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一个月里,广宁郡王府鸡飞狗跳!
广宁郡王和郡王妃被气得一病不起!
冀忞的舅母王氏闻言大惊,气得坐上马车一路狂奔,径直来到广宁郡王府。
王氏刚下马车,广宁郡王府的下人上前迎接,王氏根本不理睬,怒气冲冲直奔沺黎县主的院子而去。
王氏本身有诰命在身,且是王妃的亲姐姐,又一脸要杀人的神情,也没有人敢拦阻。
大部分的下人猜测是王氏姐妹情深,要去探望王妃的病情。
但是也有机灵的,一见王氏的模样,就知道是冲着沺黎县主去的。
是以飞快地去报信——
但却不是给沺黎县主报信,而是给沺黎县主院子里的关系好的下人们报信: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有多远,跑多远!
沺黎县主正美美地吃着糕点,王氏“沺黎!你出来!”一嗓子吓得沺黎县主一激灵,正好一块点心噎到了嗓子眼里!
沺黎县主被噎得又是用手捋脖子,又是抻长了脖子,力求借助增加一些脖颈的长度帮助点心的下移。
王氏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和妹夫被这个没心少肺的外甥女气病了,外甥女竟然还能优哉游哉地吃糕点,立刻火冒三丈!
我让你吃!我让你吃!该!噎死你!
王氏此刻恨不得沺黎县主此刻“嘎巴”一下子噎死才好!
见到沺黎县主被噎得直翻白眼,也丝毫不解气,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沺黎!你是吃屎长大的还是喝泔水长大的!你就是嫁猪嫁狗都不能嫁给洪相林!那个洪相林不是个好东西!忞儿和她堂姐在淮安侯府没少被他骚扰,他就是个二流子!沺黎,你是不是被他拿住了什么把柄?你跟姨母说,姨母给你做主!”
沺黎县主还是在那里一只手捂着脖子,不停地揉按着,另一只手则紧紧攥住旁边丫鬟的手。
其实沺黎县主是下意识的用劲,丫鬟不明所以,以为,沺黎县主此刻不方便回敬王氏,让自己出面。
尤其这个丫鬟是广宁郡王府出了名的口齿伶俐,一张嘴能把桌子凳子说得满地乱窜一般!
于是丫鬟一边任由沺黎攥着手,一边冲王氏福了福身,正色道,
“世子夫人,您是县主的长辈,又是我们王妃的姐姐,是京中权贵夫人们的典范,如此出言不讳,没的辱没了大学士的门楣,也令王府和国公府蒙羞。何况,我们县主的婚姻大事,自有王爷和王妃做主,自古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证,三书六礼,四聘五金,我们县主也还得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夫人作为姨母,理应真心送上祝福,岂有夫人这般口出污秽之言,诅咒亲外甥女的不堪言行!还请夫人慎言!”
王氏,“……”
这个丫鬟把我的台词都说了,我说啥?
可气的是,比我说得还好!
王氏被一个小丫鬟顶得哑口无言,顿感难堪,一时间恼羞成怒,脸色铁青,急怒之间,抬手就想打——
然而王氏的手却被一只柔嫩的手轻轻握住,丹姨娘凑近王氏耳边轻轻地道,
“夫人,不能堕了咱们的身份。”
王氏方才缓过神来,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丹姨娘冲着小丫鬟勾唇一笑,不知为何,小丫鬟内心却感到有点害怕,远比王氏的气势汹汹更加令人不安。
丹姨娘看着沺黎县主,知道她是被噎着了,可是,她佯做不见,她对这位县主着实没有好印象,让她遭罪去吧!
要是这个时候噎死了,正好陪送你一副棺材!
那得有多少人感到轻松和省心啊!
丹姨娘笑道,
“别说我们夫人是县主的姨母,亲亲的姨母,就算是王妃娘娘的闺中密友,往来密切的世家主母,这个时候对县主这个晚辈提点一二也不是不可以!你这个小丫鬟身为县主的贴身侍女,在县主行差踏错的时候不加提点,在县主有不当苗头的时候不知道防微杜渐,只知道一味的死忠愚忠,沺黎县主的亲事如今成了京城的笑柄,你们这些贴身丫鬟难辞其咎!”
丹姨娘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但是却掷地有声,眉眼弯弯,但落在众人眼中却有一种隐隐的凌厉之气。
沺黎县主听得呆住,一时间,咽部放松下来,糕点竟自动顺下去了!
小丫鬟一听丹姨娘的这番话,内心也有点惶恐,其实,丹姨娘说的对,依着沺黎县主的性子,将来一旦后悔了,她不是反思自己当年的任性,而是率先向着周围的人发难!
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她们这几个贴身侍奉的丫鬟!
可是,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或者是几个月,或者是几年以后!
那个时候,自己说不定早就远离沺黎县主了!
这位世子夫人和这位丹姨娘哪里知道,此刻如果不顺着沺黎县主,不帮着沺黎县主,她们马上就会收到沺黎县主的鞭子!
