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猛嘴角已经微翘起来,他就要当着刘俏儿的面把眼前这位年轻大夫打死,她能把自己怎么样?
忠勇王府,再也不是她们母女俩能够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刘猛的母妃就是兰妃,但受宠爱度远远不及刘俏儿的母亲,到现在为止府中内政大事小情都是刘俏儿的母亲梅妃说了算,这是忠勇王首肯了的,一直持续了近十年光阴。要不然,府中四大管家也不会梅妃一声令下,第一个反应就是遵命,然后想尽办法邀宠
。
梅妃淫威甚大,换作平时,刘猛绝不敢如此莽撞无礼,但是现在显然是个极佳的机会。
刘猛出手的确是试探,打死梁山就是试探!
梅妃与刘俏儿请来大夫冒险医治王爷,刘猛的大哥刘明志,也就是忠勇王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不好出面,那就唯有他这个小弟出面了。
随便找了几个大夫就来治父王的病,这么关键的时刻,岂能任她们母女任意妄为呢?
父王的病宫中的御医都没有办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梅妃要冒险一搏,刘明志继承王权,刘猛就是先锋。
心系父王安危,情急之下措手杀了一年轻大夫,那实在不算什么事。
刘猛似乎已经看到眼前这年轻大夫被自己一拳打飞,五脏六腑全部破碎,喷血,身体在地上抽搐,然后自己挥手,叫下人像抬一条死狗一般抬出去扔掉的场景。
想着刘俏儿这个恶毒的姐姐即将脸色发白的样子,刘猛脸上出现狞笑,却在一刹那凝固,年轻大夫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转过身,而且,一只手正好握住了他的拳头,就像是公子轻描淡写地拿起了毛笔一般写意,嘴角露出微笑,神态温和地望着他。
“好胆!”刘猛怒吼道。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梁山笑了笑,道:“你想杀我?”
刘猛一瞪眼,道:“杀你如屠一条狗!”话刚刚说话,一股浪潮一般的大力就传了过来,刘猛再说不出话来,浑身大小关节立刻猛烈的颤抖起来。
刘俏儿身后的侍卫高手双目一下锐利起来,就好象看到一个捕蛇人抓到蛇的七寸,然后倏地一抖,蛇身上的关节在瞬间全部错位。
对,就是这样!
可是,人的身上大小关节方向不一,有纵有横,有正有斜,他是怎么做到的?侍卫露出惊骇的表情,而这时,刘猛惊天地惨叫发出,人旋即腾空而起,噗的一声掉在水磨石地面上,全身上下就像失去骨头一般成了一个面团人
。
“敢伤世子,杀!”两条黑影陡然如风一般朝梁山袭来。
两个侍卫高手,直追筑基修士的实力,一左一右夹击,务求一击必中。
砰砰两声,两个侍卫高手胸口各中一脚,喷出漫天的鲜血,重重落地,身躯不断抽搐,眼见是不活了。
这时,大殿内的梅妃才堪堪转身,正要张口问发生什么事,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发生的太快了!
刘管家却是看到这一幕,浑身一哆嗦,差点瘫倒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请来的大夫打了刘猛,那两个侍卫看样子也死了,哎哟我的妈啊,怎么随便一请就请来一个杀星。
梁山拍了拍身上的衣袍,像是拍走一只苍蝇一般,嘴角露出一个讥诮之极的笑意。
就在一刹那时间,梁山突然爆发了!
世间医者都讲究平心静气,更何况修士?
踏足俗世,梁山原本也准备低调做人,虽达不到“被人打了一面脸再把另一面脸也送过去”的程度,但老好人,老实人那是准备做的。
但是没想到进建康城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相干的不相干的都莫名其妙地聚焦在自己身上,从金陵宫一路到忠勇王府的时候,梁山居然还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有人要置他死地,前面可以忍,这个梁山可忍不了了。
修士行走俗世也不是一味忍耐了,若是他人先对修士起了杀心,采取行动,这就妥了,该杀杀,即便是天王老子也结不下什么因果。
这道理很简单,都要杀你了,你难道洗干净脖子等着被杀,更何况是这种完全没有因由就是仗着自己是小王爷的狗屁身份!
无论是前世还是选择,梁山最讨厌的就是仗势欺人!若非如此,当日那个刘子鸣,梁山也不会下死手阴他!
刘猛挣扎着想爬起,张嘴喊着:“我……我要杀……了你
!”
