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梁山就去见了罚恶长老。
梁山也没藏着掖着,把来意一说。罚恶长老当时就笑了,这事圣剑堂不找无敌堂与归一堂商量,却来花间堂是作甚。
梁山自然有说一箩筐好话,什么花间堂仗义,当日裁定所就花自流掌教一个人仗义执言之类的。
罚恶长老笑着把梁山打发走,告诉梁山,你自己细想一下就知道花间堂是何立场了。
从罚恶长老那出来,梁山就去拜会花无颜。
花无颜在她的大殿里亲切接见了梁山。
就两个人,但中间隔着一长桌,跟后世八国会谈的长桌实在有得一拼。
花无颜笑颜如常,但是话里话外开始透露出“我们不熟”的意味。
当梁山提出一同前往妖蛮山小洞天的时候,花无颜更是一口拒绝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啊,梁山也就在里面呆了半个时辰出来,可谓一无所获。
回到月影峰大殿,梁山左思右想,往坏的方面想,花无颜这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往好的方面想,花无颜如此作态是怕爱上自己的一种克制。
作为乐观主义者的梁山自然选择往好的方面想。
若是花间堂两大决定美女圣女都归了自己,那么个人关系就和花间堂就很紧密,日后圣剑堂若是呆不下,花间堂还有个容身之所。
梁山现在是越来越认为人脉关系的重要性。
梁山在花间堂软磨硬泡呆了三天,花无颜没有一起下山的意思,只得带着马文才与王全才下山
。
王全才甚是留恋,大言不惭说若是再呆些时日,一位叫阿碧的女孩就要跟他系三世情丝了。
“就忘了你的羊老板了!”梁山一瞪眼。
王全才嬉皮笑脸道:“花开满山,不能单恋一枝花,我这是向老大学习。”
见梁山带着人走了,又过了一天,花无颜这才带着人下山。
也就半天功夫,穿过一道峡谷时,花无颜就看到站在路当中嬉皮笑脸的梁山。
花无颜有掉头就走的冲动,转念一想,这样又显得自己怕了这厮。
从华阳宫回来,花无颜知道自己对梁山起了心思。
这不算什么,偶尔花无颜也会对前来讨好的圣子产生些许好感,但是梁山不是圣子,而且还是竞争对手月影姐姐的相公,这性质就有些不一样。
花无颜也不担心,再厉害的修士,只要有男有女相,那就免不了男女的爱欲,没必要回避这个问题。
平静的湖面上一点涟漪不起,那也是不可能,但花无颜知道,随着时间流逝,涟漪自然就没有了。
若换作他人,喜欢也就喜欢了,但是梁山这个人,花无颜直觉麻烦,很可能出现一种状况:若是决定跟梁山在一起,她花无颜的修行人生立刻就会出现重大改变。
花无颜折腾不起。
梁山眼巴巴跑来,打着什么主意花无颜一眼看穿,他就怕这次出使小洞天的差使办砸,若跟自己一道,到时候大可推到自己身上,像“就是听了花间堂圣女花无颜的蛊惑”之类的话,花无颜相信这无耻的家伙说得出来。
花无颜想过梁山会假装走,然后在外头等着自己,转念一想不会这么厚脸皮吧,事实证明,花无颜还是低估了梁山。
夜深,梁山与花无颜坐在一起细声聊,两个金丹中阶丫鬟则警惕地站在附近,大概也就三四十米的远的样子,而王全才与马文才的帐篷在更远的地方
。
篝火燃起,王全才专心致志地烧烤一只野兔,正色泽金黄滴油留香之时。
“马文才,这几天有什么感想?”王全才瞥了马文才一眼,忽然问道。
“没什么感想。”马文才淡淡地说道。
马文才这两天情绪刚刚调整过来,当着梁山的面虽然没有从前做杂役时那么奴颜屈膝,但也表现得相当热情。
“你还恨梁山伯?”
“没有。”
王全才笑了笑,道:“有时候我也恨这个恨那个的,我那老爸偏偏让我到圣剑堂,我就恨。你也知道,这根本不适合我,但是我老爸说,赚最多钱也抵不了临死前死得安详。”
这胖子要说什么?
“他老人家亲眼见过西秦石家族长死前的样子,就那个天下第一富,那个遭罪,回来后就要让我一定去修行。”说着,王全才目光闪烁,像是回忆起什么一般,很是缅怀的样子,过了一会才道:“现在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恨的,没什么可怪的。”
马文才垂下双目,心中冷笑,这是要当说客?
