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宜体内的灼烧感完全消失了。 [下,地火涌动,与天火的撞击,消融,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她比梁山看得更清楚。
梁山外在的伤,包括一个个血洞,以及裸露出来的白骨都在迅速复原,一个更加完美的相公,让女人心跳,让女人着迷的相公出现。
乔佳宜似乎也闻到来自相公身上迷人的气息,但这些都不重要,乔佳宜注意到相公跟过去不一样。
洁净!
乔佳宜从来没想过用“洁净”这个词去形容一个男人,那是对应现在的她,也是她最渴望但最不想说出来的一个词。
地火的灼热,痛以及痒,这些让人时刻都难以忍受的痛苦奇迹般的消失了,皮肤外流脓的肿包也开始停止流液体。
现在的乔佳宜没那么多新鲜的腐臭味,变得陈旧,然而,也仅仅是如此。她变不回去了,她依然是老丑兼臭的疯婆子。
地火象征着乔佳宜所必须承担的,乔佳宜却用地火去救相公,一个无解的方程式就这样巧妙地部分解开。
乔佳宜知道,救了相公之后,她不需要忍受肉体每时每刻的痛苦,她会好许多,但是她也知道,上苍不会就这么绕过她的。
肉体上的痛苦没有了,她心灵上的痛苦又会开启。
因为这个样子,乔佳宜内心深处会生出一丝希冀,她有没有可能和相公再在一起?
乔佳宜需要警惕这样的念头,在心灵的饥渴难熬之际,她要防止自己去找相公,如果是这样,与瘟神的交易也就彻底失败。
也就是说,地火不会再折磨乔佳宜,但思念相公,思念孤独园里的孩子们会时时刻刻的折磨乔佳宜。
这个时候,天火与地火的撞击已经在梁山体内进行到最后的时刻。梁山的心脏聚集了天火与地火,而在一刹那,梁山的心脏变得乌黑乌黑。
梁山从未想到自己心脏是黑的。
“你丫心都是黑的!”
这是骂人的话。
梁山虽然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圣人,但也不至于黑成这样
。
梁山很快清楚,这是他平日所看不到的黑一起泛起形成的结果。
只要他的心脏也变成七宝琉璃质地,那么,他将再不惧天火。
什么是因祸得福?这就是。
但是,梁山心头却没有一点点欣喜。
天火终于之变少,而与此同时,地火也在变少,但此刻梁山心里头却依恋这种感觉。人生的境遇,是这么奇特,生死一线之间,险地与坦途之间,转换得是如此突兀,却又如此自然。
天火依然与地火冲撞,不断的消融,化作混沌元气,打造七宝琉璃的体质,此刻的梁山能分出部分心神却感觉,于是,他感觉到乔佳宜在从后面轻轻抱住他。
没错,这是妻子的拥抱。梁山看不到她,但是无比真切地感觉到。
梁山知道,他能够抵抗住天火,然而他也知道,天火消失的时候,地火也消失,那轻轻拥抱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梁山也知道,他找不到乔佳宜内心的焦灼来自哪里?因为,乔佳宜时时刻刻感受到比他强千万倍的焦灼。
谁也没有办法真的留住时间,永远停住在刹二十四小尸s./13312/那之间,天火终于消失,地火也随之消失,梁山注意到他的心依然是黑的,没有方才那么乌黑罢了。也就是说,最后的一部分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没有完成。
他不是完美的,是有瑕的七宝琉璃体。
梁山并没有在意这点,因为他迅速的感觉周围的冷,刻骨的冷,随后他就出了戏境,一抬头,却是看到花月影。
“你怎么样?”花月影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样?”梁山回问道。
花月影的眼泪唰地流下来了。
梁山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揽住花月影的肩。花月影很自然地倒在梁山怀里,身子微微的颤动,眼泪瞬间打湿梁山的衣襟。
失去了如父如母的掌教师父,长老,花间堂没了,兄弟姐妹们四散奔逃,从此他们没有家了。
三百年了,凝聚力多少欢乐与泪水的花间堂就这样没了。
而在花月影从破城隍庙奔出的时候,她心里以为,连相公也没了,那么,即便她突破元婴期中阶,成为不可一世的高手,那有怎样?