说话已经说不清了,梁山直接跳了过去,啪啪就是两巴掌。
那个响亮啊,刘猛英俊的脸一下就肿了起来。
“住手!”一个女人的声音怒吼道,伴随一阵清脆的环佩叮当声。
梁山抬头,就见一凤冠霞帔的贵妇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有家伙,有侍卫,有幕僚模样的人。
贵妇人气得浑身都哆嗦,手点指着梁山道:“你是谁?竟敢如此?!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打死!立刻打死!”说到后面,声音尖锐得都快成海豚音飙起来了。
刷刷刷刷跳出四个人,直扑梁山而来。梁山跺了一脚,脚底下立刻出现一个陷坑,然后再抬脚直接踩到刘猛的脸,跳出的四个高手立刻顿住,不敢跳过来。
“这就对了,千万别乱动!”梁山冷笑一声,“动一动,这人就完蛋了!”说着,梁山稍稍用力,刘猛立刻杀猪一般的嚎叫,脸色立刻呈猪肝色。
刘猛平常也是个狠人,这般嚎叫若不是真疼,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也不会这么鬼哭狼嚎。
“放了我儿!”贵妇不是旁人,正是随后赶到的兰妃。
“然后呢?”梁山反问道。
“不想株连九族就放了我儿!”兰妃气得满脸通红。
大殿外这么大动静,殿内的梅妃,还有诸位管家,以及站在殿门口的刘俏儿,这时却是没一个上来的。
梁山心中郁闷啊,本来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啊,这梅妃还有刘俏儿也太不靠谱了,居然就看着自己被推向风头浪尖了,他娘的,这前面后面王府两拨子人都不是好东西。
梁山也不怕,是刘猛先对自己下杀手,那管什么?先踩了再说!
梁山睚眦必报的性子本质上还是过去混胡同里养成的,而梁山也都快要忘了过去的那个抡板砖的梁山光辉形象,还别说,这脚底下刘猛,还真让梁山有些找到过去的感觉了
。
“我这个人脾气好,但有一点,不要惹我。”说着,梁山拍了拍手,放开脚。
兰妃身边的高手想动,被兰妃拦住,道:“放开我儿,一切好说。”
“其实,我只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不想掺和什么事?国事啊家事啊什么的,与老子无关。”梁山抬头望了望四周,言语越发无状。
梁山看到众人冷眼旁观,而刘管家快要啊瘫坐在地,心里说道,这他妈的叫什么事?看来,想不高调也不行,也罢,借这个事老子就在这建康城的舞台上亮相了,告诉这城里的王公贵族们,从今天开始,建康城里有金陵宫大大小小这么一号了。
不要惹我们,惹了老子就打脸!狠狠地打脸!
刘俏儿闻言眉头微蹙,心道这人向来粗鲁,倒没想到他的反击这么凌厉,而且一点顾忌都没有。
“我这人好说话,人敬我三尺,我就敬他一丈!但是,他若要杀我,我也不让他好过。”说罢,梁山瞪着这兰妃,“令郎是吧,莫名其妙就向我下死手,有一句话叫杀鸡给猴看,但是,有时候杀错了对象,若是杀到一头老虎,那可就糟糕了。”
“如果我儿有什么得罪的话,本宫在这里替我儿赔罪了!”兰妃咬牙切齿地说道,却没有一丝道歉的意思。
“发生什么事呢?妹妹,这是怎么呢?”梅妃的声音终于响起,听声音就像是美人儿午睡初醒的慵懒。
梁山心道,装!你们母女的演技都可以去拿小金人了!
“哎哟,这恐怕是有误会吧,梁大夫可是请来的大夫。”梅妃冷淡地说道。
“姐姐,我儿担心王爷的病,急切之间有所冲撞也是有的,不想这位梁大夫下此毒手。”说着,兰妃半怒半痛的样子。
“梁大夫……”梅妃的语气也有些不善起来,毕竟王爷的二儿子被人这般踩在脚下,而你还只是个小小的大夫,怎么着都是大过,甚至是大罪。
梁山却不等梅妃说完,抬腿一踢,刘猛的身子飞了起来,口中还说道:“既然王妃求情,那我就放过他
。”
兰妃身边那四个高手立刻冲上接住刘猛。
“给!给我杀了他!”刘猛高声喊道。
“可以啊,不过你下辈子就只能在床上了。”梁山冷笑道。
“杀……杀了他!”刘猛嘶声吼道。养尊处优的他从未想到有这么一天,被人卸掉全身关节还不说,被打耳光,踩脸,这是倾尽三江之水都洗不净的仇恨。
刘猛心里后悔啊,居然没看出来这个年轻大夫是这样的一个高手,若是让他早知道,绝对不会自己亲手试探的,悔啊,恨啊……
“猛儿,为娘会为你讨回这个公道的。”兰妃咬牙切齿地说道。
“公道?”梁山笑了笑,道:“若非在下会两下子,方才可就被这家伙打死,在下的公道又有谁来讨呢?这样也好,你若要杀我,我再杀你,这也不算犯戒。”说着,梁山忽然往前就是一步。
兰妃身后的侍卫刷地一下围在兰妃与刘猛前头。
“梁大夫!”梅妃立刻高声喝道,“万万不可。”
“那我能怎样?”梁山回过头看了梅妃一眼。
就这一眼,饶是向来从容大度的梅妃也没来由心里发慌。
梅妃忽然意识到自己走眼,不禁心道,这梁大夫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杀气,世间皇权对他居然好象完全没有威慑力。想到这,梅妃看了女儿一眼,暗含责怪之意。
梁山心里说道,这里面最可恶的人其实不是这刘猛,而是刘俏儿,她刚才要出手拦阻,也就没这么一档子事了。
梁山也转眼想明白,在世俗里混,就不要怕麻烦,越是怕麻烦,这麻烦还越是追着屁股来。就在这一瞬间,梁山也似乎想到太子刘明基上门的目的,虽然不能确定,但肯定是想把自己拖入某桩麻烦当中,那么自己就有必要亮出自己的态度——我不想惹事,但也不要惹我。既然金陵宫的阮籍匡能干出拐带走皇帝爱妃的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己也不能弱了金陵宫的名头不是
。
不过,也不能把两边人都得罪了,总得就一头,梁山哈哈一笑,转过身对梅妃道:“王妃,郡主,在下也不想这样,只是这位世子气势汹汹忽然朝在下出手,还有这位夫人的咆哮,在下以为……”说到这梁山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故作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故意有人想拦阻我等救治王爷了!”
