要交头接耳!”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谢洵川坐在地上,手脚几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就算不做任何动作只是静止也会不自觉地颤抖,整个人都快虚脱过去。
“呐,这是你们今天下午的工钱。”
“你们早上没来,因此半日只能算五文。”
谢洵川数了数,谢念川的钱是对的,但他的……
“那为什么我只有三文?”
监工听到他的问话当即发出一声冷笑来,“你还好意思问?就你搬的那点东西,我给你三文钱都算是我大发慈悲了!”
谢洵川缓缓将拳头握紧,咬着牙,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因为他知道,他搬的东西确实不如谢念川搬的多,他扣钱似乎也合理。
回家的路上,谢念川察觉到谢洵川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他主动扯了扯谢洵川的衣袖,将自己的一个铜板飞快塞到谢洵川手心里。
他扬起笑容,有些高兴道:“这样我们就是每人四文钱了。”
谢洵川微微一怔,心底涌出一股暖流,旋即勾唇笑道:“嗯!”
他用力捏紧手中的四枚铜钱,眼底的淡淡阴郁被扫去,眼睛重新亮起来。
*
田贾申今日一早就等在了城镇出入的那个城门口里,他双手插在袖中,目光眺望着唯一进城的那一条路,神色紧张,像是在等什么极为重要的人一般。
“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还有书没读呢,我要回去了!”一旁约摸十三四岁左右的胖墩小少年一脸的不耐烦。
他转身挥开田贾申的手就要走。
“给我回来!”田贾申扯着小胖墩的耳朵将人给拉了回来,“小兔崽子,你知道今天我们在这里等的是谁吗?那是你刘伯伯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爹今日就是特意来带你见见世面的!”
“就你还读书,别以为你爹我不知道你是想回去和你那些人五人六的小伙伴斗蛐蛐,给老子耐心在这里等着!”
小胖墩委屈地揉了揉被他爹捏红的耳朵,虽然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但他站在原地也是不敢再说要走了。
“谢将军,我们到了。”
谢濂勒住缰绳,仰头向上看去。
这城门大概是新修葺,上头“仙头镇”三个字崭新如洗,他望着这三个字看了良久,这地方确实给了他一种熟悉感,他应该并没有来错。
“大人!”
这时,远处忽然响起几阵叫唤的声音,一个膘肥体壮的中年男子朝他跑了过来,“大人!可算等到您了!
谢濂微微挑眉,略一俯身,“你是谁?”
田贾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神色谄媚道:“大人,您应该还不认识我,我是这仙头镇的镇长,我叫田贾申,这是我儿子田律亮。”
“亮儿!来!快来见过大人!”
田律亮看着面前腿比他还长的神气十足的棕鬓马儿,有他手掌大的棕褐色马眼倒映着他的身影,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
真气派……
“亮儿!干什么呢!”
田律亮被自己亲爹往前一推,才回过神来。
“田、田律亮……见过大人……”
他低头,惴惴不安地撩起一截眼皮看向谢濂。
见他也正看着自己,急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谢濂像是明白了什么,问田贾申道:“莫非……你就是来接待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