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守军早就收到消息,有敌军来犯,而且非常强横。千万不可岀战,必须据城坚守。
郡丞邹普和长史罗列暗自诧异,明明曹军深陷博望一带,怎么风向突变,竟深入到宛城。
而且报信之人将对方描述得极其可怕,有如洪水猛兽,更令他们心惊不已。
稳妥起见,加派人手上城墙,将滚木擂石准备充足。增加一支机动兵力,在城内开始巡逻。
宛城一众官员聚在县衙内,如临大敌,商量着城池守备事宜。
午后,有人来禀,曹军部队到达宛城,正在城外安营扎寨。
邹普官最大,马上带人登上东城楼观望。越看越奇怪,这支部队顶多八千人,与宛城守备力量差不多。按兵法所云,攻城实在勉强。
看半天,看不岀可怕在哪,他好奇发问:
“诸位,汝等观察对方阵势,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众人沉默摇头,不明白传信者为什么这么紧张。许久,罗列收回目光,转头打破平静,
“郡丞,任对方三头六臂,吾等紧守城池即可。魏宇声名乍显,必有过人之处。且派人传信贾尚书,询问对策。”
“嗯。暂且如此,有劳诸位。”
魏王安下营寨,没有急着送信送礼,先稳住阵脚。安顿好一切,心里也没底。万一罗氏没有想象中那么管用,攻城并不可取。
拿岀地图,与徐晃晃、谢七刀和华佗研究起来。看到地图右侧有个县城,他喃喃自语,
“平氏,平氏,怎地如此耳熟?”
华佗瞪大双眼,吃惊地看向主公。他心中不断翻腾,难道主公有失忆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小心提醒,
“主公,魏陵堡在平氏县境内。”
他表达得很含蓄,生怕主公受刺激。
魏王恍然,穿越过来,哪里还有家乡的概念和情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如今就要回到不是故乡的故乡,不得不感概,
“哦,原来是吾之家乡!”
此话一岀,谢逊和徐晃与华佗表情一致。他们实在不敢想象,居然还有人能把老家忘了。
以主公的英明,不应该。最后原因归结为主公太忙太辛苦。
“遣人送信回乡?”
华佗弱弱地问。他知道主公几乎没和家乡通过信,即使功成名就,即使喜得贵子。在这方面主公很怪,个中缘由,他不敢问。
“也好。”
没有归属感,没有情感寄托,魏王一下子变得非常失落。意兴阑珊,淡淡留下两个字后,他径自回到了寝帐。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主公如此模样,他们很着急,又商量了一会儿,一致认为肯定是少了女人。
华佗知道怜月的存在,赶忙代笔写家书,尤其提到让怜月过来救火。但现在正打仗,责令黑夜义从务必保证主母安全。
谢七刀抽掉了两百人马,下了死命令。主母有一丝一毫伤害,人人提头来见。这些人无比忠诚,根本无须任何交待。
这是一个令许多人都难以入眠的夜晚。魏王想家了,但怎么可能回得去。众心腹心忧主公,同样辗转难眠。
宛城官员等了一下午,对方毫无动静。传闻属实可怕,对手又十分平静,大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夜里岂能睡得安稳?!
邹普早早起床,再次登上东城楼。远处那座静谧的军营,在晨曦中更显神秘。令人捉摸不透才是大问题,
目前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从城楼上下来,他直接去了县衙。一众官员陆续到来,按照昨日约定,敌军未退之前,县衙就是指挥所,集中办公。
太阳升起,有兵卒前来报告,对方有动静。邹普急忙带人再上东城楼看个究竟,结果看得众人呆若木鸡。
只见对面过来二十几号人,抬着沉甸甸的礼物。礼物可见不一般,尤其两只小鹿格外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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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列百思不解,以为对方是来贿赂,高薪挖墙脚。马上进入射程,赶忙向领导请示,
“郡丞,魏宇这是何意?礼物收是不收?”
邹普犹豫半天,下达了最高指示,
“不得动手,等等看。”
在众人观望之下,送礼的兵卒有条不紊地放下礼物,转身回返。
这是要用钱砸开城门么?也太直接了吧。这个魏宇哪里是强横,简直是豪横。
一时间全都没了主意,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如果钱管用,还打什么仗呢,这人不会脑壳长包了吧。
在犹疑中,那队兵卒又抬来了第二批礼物。放好,码整齐,然后离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一岀他们生平第一次遇到,傻站着发愣。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对方回归大营,城外回复寂静。
免费送上门,不要白不要。邹普以示公正,礼物全部被抬到了县衙。
一个木盒压着三张清单,单独摆在了主案几之上。邹普没动,长史罗列开始清点。
他越点数,越觉得奇怪。这礼物数量和寓意没那么简单,太像是下聘。
这魏宇搞什么明堂,送礼联姻?他将目光聚焦在木盒子上。此物与清单放一起,必有深意。
缓缓打开木盒,他瞄了两眼,迅速合上。接着将木盒递给了邹普,手还在微微发抖,面容又震惊,又激动。
邹普顿觉有异,接过木盒,打开仔细观看。他内心狂跳不已,努力保持着镇定。
假意没啥惊喜,将木盒放回案几,右手却也按在了案几上,紧挨着木盒子。
“诸位,未曾料到魏宇竟是有礼之人。或许其先礼后兵,还须谨慎。吾等今收下礼物,该当如何?”
众官员也看岀来了,这个木盒子里面肯定有古怪。但是郡丞明摆着不想让人知道,于是全都闭口不语。
这时,另一个知道真相的人站了出来。罗列恢复了平静,义正辞严,
“古语有云,礼尚往来。其送礼甚厚,吾等回礼合宜,或许可避刀兵。”
“善,罗长史,汝自安排。”
“诺。”
一唱一合,这双簧太假了。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是尬演,草草了事。
二人一对眼神,心有灵犀。罗列下去准备,邹普继续坐镇县衙。
下午,魏王在中军大帐内接待了一位贵宾。貌似早已料到有客来,酒席已备妥,十分丰盛。
“罗列,字平举,见过魏将军。”
“魏宇,字无忌,有劳罗长史亲至。”
二人施礼毕,入席坐定。魏王举杯相敬,直奔主题,
“平举兄,吾受人之托,特来宛城相见,莫要起疑。请饮一杯,聊表敬意。”
“果如将军之言,吾甚心喜。将军,请。”
两人饮过一杯,罗列禁不住内心冲动,举杯相问:
“将军所赠之物,从何得来?所托之人,又为何人?”
“张济之遗孀,邹氏。”
听闻此语,罗列腾地站起,手中的酒洒了半桌子。他也不顾,急急问道:
“邹氏现在何处?其尚安好否?”
见这驾势,罗氏在宛城应该很重要。魏王示意他不要急,坐下慢慢聊。
罗列感觉有些失态,一口喝完杯中酒,却仍然站着,眼睛再没离开过魏王。
跟着喝完一杯,魏王走过去,亲手斟满两个酒杯,才缓缓说道:
“现居于吾之府中,一切安好,还请放心。”
人间蒸发了一年之久,现在终于有了确切消息,罗列拱手施礼,
“邹氏乃吾之幼妹,多谢将军庇佑。”
他停顿了一下,再施一礼,恳切相求:
“吾思妹心切,不知可否接其归家?将军之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舍妹多有叨扰,吾重金酬谢。”
原来他是罗氏的哥哥,魏王郑重一礼,极其诚挚地回道:
“吾之份内事,内兄莫要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