死道友不死贫道!
何况是沺黎县主自己要死要活地嫁那个洪相林,要俺们小丫鬟去“棒打鸳鸯”?也不看看俺们一个个的都跟鹌鹑那么大,别鸳鸯没打成,俺们被打死了!
俺们又没挣你们世子夫人那份月钱!
小丫鬟字不认识几个,可是脑子灵光!
如今沺黎县主正在兴头子上,谁爱找不自在,谁去!
不能让沺黎县主缓过味儿来!把怒火引向自己!
本来沺黎县主一定要跟洪相林成亲,惹得郡王爷和王妃大发雷霆,已经将县主身边的几个丫鬟和嬷嬷打发走了!
自己是刚从二等丫鬟提拔到一等丫鬟不久。一等丫鬟的月钱还没捂热乎呢!
此刻,沺黎县主已经松开了攥住小丫鬟的手,小丫鬟见沺黎县主有些愣怔,忙屈身向王氏行礼道,
“夫人,奴婢带您去见王妃娘娘!”
王氏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语气缓和一些道,“沺黎,你跟姨母说,是不是有人胁迫你嫁给洪相林?真是胆大包天,皇家的县主也敢下手!沺黎……”
沺黎县主似乎早就知道王氏的这一番做派,不急不躁,胸有成竹,
“姨母,你是礼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还不是国公夫人呢!我是皇家的县主,你要管我的事,不怕别人说你手伸得太长,要搅和皇家的事情!是不是今儿你要搅黄了我的婚事,明儿你就能把手伸到皇宫里去,管管皇上的事儿啊!”
这些人怎么回事?自己嫁人,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一个个地好像天塌下来一般!
真是不明白一个个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父王和母妃平日里口口声声地疼我,原来都是骗我的!他们想用我去联姻,为兄长的仕途铺路!
哼!还说我不知足,整日地想当郡主压旸旭一头,兄长还不是一样地想当亲王世子!当未来的亲王!
大家都是梅香拜把子,谁也别说谁!
王氏被沺黎县主不紧不慢的应对噎得一时间无言以对!
沺黎县主看着王氏吃瘪的样子暗暗得意,还是洪相林厉害,早就猜到了娘和姨母的招数!
别说!这套说辞还真管用啊!
唉,以前怎么不认识洪相林呢,要是知道他有这本事,何必以前总在旸旭面前吃亏!
啊!这洪相林真是宝藏男子啊!
咦?怎么越看越觉得这洪相林特别出类拔萃?
以前,以前,我怎么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他?
“好邻居”后堂,李宓,周桓,冀鋆和冀忞都静静地陪伴着周彪。
听他讲述近日广宁郡王府发生的事情。
“郡王爷和王妃好些了吗?”
广宁郡王和王妃中了易老夫人给洪相林的毒药!
而毒药则是通过沺黎的手!
周彪颓然地道,
“父王和母妃已无大碍,只是沺黎中毒颇深。虽然目前与常人无异,但一段时日之后,沺黎怕是会成为傀儡一般的人。怕是连我们都不认识了。再过一段时日,就会气血衰竭,无药可医。”
冀鋆和冀忞对视一眼,难怪,广宁郡王和王妃这么快就认栽。
看起来,是拿捏住了二人的软肋,使得广宁郡王夫妇不得不妥协。
“不过,世子!”冀鋆忽然想起洪培菊曾经苦心研究许久的那些“毒”,
“会不会这个毒是洪培菊弄出来的?”
周彪对此浑不在意,
“是谁弄出来的又有何意义?难道不是洪培菊的毒,就不用怕?如果不令人害怕的,还是毒吗?”
冀忞的额间逐渐聚拢其一个浅浅的“川”纹,她想起前世,洪培菊用一种“毒”,控制了二皇子。
那种“毒”,确切说不是直接毒害身体,而是影响人的心智!
洪培菊的“毒”能够根植于人内心的欲望上,并无限催化欲望的扩大,从而最后“毒”入心髓,无药可医。
冀忞轻轻地道,
“如若是洪培菊的毒,此时,沺黎假如能够彻底与以前的自己一刀两断,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不算不恰当,沺黎或许可以摆脱这个“毒”!”
冀鋆脑海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忞儿,你是不是说,如果内心欲望不强烈,这个毒对中毒者本人就没有用处,自然对身边的人更加没有攻击力?”
冀忞欣然含笑点头,
“堂姐,你真聪明!就是这么回事儿!”
李宓冲冀鋆竖起了两个大拇指,配以一个大大的笑脸。
冀鋆顿时感觉双颊微红,其实,她是想到了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有些蛊惑人心的骗术而已。
周彪却苦笑,
“沺黎的脑子如果能够听劝,何至于有今日。”
冀忞敛起笑意,
“那就刮骨疗毒,断腕求生,否则如何能够脱胎换骨?”
周彪不解,冀忞看向他,目光沉稳平和,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
“改头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