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脸上鄙夷之色更浓了,见马德意双膝发抖,一副要跪下去的样子,撇了撇嘴,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咦!”
小七转过脸去,是项叔发出的惊讶声,他也直愣愣地看着这梁山伯。
小七拍了拍自己的平胸,心道这两个老小子搞什么了?
拍了两下,眼睛也瞪大,然后,如铜铃一般……
方才也没仔细看,拍了胸脯之后,小七忽然就看到梁山身上淡淡的金辉。
一开始还以为是阳光照耀,但是此时节东方虽然见亮,却还没到阳光照射过来的地步,那么,这就是他自己身上发出的光辉了。
小七想揉眼睛,旋即发觉此举太过幼稚,于是努力睁了睁眼,这回没错了,清晰无比的自性光辉,特别人脑后还有一个淡淡的光圈,妥妥的金丹期中阶!
但是,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对,小七嘴巴张大,几乎能塞得下一个鸡蛋,来新宫主通报自己也是瞥了一眼的,记得那上面明明说这新任宫主是金丹期初阶!
如果通告没有弄错的话,那么,这梁山又怎么会是金丹期中阶呢?
这毫无道理啊。
难道他是在这一路上突破的?小七心脏猛地一缩
。
马德意突然夸张地一蹦多高起来,嘴里喊了一句“我滴亲爹啊”,直接窜过去,一把就抓住梁山的胳膊,直接就往金陵宫里面拽。
怎么回事?
小七见两个人一溜烟飞快地进了金陵宫,速度之快,跟马德意从前与阮籍匡从贵妇家翻墙跳出一般。
小七跟项叔对视一眼,心道出大事了,大发了,本能地觉得兴奋,也忘了掩饰,脚尖一点,飞身进了金陵宫。
金陵宫后厅议事厅,小七与项叔赶到时就见新任宫主梁山已端坐在床榻上,而马德意毫无节操地噗通跪倒,不住地叩头,道:“求宫主垂怜!求宫主垂怜!”
“老马!老马!你这是做什么?”梁山有些明白过来,伸手就要扶马德意。
马德意抬起头,小七下意识后退一步,这老小子居然涕泪横流,这也太夸张了吧。
“项叔,小七,你们也过来一起拜宫主。”马德意声音颤抖。
“为……为什么要拜啊?”小七觉得自己嘴唇都不利索了。
话刚说完,小七就看到项叔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也拜了起来,搞什么啊?小七眼睛瞪得溜圆,心道修士拜天拜地,剩下的就只有拜师父了。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拜人就是拜师父,但是小七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
为什么要拜新任宫主为师父?
金陵宫里的都是一伙苦哈哈,虽有宫主副宫主之分,但平时谁也没真把谁当领导,小七心道,马德意为吹牛拍马也犯不着到这地步吧。
“快起来!”梁山连忙说道,送出两道柔和的真气,两个人站了起来。
“梁宫主,你是怎么突破的?”马德意擦了擦眼泪,嘴唇有些哆嗦,“昨天晚上我见你还是初阶啊。”
“啊?
!”小七一下懵了,喃喃道:“不可能吧。”清秀的脸庞显露出迷茫和不可思议之色。
“我虽是一双老眼,但绝对不会看错。金丹中阶有自性光,金丹高阶有眉心眼,这都是明显的进阶特征,昨晚上梁宫主都还没有,一晚上过去怎么就……”说着,马德意又有些激动得难以收拾。
在马德意心里,与现在的兴奋之情相比,昨晚与燕媚儿欢好实在又算不得什么。
那是失去希望之后的狂欢,狂欢之后马上就有深深的失落,伴随着窗外潺潺的秦淮河水,美人容颜不在,修士身心渐渐枯萎等等负面情绪也就接踵而来。
在这样的情绪下,马德意看到老余头钓到的三尾新鲜鲤鱼,泛亮的鳞光,活蹦乱跳的生命,忍不住就买了下来,对沉寂枯死的心灵多少是一个宽慰。
等到了金陵宫门口,看到梁山,就好象一直沉浸在黑暗中的人终看到一缕阳光一般,试问马德意怎能不激动?
仅仅是一夜过去,新宫主身上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真真切切,绝对不是幻觉,马德意瞬间就决断,只要梁宫主能教什么法子让自己重新走上修行的快车道,就是把这条老命卖给他也愿意!
不能前进分毫的修行实在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这五十年来,马德意是不堪回首啊。
“只是因缘巧合就突破了。”梁山笑了笑,道,“让我为你们指明怎么修行,老马你是高看我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像项叔好酒,小七好赌,其实都是红尘炼心,方向都不错,老马,你也要振作,我的法子不适合你,但至少证明一点,只要努力,只要因缘到了,在世俗地一样能突破。”
马德意抹了下脸,神情有些沮丧,自己的确是太过失态了,梁宫主的进阶之法怎么可能教授给自己呢?
不过,就像梁宫主所言,至少他的的确确突破了,这就证明突破是现实存在的,至少比过去觉得一点希望都没有好。
“对!宫主说得对,在下孟浪了。”
梁山看了看项叔与小七,道:“老马我昨日就见了,项叔小七今日见到,我们也就算是都认识了,我把昨天跟老马商量的思路跟大家在说一遍……”金陵宫外东一里来地,一条名为黑衣巷的巷口此时趴着一堆人
。破衣烂裳的,一看就是一群乞丐。黑衣巷跟乌衣巷意思差不多,但却有着天壤之别,就好象“别摸我”跟“bmw”之间的区别一样。
黑衣巷就是一条寻常之极的平民巷子,平房,好一些是砖瓦,大多是木板篱笆茅草屋顶,色调自然是灰色、土黄之流。
灰扑扑的敞袄掀开,上头残雪扑簌簌地直掉,四个大脸庞的乞丐露出头来。
“苏老大,天亮了。”
被换作苏老大的脸庞最大,犹如脸盆,枣红色,浓眉大眼的,若不是蓬头垢面,好好收拾一下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通知各香主,准备去唱莲花落了。”苏老大眸中精光一闪。
三个乞丐抖了抖身上的雪,猫着腰贴着墙飞快出了巷子,像是被恶狗撵一般。
苏老大也是猫着腰贴墙走路。乞丐走路第一条守则,不要挡道。
出了黑衣巷,阳光洒在苏老大身上,从侧面看,苏老大的神情有些忧郁,身上灰袄,还有花花绿绿的色调,完全是混搭风格,搁在后世也是“犀利哥”一样的人物。
他目光凝望着前方,雪地上两道清晰的马车车印。
根据车印,他能知道这是怎样一辆马车,什么样的人家才配得上这样的马车。
哗啦啦,驾,旁边有人吆喝着,这是辆牛车;不多时,街面来往的人多了起来,推小车的,拉牛车的,都是早上起来有营生的……
苏老大一直猫着的腰这时抖了抖,渐渐直起来。
苏老大的立刻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英伟起来,洗干净了扔到贵妇人喜欢去的相公坊里去,一定会有许多火辣辣的目光看过来,许多小手会摸过来……远处是高大的都城,重重幢幢,冬日的光辉洒在城头经过一夜铺就的雪白之上,刺眼得很,苏老大神情略略有些激动,缩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然后使劲捏了捏拳头,心道,这天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