刘俏儿脸上一闪而过喜色,这样说才上路嘛,迈动莲步,道:“梁大夫虽然下手重了一些,但诚如他所言,他心系王爷重病,又不知道世子身份,所以才如此,所谓不知者不罪也。”
梁山心道,姑奶奶,你总算是说话了。
“但是不知道兰妃急匆匆赶来,是否真如梁大夫所言,是这府中有人见不得王爷好转。”刘俏儿俏脸生寒,双目陡然放出冷冽的光芒。
“放肆!”兰妃喝道,“刘俏儿,你不要倒打一耙,是本宫听说你们母女请来不知什么地方的江湖游医,拿王爷的生命开玩笑,本宫才急忙赶来!”
“兰妃切勿多心,我只是说说而已,至于什么江湖游医,恐怕兰妃听错了,若是张神医也是所谓的江湖游医的话,那普天之下就没有好大夫了。”刘俏儿脸露讥诮的笑意,冷冷地盯着兰妃。
“即便是张神医又如何?他可有万全的把握?”
刘俏儿冷笑了一声,道:“要么这样,正好这些请来的大夫还没有进去会诊,那就依兰妃的意思,不进去了。”
梁山暗道刘俏儿这女人言辞锋利,这话逼得这叫兰妃的贵妇没话说了。果然,兰妃面色变了几变,恶狠狠地朝梅妃看了一眼,道:“梅姐姐,你这女儿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这女儿王爷可是赞过儿女当中最像他的,兰妃,你可是想说王爷也不象话吗?”梅妃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直接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兰妃为之气结,不再说话,一甩袖子,道:“走!我们走!这里都被她们母女把持,王爷是生是死,全看她们母女俩了。”
刘猛已经痛得哼哼唧唧,被四人抬着走,脸已经变形,却努力朝向梁山,充满怨恨。
梁山拱了拱手,道,“不要随便找人医治,否则终身残废,不要怨梁某没有说在前头,若想找在下,小长干金陵宫梁山伯是也
。不过明日却是不行,今日梁某刚到,太子就登门造访,要邀在下明日赴宴,却是没有这个空。”
兰妃身子为之一顿,梁山知道,效果达到了。
若是换作飘渺堂无敌堂或者逍遥堂的那几位,这样的场面多半应付不来,更不知道灵机应变,梁山却是知道,金陵宫要在建康城扎根生存下去,既要彰显不俗的力量,又要始终保持中立。
这点很重要,茫茫的人事,飘渺难测的天机,这都是梁山难以把握的,即便有大易手印,也只是隐隐约约有个大概。
梁山虽不知今日发生这么多的事件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但有一条,他不喜欢被动。既然有人视他为草芥,梁山也不介意取他的狗命,而这样做的最差的结果就是跟阮籍匡一样,若是被圣剑堂召回,反而还更合梁山的意。
千般念头一起,梁山就感觉拨开层层迷雾一般,眼前立刻现出一条康庄大道。
既然掌教崔机对自己委以“重任”,那么无论自己在建康城做什么出格的事,估计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山花一个月时间记住三百残典并非完全没有好处,若是掌教崔机敢开了自己,梁山就敢利用这三百残典,建立属于自己的修行势力。
刘管家觉得自己快要死了,靠着这么多年来在王府内躲开多少明刀暗箭打磨出的一颗坚韧的心才没有彻底瘫倒。
当梁山把奥国公刘猛打飞,奥国公刘猛杀猪一般惨叫的时候,刘管家就觉得自己是彻底完了,无论这趟王爷能不能康复,这王府总管家的职位就与自己无关了。
即便是有这个功劳,兰妃随便设一个陷阱就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境地。做下人的保身进阶的法宝,那就只有一心一意抱住一根粗腿,但同时对另外一条粗腿,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而他现在分明是往死了得罪,即便日后梅妃与郡主罩着自己,但罩着跟罩得周全是两个概念。
刘管家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就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一般。贵人?!什么贵人啊?!这分明是催命的黑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