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里夫人说：当我像嗡嗡作响的陀螺一样高速旋转时，就自然排除了外界各种因素的干扰。她说的对。当我象机器人一样一上午拨出150个电话时，我的确排除了一切干扰，满脑子只存一个念头：请他妈赶快和我签单。
翻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请教了公司钻石级的国际代表，沏了最浓的黄山菊花茶，含完了三包“金嗓子”喉宝，用坏了一支录音笔，在一周之内，从北面的齐齐哈尔我一路扫到了牡丹江，黑龙江十二个地市主要企业我拿大耙子挨着片搂……
一半人没有听完就挂了电话，避之如见瘟疫。剩下一半的一半听完了表示没有兴趣，再剩下一半的一半的一半，有兴趣但说要商量，再剩下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好了我直说吧，一个星期下来只有佳木斯一家智能防盗用品小厂表示了来深洽谈的意向，还仅仅是个意向，直白来说，我的成绩就是一个鸭蛋。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进来，又有那么多人跳槽，BAB的钱真不好挣啊。要不，黄页往后翻绕过东北，先转战西北试试运气？
我隐隐觉得这样凭傻力气干活不行，外面整整一屋子人全这样马不停蹄拨得大拇指跟小胡萝卜似的，同这样一帮怀着发财梦奔着高提成的狂人们竞争，我自忖脱颖而出的机会实在很小。
得想办法，出奇着。
我当然想到了网络。网络营销在大道雀巢居竞标中大显威力，如果说电话联系是用渔杆钓鱼，那么网络广告就是撒网捕鱼。我很奇怪，象BAB这样的现代外向型企业，为什么不为员工普配电脑，实在是太Out了，要知道，“家家”在几年前就用上了ERP，效率明显翻十倍不止。
我找到老汪，向他提出进公司后的第一个要求：给我配置一台能上网的电脑。
老汪侧着脑袋想了想，面露为难之色说：“公司内部有规定，除了高层领导，员工严禁使用电脑和上网。”
“为什么？”
“唉，咱们公司百多号业务员，素质参差不齐，遇到不自觉的，打牌游戏上网聊天根本控制不住，索性就一刀切了，大家一律使用电话传真办公。”
老汪讲的貌
似道理，但我总觉得还有更深的原因，一时不及多想，先争到自己待遇再说：“你看我算哪个级别，素质怎么样？要不，我直接给林董写个请示报告？”
老汪听我一将，眉头一展摆手笑道：“哪里用着麻烦林董，你的级别素质那还用说，我在想呢，派人给你新买一台，还是先从办公室搬台旧的用。”
我忙说：“新旧无所谓，只要能跑动能上网。”
“那没问题，我这就叫人抱过来调试。”
抱来的电脑一点不旧，九成九的新，联上网4M流量打网游都绰绰有余，老汪的话看来饱含水分，偶尔打打林董的名片也十分管用。
我当然不会聊天打牌玩游戏，咱是有素质的人。昔日通宵达旦疯狂迷恋的征途、传奇、WOW统统失宠，阿里巴巴、商企网、企业名录网成为我的新欢。我要从这些新欢身上榨出一块块金币，而不是自己买卡给别人送钱。
一个小时挑选下载软件，十分钟安装设置完成，鼠标点击运行，小程序以八种搜索方式按地区按行业将企业网址邮箱一网打尽，同时将备好的广告内容24小时不间断向外群发，并能自动规避对方邮箱反垃圾设置。
我靠在椅子上抽一支烟，在抽烟享受的五分钟里，至少有400封邮件发到了天南地北企业的信箱中。
当然，还有相当多的企业是不上网的，更多的老总只会翻菜单不会查邮箱。我不会忘记他们的。
我告假去了华强北，这一次轻车熟路，在地下一间格子柜台，和一个脖挂粗金链条的广东女人从脚脖起开始砍价，最后以四百元抱出一台老式收音机大小的仪器。再上六楼花九百块淘出一台上网小本。出门再进对面的手机城，以最低批发价格拿了五只具备基本功能的第六代山寨手机，最后在路上士多店买了五张不记名的手机SIM卡。
抱着一堆东西打车回蓝冈，象传说中敢作敢为的福建人一样，我小心翼翼地摆弄好仪器，开通上网本和五部手机，用USB连线和五根0.28毫米的电线象脐带一样把上网本、手机跟仪器连接到一起，仪器上一排指示小灯交相闪烁。之后通过上网本上的软件向仪器输入特定的手机
号码区域确定运行，伴随着有节奏的滴嗒声，五只手机屏幕瞬时变亮，连体机组开始了没有休息不知疲倦地工作。
群发，效率比打电话高上一万倍的手机群发，把信交给加西亚！今天信息发送对象是东北地区的大小老板们。
全国以亿条计算的手机诈骗短信，都如这般在某个拉上窗帘的小黑屋内滴滴嗒嗒发送出去。当然，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诈骗，我是做业绩。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三千多块虽然不能报销，但我觉得值！我就是要花钱买效率，花钱买时间，花钱早日拿到十二颗星，我要走最快的捷径。
一切处理妥当，眼看机组运行正常，我锁门下楼打车返回公司。大屋里喧声依旧，离门隔着几步，我就听见自己小屋里电话铃声在狂响，我撞开门冲进去。
“喂，您好！这里是美国BAB国际联营集团中国总部，请问您是？”
“我是抚顺第一机械厂的，看到你发来的邮件，寻思咨询一下。”
“欢迎欢迎！……对，东南亚客商大量需求，希望有大陆指定供货商。对，对，到时请您过来与外商直接见面洽谈，我们会为您安排……对，请尽快回复……好，我马上叫秘书给您发邀请函，今天先这样，再见，周总。”
哈哈，鱼儿咬钩了！
接下的一周，几乎所有的工作时间我都在接电话。是的，不是打出，而是接听电话。北至黑龙江南到海南岛，除却港台西藏和自己的老家，来自各省市自治区的咨询联系电话源源不断，平均每天都有一位企业老总决定启身奔赴特区。
客户只要来到深城，我就算成功了一半，公司展示厅、洽谈区软硬件环境，专业接待员和成群的外商会帮助他们顺利签约的。我隐隐觉出某些地方大不妥，但不愿深想也无暇顾及。管它呢，我只是一个业务员，按企业流程做事，做得漂亮，证明自己，得到林董和老汪的赏识，拿星走人，如此而已。
老汪不再冲我竖大拇指，那样的表扬力度远远不够，因为在第二周，我的业绩从零突破，拨地而起，级别由实习升到银章，再由银章跳到金章，随后窜到了红宝石，到了周末我就蹦到了明珠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