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姣熬夜到凌晨三点多,终于把剧本看完。
不得不说,剧情的确很精彩。
以至于她一大早醒来,不仅没有萎靡不振,相反还精神奕奕的,甚至有点亢奋。
她活力满满的走下楼,志远正在吃早餐。
“楚妍呢?”她左顾右盼的寻找着楚妍。“是还没起吗?”
昨晚明明说好了今天要起来晨练的,怎么还不见人呢?
“三姐回家了。”志远咽下口中的牛奶,“早上姑妈家来电话,说是楚大伯一家上门找他们有事,三姐被叫回去了。”
张姣点头,不是故意要逃掉她们的晨练约定就好。
没了伴,张姣也不想去锻炼了,她招呼着王婶给她上早餐。
“姐姐,那我就先走了。”志远擦擦嘴,拎起放在一旁的书包,跟张姣道别。
“好的,上学愉快哦!”张姣朝他摇摇手。
志远忍不住笑,就连说再见,姐姐的方式都这么独树一帜。
“我知道了,拜拜!”
张姣早饭吃到一半,突然开口问齐妈,“齐妈,修德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齐妈微愣,不明白小姐怎么突然提起自家儿子,但还是温声道:“他被教授介绍了一份工作,暂时估计回不来。”
“哦,这样啊。”张姣有点遗憾,“那你帮我把齐伯喊来吧,我找他有点事。”
齐修德是齐伯和齐妈的儿子,比张姣大了两岁,三年前去了A国留学。
张姣本来打算如果他能早点回国,就把她的产业都交给他打理。齐修德能力强,为人谨慎沉稳,又是齐伯的儿子,比起外人来要可靠许多。
哪成想他留在国外工作,张姣可惜坏了。
齐妈发现小姐现在的想法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了,她快步流星地走去宅子后的小楼里。
家里的佣人们都住在那栋小楼里,齐伯自然也不例外。
齐伯来的很快,“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
张姣也不绕弯,直接点明目的。“我想找个有能力有经验的代理人来帮我管事。”
齐伯一脸惊讶,“您怎么会想着请人?”
“我现在名下的产业太多了,自己也不爱管,便想找人来管。”
现在齐伯有商场和度假村那边要盯,还要管收租的事;周哥又要管理饭店和电视台。她身边能干的人才都忙的不可开交,没办法再去帮她管理投资的事。
“本来想请修德哥帮忙,但是齐妈说他在国外有工作了,只能让你重新帮忙找人。”
跟着齐伯一起回来的齐妈听了一耳朵,心里直懊悔的走远了。
其实她私心里还是希望儿子能回张家来工作的。没想到,却被她自己无意间给推掉了。
齐伯有些感动,小姐能念着儿子,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和妻子。
可惜儿子不争气,忘本。爱上了国外的灯红酒绿,不愿意回来。
他骂过劝过,全都没有用,最后狠下心说如果再不回来,就当没这个儿子。
狠话放出去,依然还是无用功。
齐伯心都凉了,觉得对不住小姐,当初若不是小姐出钱出力,儿子哪里能出去留学。
可现在呢,那个不要脸的连港城都不愿意回来,更别说报答小姐了。
齐伯愧疚的低下头,“小姐,别管那个白眼狼了,我以后只当没生过他。”
张姣愣住,心头一片明亮,“没事,他在国外凭自己本事吃饭有什么不好。”
她明白齐伯的愧意,但她不在乎,原本送修德哥出去留学,她就做好了会出现这种可能的准备。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安慰道,“你不用多想,家里的大事小事还劳你费心。”
张姣回归话题,让齐伯想想他手下有什么能力强的人,可以提上来给她处理投资。
“小姐,我倒是想起了个人。”齐伯撇下不开心的事,还真想到了。
“真的?是谁?”张姣十分高兴,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
齐伯笑着问:“小姐还记得当初跟在老爷身边的那个黄大头吗?”
他手底下的人都年轻,能管事但不能顶事,需要多历练历练。但黄铭不同,有经验有手段,有他帮小姐绝不会出错。
张姣托着腮回忆齐伯提到的这个人,“是不是那个黄铭?”
