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轩看了看奶奶，抿紧了唇，拳头也捏紧了，一声不响地坐在了豆豆旁边，小小的身体挺得很直。
荣总亲自搀扶母亲在身边坐下，荣太太站起了身，帮忙搀扶，但她看向婆婆的眼神十分复杂。
人都到齐后，菜才送上来，特别丰盛，味道也很好，豆豆吃得很开心，他见旁边的荣轩连筷子都没动，忍不住小声问：“这些菜很好吃，你为什么不吃？”
“不饿。”
荣轩礼貌回答，他没胃口。
豆豆皱紧了眉，还伸出胳膊，和荣轩的胳膊比了下，摇了摇头，说道：“你比我瘦，你吃得太少啦，你妹妹都比你吃得多。”
荣轩朝抱着块肉啃得满嘴流油的妹妹看过去，胖爪子上都是油，下巴也是，不由抽了抽嘴角，二妹妹比小妹吃饭斯文多了。
“这个蟹好吃，也很好剥的。”
豆豆夹了根蟹钳，厨师敲碎了外壳，很轻松就能剥出肉，他将肉放在荣轩碗里，殷切地看着。
荣轩真的没胃口，可在豆豆这么热切的眼神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筷子，夹起蟹肉，送进了嘴里，咀嚼了几口，蟹肉的鲜美充斥了口腔，是很久没感觉到的美味。
俩小孩愉快地决定好了，荣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神变得欣慰，这三年来她过得并不好，儿子变成那样，二女儿没了，只有和小女儿在一起，她才会开心起来。
荣轩面前的小碗里，菜都堆成了小山，都是豆豆夹的，荣轩也不知不觉吃了不少东西。
荣太太表情很平静，显然夫妻俩商量过了。
“这是月月的生辰八字。”
荣轩好奇地打量着金闪闪，好漂亮的大公鸡，好像还能听懂人话。
“好。”
荣总愣了下，他其实想说，派人接豆豆来家里陪儿子玩，可江寒烟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完全是站在和他平等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好吃吧？这个虾也好吃，还有这鱼，你家的厨师做饭挺好吃，但都没我家江姨做的好吃。”
尽管一直都是豆豆在说，荣轩一个字都没说，可在外人看来，他俩有着说不完的话，关系极亲近。
江寒烟并不意外，答应了，“最好有您女儿的相片，我再看看面相。”
都是她的错，她是罪人，要是时光能倒流，她愿意以命换命，换回二女儿。
“你什么时候来？”
他到底还是小孩子，立刻被金闪闪吸引了，便答应了豆豆，“那去你家玩捉小鸡。”
她以前最讨厌的，就是一些家长为了讨好领导，让自己孩子也在领导孩子面前低声下气巴结，孩子要是不愿意，大人就会骂孩子不懂事。
趴在餐厅角落，津津有味吃肉的金闪闪，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矜持地昂首挺胸，还用尖喙梳理了下羽毛，派头十足。
儿子终于有同龄伙伴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要是在公司里说一声，想找个陪儿子玩的人，肯定会有无数人把自家孩子送过来。
可结果却还是一样，那大人辛苦工作的意义何在？
“我四点才放学，你可以到我家吃饭，江姨做的菜超级好吃。”
江寒烟没替豆豆决定下来，现在是荣总有求于她，犯不着低声下气地委屈孩子，孩子想要什么，交不交朋友，都得由孩子自己决定。
“去我家玩吧，让金闪闪当老鹰，我们玩捉小鸡，可好玩了。”豆豆兴冲冲地说。
荣轩朝他看了眼，有些意外，不过他很高兴。
大人在社会打拼肯定辛苦，要受气，要看人脸色，可大人努力工作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孩子遮风挡雨，不再看人眼色过日子吗？
“这个得豆豆决定，不过也可以让小轩上我家玩，我住的小区有很多孩子，豆豆以前不爱说话，搬来沪城后，性格开朗了不少，还交了很多朋友。”
但这样其实不好，太多的巴结讨好，让他渐渐忘却了初心，很多年前，他也还在底层打拼，并没现在的荣华富贵，真不应该把自己抬得太高。
荣太太语气急切，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相片，上面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每张相片上都开心地笑着，荣轩眼神变得黯然。
“那就让孩子自己拿主意，看他们想怎么玩。”荣总笑着答应了。
自从上幼儿园后，豆豆的语言功力大涨，似是要将前几年封印的话，一古脑地说出来，他絮絮叨叨地念着，还不忘给荣轩夹菜，殷勤备至，呵护关怀。
荣太太拿递过来一张纸，写了一行生辰八字。
荣轩看向爸爸，荣总忙说道：“小轩想什么时候去都行，可以让司机送你过去。”
在豆豆的引导下，荣轩吃了不少，笑容也多了些，荣太太婆媳俩只是略吃了几口，看起来心事重重。
荣母身体颤了下，朝儿子快速地看了眼，低下头，嘴里念念有词，估计是在念经。
“有的。”
工人撤下了饭菜，泡了热茶，荣总朝母亲和妻子看了眼，又看了看儿子，说道：“陆先生，江小姐，今日请你们过来，一是感谢二位的鼎力相助，二就是想请江小姐帮忙，替我死去的二女儿测八字。”
“小轩和豆豆相处得挺好，以后可以让豆豆多来家里玩，陪陪小轩。”荣总十分欣慰。
可她听丈夫说，儿子根本没病，而是故意装病惩罚他们大人，荣太太十分自责，每天以泪洗面，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都撑不下去了。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年他身处高位，见多了讨好巴结的人，只要他吩咐一声下去，有的是人蜂拥而上，急着抢着替他办事。
江寒烟先看相片，眉头微微皱了皱，这小姑娘确实是早夭之相，她又测了下八字，有九成把握了。
“恕我直言，您二女儿在五岁那年确实有死劫，而且她是早夭之相，就算那天荣总您在现场，可能也救不回女儿。”
江寒烟实话实说，这个劫不好解，阎王要你三更死，拖不到五更。
所以，荣家二女儿是真的死于意外，不是人为。
但荣母和荣太太也不是完全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