有那么一瞬间,花月影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与孤独,内心深处那些坚定的东西也随之摇懂起来。
“没事没事,有我了
。”梁山轻声安慰着花月影。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梁山就感觉乔佳宜就在身边。乔佳宜就是这样安慰人,就是这样轻轻抱住人,给每个人抚慰的。
梁山知道要找到乔佳宜不容易,也知道她现在正遭受怎样的痛苦,但是梁山现在并没有之前的焦灼感。他必须坚定,他必须忍耐,必须相信他们终究会相逢的。
乔佳宜在马厩里睡着了,她感觉大牲畜的粪便变得如此芬芳。
花月影在梁山怀里,完全不顾及她比梁山年长好多好多的事实,像一个少女一般絮絮叨叨她以往的故事。
她在一个大院里一个人寂寞的玩竹蜻蜓的时候,师父花自流凭空出现,显示神通,让花月影迅速抛掉她喜爱的竹蜻蜓。
自那晚上开始,师父花自流是偷偷来教她修行的。
后来花月影上山,从外门开始,得很多姐妹喜欢,也遭一些姐妹嫉妒,有不少争斗,更有不少乐趣。
就这样,外门弟子升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再升圣女,最后成为花间堂的第一圣女,成为下任掌教的***人。
当花月影知道一些好事者列出修真界十大美女,而她被列为第一的时候,花月影对花媚娘说这些人真无聊,其实她芳心里是有些窃喜的。
“师父说我修行还不到家。”花月影说道。
“还惦记着自己的花容月貌,当然是不到家。”梁山道。
花月影“嗯”了一声,继续讲述她的故事,之后的变得有些血腥味,身为第一美女的花月影,妖蛮山猎杀,扫荡一些散修系,犹如女修罗。
“你没见过我杀气腾腾的样子吧。”
“那真是很期待。”
花月影轻轻捶了梁山一下,道:“为什么你要救花媚娘?”
梁山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
“你对她是不是有意思?”花月影望着梁山问道,见梁山没有回答,道,“如果你喜欢,那我就让她跟你。”
“你说什么呢?”梁山笑了笑,道:“我偷看你的时候,若不是我报了梁山伯的名字,你早就杀了我。”
花月影微微一愣,脸颊一红。
“如果你不是对我有印象,恐怕我早死了,所以说,媚娘算是替我美言了,就像是知道我要闯出这场祸事一般。”
花月影想了想,点点头:“这样说来,的确是这样。”说着,花月影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你可以这样,但是我却没有这样。”
梁山懂花月影的意思,她在自责,眼睁睁看着师父与长老们身死道消
。
“这不怪你,你肩负着重建花间堂的历史使命。”
“我眼睁睁看着天火引向你,你也不怪我?”
梁山点点头,然后捏了一下花月影鼻子,道:“我怎么会怪你呢?”
堪破戏境,挣三世情丝突破元婴期的花月影那可是大女人,现在却是一副小女人模样。这样的样子,是最惹男人怜爱的,但梁山宁愿花月影没有这样的时候。
“你是怎么最终逃过天火的?”花月影问道。
梁山叹了一口气,道:“是乔佳宜救了我。”
“什么?”梁山无恙,花月影设想过种种可能,却没想到与乔佳宜有关。
月光犹如新衣,轻轻笼罩着二人身上,梁山细细地讲来,听到花月影耳朵里心里自然变成惊心动魄的画面。
花月影三百年的光阴见识过太多,但是相公戏境中斗天火的场景,她依然是闻所未闻,更何况后面有夫妻同心,地火与天火相撞的场面。
乔佳宜居然遭受着地火的折磨,这地狱的手段,这是世间上最凶残最狠毒最不能饶恕之人所应该遭受的。
佳宜妹妹是多好的一个人,却遭受这些,苍天不公。花月影的眼泪再次流下来。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地火的折磨只是言辞上的,而修士们却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然而同时,在花月影内心深处却涌上一丝嫉妒。
夫妻同心,同生共死,夫君就是夫君,可惜妻却不是自己。这般一想,花月影越发觉得自己的可鄙。
花月影知道,眼睁睁看着花间堂被天火吞噬将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
梁山知道安慰没有用,轻轻拍了拍花月影的背,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花月影旋即抱着梁山的肩,先是嘤嘤地哭起来,到后面嚎啕大哭,声嘶力竭。梁山鼻子一酸,他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牛马市的人们正在感觉身体奇迹般的恢复,小长干一些地区开始有人偷偷地迁回来了,毕竟住在亲戚家看别人的脸色实在难受。
金陵宫的毕纯阳浑然不知他的老大这两天经历这么多这么重大的时间,他的心思放在马文才身上,他总是觉得这个家伙身上有古怪。
金长老的日子过得相对悠闲,他已经没有刚来金陵宫时的不适应,既来之则安之。乌衣巷里面的世家高门里,依然有咿咿呀呀稍稍压抑的歌舞声,而皇宫内的刘明德还没睡着,他忽然对没有下罪己诏而感觉到后悔。这一夜,是如此的漫长,宛若黎明之前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