她记得小时候每次父亲去姑妈家见她,身后总会跟着这个黄铭,瘦瘦高高的像根竹竿,眉毛很粗很黑,特别像她从前记忆里动画片里的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小孩。
“就是他。”
黄铭是张父身边的一个小管事,早年家里穷粮食不够吃,长得头大身子小,大家就叫他黄大头。
后来他到张家来做长工,因为他脑子机灵口才也好,便得了张父器重带到了身边。见他年纪小好学,张父又教他读书写字,还带着他一起出国留学。
张家那些年的产业他基本都经过手,帮着张父处理过不少问题。
听齐伯这么一说,张姣发现黄铭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他现在在哪?”张姣有些奇怪,照理说这样的人不该离开张家才对。
“黄大头的人生比较坎坷,好不容易跟着老爷过起了好日子,娶了妻生了孩子,没想到妻子突然得了病,说是癌症。”
“那些年国内的医疗技术水平不足,他就想带着妻子去国外治病。老爷答应了,给了他一笔钱,还帮他联系好了医生,让他病治好了就回来。”
提起往事,齐伯有些感概,当年他和黄铭的关系很好,心里也同情他的命运多舛。“我听说他后来回国了,在西贡的一家工厂里做事。”
“他怎么不回来?反去了其他地方?”张姣越发好奇,他们张家给的待遇应该不差吧。
齐伯大概能猜出黄大头的想法,“估计是愧疚吧,老爷离世他没能赶回来送。”
若是他是黄铭,受了老爷的大恩,却连最后一程都没能来送,他也没脸再回张家。
张姣懒得多思考为什么,直接拍板,“那齐伯你先让人去查查看他的近况吧,到时候咱们去找他。”
只是张姣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她让齐伯干的活有点多。又给他加了个活,总觉得自己十分的不人道。
于是就画了张饼,“齐伯,最近多辛苦你,等人手找齐,我就给你放假,让你们出海钓鱼,登太平山看日出。”
齐伯很相信她,乐呵呵的吃下这张饼,开心的出了门。
张姣更愧疚了,她可真是不当人。
*
张姣回房换了身衣服,拿着楚妍的剧本出了门。美其名曰去送剧本。
其实是她想去楚家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是需要一大早去别人家说的。
还剧本只是一个登门的借口。
楚家离得不远,毕竟两家关系好,当年又是一起渡海来的港城,宅子的选址自然就近。
张姣开着自己的小车,不到三分钟就到了。
还未进门,她便听见了屋里的咆哮声。真真是震耳欲聋。
张姣觉得他该去试试男高音。
门口的女仆正垂头听着里头的动静,见张姣进来,连忙客气地问好。
“张小姐,快请进!太太和小姐都在家呢。”
她偷偷告诉张姣,“大老爷和他们家的大少爷六少爷也在,快要吵翻天了。太太他们正头疼呢,您快进去帮帮忙吧。”
等张姣点头示意知道了,她才高声朝里面提醒,“太太,张小姐来了。”
这一声喊出来后。
屋里高亢的嗓音顿时像被捏住了嗓子,安静的仿佛刚刚的怒吼全是错觉。
张姣一点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表情自然的走进了客厅。
噪音一停下,张芸便觉得自己刚刚还抽动的神经舒服多了。心里万分感激侄女的到来,但她到底年纪大些,比较沉稳。
陪坐一旁的楚妍楚婵早就被吵的头直发昏,见张姣进门,两眼发光的冲过来,一左一右拉住张姣的手。感激地问:“表姐,你怎么过来了?”
张姣暗笑,举起手里的剧本,“妍妍的剧本拉下了,我给送过来。”
她朝楚大伯那边挤挤眼睛,悄声问:“他们没欺负你妈吧?”
两人默契摇头,欺负倒谈不上,不过挺让人头疼就是了。
大伯一进门就在骂楚原,声音极大,吵的她们脑袋里嗡嗡的。爸爸和妈妈拦一次,缓和没两句,又开始骂。
到后来,两人都放弃了,随他骂去。
没办法,挨骂的主角———楚原又犟得很,两父子谁都不肯低头。
了解完情况,张姣推开两个没用的,顺手又将剧本塞给楚妍,自己雄赳赳的上了。
倒不是她想参与进去,只是她想着有自己在的话,楚大伯总不至于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骂人吧。
“姑妈姑父,你们都在家呀!”张姣绕过玄关拐角走进客厅,自然的打着招呼。
又像是刚看见坐在沙发另一侧的楚大伯和楚萧似的,惊讶的捂嘴。
“呀,楚大伯好,您今天也有空过来说话呀。姑妈,你家今天可真热闹,我算是来对了。”
一番话说的妙极,完全看不出她是故意登门打岔的。
楚妍和楚婵两人在那偷笑,表姐就跟个反派似的,看着让人想来一拳。
张姣端着小女儿姿态挨到张芸身边坐下,冲她使个眼色。
继续说道,“姑父,我可好久没跟您见上面了,今天难得你有空,我请你们吃饭呀。”
张芸嘴角抽搐,实在不忍看她做作的表演。这个小调皮蛋!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也就大哥正在气头上没瞧出来。
被张姣这么一打岔,楚庭心里的烦躁似乎都豁然开朗起来,他还没忍住开了个玩笑。
“行啊,不是大餐我可不去。”
张姣大气的一挥手,“没有问题!你们想吃什么尽管提。”她又客气地问楚大伯,“楚大伯要不跟我们一起?楚大哥和楚原弟弟也一起来吧,我们今天好好热闹热闹。”
她当然只是客气客气,说这话不过是想让楚大伯识趣,早点离开而已。
楚大伯脸色有些尴尬,只觉得丢脸都丢到外人面前了。
他不自然的收起脸上的怒火,挂起了个勉强的笑容,“张大侄女太客气了,我晚点还有约,怕是赶不上你请的大餐了。”
但楚原年纪小脸皮厚,嬉皮笑脸的接话,“张姣姐姐,我有空,我能去吗?”