“你不要想差了,只是当初夺了你的玉佩,欠你一个因果,说说掏心窝的话,你想想看,一百年后,我们这些出自南阳新野的修士还剩下几个?那时候再看,就不是可恨,就是可亲了。”
马文才闻言心中一动,不得不承认,这胖子说的有道理。
圣剑堂内一团和睦,私下来依然斗得厉害。谁都知道,越往前走,就越要踩着别人头上才能上去,这点修真堂其实跟俗世没什么区别。
шшш _тт kán _C〇 马文才在外门的人缘不怎么样,就像是同样品级的官,出自世家高门和出自寒门甚至平民,人们的态度完全不一样。都是外门弟子,马文才杂役出身,再怎么也不一样。这样的大环境下,谁愿意跟马文才倾心相交?又因为血月狼诀的缘故,独狼的气息越来越浓,马文才也不屑与人扎堆,就越发孤僻。
但这只是外门,到内门,到圣子之后,马文才相信这种状况会改变,到时候他就会有新的朋友,新的敌人,这个时候,世俗中马家堡结下的恩怨,还有那么重要吗?
“就像两个小孩打架,打输的那方恨不得对方死掉,十年二十年以后,大家都长大,再见面可能就是相逢一笑了
。”
果然是来劝自己放下仇恨的,目的自然是保证这次出使小洞天自己不生什么妖蛾子,马文才抬头,瞥了一眼远处的梁山。
梁山正抬头,眼睛饱含深情地凝视着花无颜,道:“无颜姐姐,为了我,你和月影的仇怨就放下吧。”
“不行。”花无颜冷冰冰地说道。
“你其实不是恨月影,而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人,自己有前进的动力。”
梁山这么一说,花无颜没词了,陷入沉默。
马文才转过头,也陷入沉默,厉害,一句话说给两个人听。
胖子的脸带着微微的笑容,凝视着烤得金黄的兔子。
时间仿佛停止,众人内心各起微澜。
“其实,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最终来自他的内心。”梁山又说道。
马文才脸色终于变了变,即便以他十分不爽梁山的态度,但不得不承认,梁山的这句话很有道理。
“哦,是吗。”花无颜语调柔缓,睫毛犹如帘子一般垂下。
马文才瞥了一眼,心跳忽然加快。
而梁山神色如常,大言不惭。马文才明白自己与梁山的差距,不过他并不气馁。梁山只是习惯,而他对于花间堂的圣女却是初见。
“马文才,我知道你在外门一些人也视你为妖孽,但是再怎么妖孽,甚至整个十八修真堂里所有修士,再天才的都没办法跟梁兄比。他好像是个异数,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可以很嬉皮笑脸,放下手段无颜无耻,但他的内心却高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真正被他看入眼的人少之又少。”
马文才暗暗叹了一口气,胖子说得没错
。
妹妹马文秀居然会喜欢一个寒门弟子,居然为之郁郁而死,没有钱居然敢到庆余楼打自己的秋风,这是之前的梁山伯;之后进入圣剑堂,阳明圣子为首的打压居然都毫无作用,十杰赛击败南宫燕的那一刹那简直让他震惊,后面的就是听闻了,花间堂、华阳宫种种,马文才有时候会想,若是换作自己会怎样?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无论自己怎么挣扎努力,都没有办法做得比他要更好。
王全才注意到马文才暗暗捏了一下拳头,轻笑了一下,这人终归还是不心甘啊。
王全才不再说话了,该传递意思都已经传递了,马文才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领悟。
王全才跟梁山交流过,最后得出的结论上,与其揣测上意,不如做好自己。王全才知道梁山有办法,跟马文才多聊这些,也是防止他成为一个变数。
花无颜也在认真想梁山的话,但又不想让他看出自己在认真思索的样子,于是偏头望向别处,暮色如黛,山林苍远。
马文才又瞥了一眼,看到花无颜这个侧影,心跳又杂乱起来,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气息,让人感觉亲切,像是大姐的气息。
“无颜姐姐,你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让人心动了。”梁山嘻嘻笑道。
马文才不再偷看了,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一弯冷月挂空,心里的凉意升起。
“那又怎样?”花无颜笑道。
“考虑一下。”
“什么?”
声音渐渐低落,仿佛被什么笼罩,再听,马文才就什么也听不清了。
马文才站起身,绕过篝火,走进林子开始练莽牛拳。犀牛望月是马文才现在想突破的,也可以悄然修血月狼诀。望着马文才的背影,王全才轻笑了一声,站起来,脸上菊花一般的笑意,像换了一个人然后向梁山跑过去,口里呼道:“老大,你们在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