张姣觉得他挺有趣,笑着说:“当然能了,今天咱们去洋餐厅吃西餐。”
“不行!”楚大伯难掩怒容,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你赶紧跟我回家,今天要是不回去,你以后就别回了。”
楚原不高兴的撇撇嘴,想要争辩几句,却又像顾忌着什么,最后还是忍了。
张姣像是看不见别人的脸色一样,“欸,楚大伯别生气。我难得请楚原弟弟吃回饭您可不要推辞。”
楚大伯面色漆黑,却还是强撑面子,“他年纪小又不懂事,我怕他调皮起来惹你生气。”
他看了楚萧一眼,让他继续说。
楚萧一直沉默的坐在那,像个没存在的背景板。他语气干巴巴的说了句,显然跟楚大伯不是一心的。“是啊,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楚原是楚萧同母的亲弟弟,自然护着。再说这事本来就是他爸不对,弟弟想买辆车又花不了多少钱,他却嫌贵不愿给。
不给就不给吧,谁也说不上什么。偏偏他又舍得给个姨太太花钱,又是买珠宝又是买貂皮,甚至房子都给买了。
最后还要光明正大的开纳妾宴会。这不是妥妥的打他母亲的脸吗?
别说弟弟了,就连他自己都想把纳妾宴给搅和了。
张姣还欲开口说些什么,被张芸给打断了。
“姣姣,你和妍妍小婵先去楼上。我们还有些事要商量。”
张芸很感动侄女护着她,但她不想让侄女掺和进大伯家的事里。
而且她这么委婉的插科打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今天要是不把事情扯清楚,以后还有得闹腾呢。
张姣表演社牛演的有些意犹未尽,可瞧着姑妈坚定的眼神还是走了。
她拉着两个傻乎乎,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的表妹,礼貌的跟长辈们告辞,就往楼上走。
“表姐,咱们这就走啦?”楚婵回头看了看,楚原正眼巴巴地望着她们,她看着可替他心酸了。
张姣白了一眼这个笨蛋,“咱们这叫临时转移阵地。”
楚妍懂了,率先一步抢占楼梯拐角的位置,伸着脖子往下看。这个位置很好,能看见楼下,楼下却看不清楚这里。
“瞧妍妍多聪明。”张姣赞赏的表扬了一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刚来的时候,屋里的声音跟要炸了一样。咱们大哥呢?”
“还不是上一回宴会的事嘛。楚原把我大伯送去了警局,大伯一回来就嚷着要打死他。他就跑到我家来躲着,躲好几天了。”
“今天一大早我还没起呢,楚原就打电话到你家去找我求救,说他爸来打他了,我就赶紧回来了。”
楚婵跟她对视一眼,“我也是被他从警局叫回来的,他说他现在需要警察来保护他。”
她们还有些话没说,实在是说不出口,楚原满嘴胡话编的离谱,就跟他爸马上就能打死他一样。
不然她们也不会着急忙慌的跑回来。
张姣啧啧称奇,这是什么品种的机智小可爱呀?猴哥的后代吧,搬救兵倒是挺厉害的。
“大哥被爸爸派去J国打探矿山消息去了,昨天刚走。”
张芸生了两女一子,儿子叫楚阔,是三个孩子之中最大的。
张姣心说难怪没看到人呢。“那现在他们是什么情况?”
“一直在那骂人呗,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来来回回就那几句。骂着骂着就想动手,幸好都被我爸和大堂哥拦下了,不然楚原今天都得进医院。”
她想想楚大伯打人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打颤,实在太吓人了。抄起拐杖就是一棍子,楚妍都能听见他抡起拐杖时带起的风声。
还好没打到,不然楚原估计真要被打骨折。
“我看他是脑子糊涂了。”楚婵冷淡的开口,十分不喜楚大伯这套非打即骂的教育方式。
“他们一家也就大堂哥和楚原还像点话,其他人都和他一个性子,就知道养姨太太。”
她最看不惯大伯家这种风气,好好地孩子全都教坏了。
“别说了,都要听不清他们的声音了。”张姣扯扯她们的衣服,让晚点再聊,先听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