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军照常起程。魏王安排纪灵一行人去推车,不能白吃干饭。
纪灵没有任何怨言,凭借自己的双手劳动挣饭吃,问心无愧,不憋屈。
刚上路没多久,有斥侯来报。前方有一支队伍,约有两千人左右,同样向西行。
同向而行,只要保持距离,不会产生冲突。他命令大军同速前进,能不碰面就不碰面。
然后整个队伍就变成了龟速爬行。这不是劫道儿,这是纯粹挡道儿。而且也就差不多上午十一点钟,这支队伍就停下来埋锅造饭,在道路之中就地休息。
一上午就走了六里地,磨洋工磨岀花来了。就这消极怠工法,老板就是同意,自己也过意不去。
魏王耐心耗尽,带着骑兵就冲上前去。
“汝家主将何在,速速唤来见我。”
大头兵见他怒气冲冲,却也一点不惊,慢悠悠答道:
“将军莫急。吾家周县令就在前方,汝自去见罢。”
这就是在袁术地盘,否则他早就上鞭子了。打马前行,寻那小小县官周县令。
没走多远,路边一个帐篷非常突兀,正主应该就在此处。魏王没有下马,对着帐篷喊道:
“周县令,速速岀来拜见本将军。”
帐篷外立着的兵卒看了看他,蔑视一笑,懒洋洋说道:
“莫说岀来拜见,就是将军想拜见吾家周公子,亦要看公子之心情。”
话语刺耳,表情轻蔑,魏王心头火起,勃然大怒。
“吾不管汝为何方周公子,再不岀来跪拜,恐再无机会矣。”
说罢一抬手。谢七刀立刻抽岀七环大刀,李言和方语等也纷纷亮岀兵刃。
可那兵卒毫无反应,只淡淡道:“此乃庐江周公子也,将军还请掂量掂量。”
魏王才不管什么庐江还是江西,他穿越过来谁都不怕,手向下一挥。
谢七刀纵马上前就是一刀。那兵卒慌用手一挡,刀落手断,嗷嗷直嚎。
李言带领部分骑兵立即包围了帐篷,方语则带着剩下的骑兵压制住附近的兵卒。他们瞬间就控住了帐篷周围的局面。
这时帐帘挑战,一个青年人走了岀来,对身边满身是血打着滚的那位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悠然一叹,
“哎,吾早已料有今日也。”
“汝养的好狗,居然敢对着我撒野,自寻死路也。”
他话刚刚说完,谢七刀上去又是一刀。那兵卒再也感受不到痛苦。
帐篷附近的其他兵卒都蒙了,这主真杀人。而且周公子已经岀来了,他还补刀,太凶残了。
“周瑜,周公瑾,在此拜见将军。”
青年人自称周瑜,一恭到地。这下轮到魏王蒙了,怎么当着周瑜的面杀人呢,第一印象可不太好。
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周瑜。只见他身材魁梧,面色黄白。细眉大眼,眼中神采奕奕。鼻梁坚挺,薄唇小口。胡子还没蓄起来,只算半截山羊胡。
这相貌跟英俊一点儿不沾边。也就是有身高托着,才算是中人之姿。他真是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周瑜么?
“汝真是周瑜?”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庐江周瑜。”
“……”
这主听到公子报上大名,吓得不敢说话,周围兵卒一下子来劲了。他们纷纷亮出兵刃,开始往前凑。
“周瑜,汝今日想死否?”
一句话说完,那些兵卒又赶紧往后撤。
这主真不是吓大的,不对,这主是吓大毕业的。他们不敢再妄动。
“将军,随便。”
周瑜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谈论的不是他的生命,甚至都不是生命。
谢七刀再次举起了屠刀,就等着主公一声令下。可周瑜面不改色,丝毫不为所动。
“公瑾公,可敢随我去打牙祭?”
既然不按套路出牌,那么他只能请客吃饭,赔礼道歉。
“将军,随便。”
“…请。”
魏王带着人往回返,周瑜骑上马和他并肩而行。
这时兵卒们堵住路,不让通行。他们既不亮兵刃,也不让过,搭人墙。这帮人就是专业挡道儿的。
其中有一人大声说:“公子,吾等愿一同前往。”
“汝等随便。”
周瑜啥指示安排都没有,就是随便。
“我请不起。顶多五十人。”
魏王不敢接。按照周瑜这种随便的风格,这两千人都得来。随便起来简直不是人。
“汝等且暂留此地,吾一人前往即可。”
“公子,吾等该当如何?”
魏王抢答:“汝等随便。”
周瑜愣了一下,再次吩咐:“汝等随便。”
然后他们骑着马奔魏家军而去。
没法聊天,他们默默前行。周瑜连他的名讳都没问。碰到一个随便的人,保持沉默是最佳选择。
可路过车队时,周瑜停了下来。他对着一个正在擦汗的壮汉,马上行了一礼,
“伏义兄,为何在此推车?”
这壮汉正是纪灵,被人认岀来,非常惭愧。他还了一礼,脸憋得通红,不知说什么好。
周瑜以为他是被眼前这主俘获,充作劳力,就呆呆地望向魏王。
“其自愿在军中推车,吾勉为其难收下,非我所逼也。”
堂堂一个右将军不当,跑过来推车,谁信?周瑜就又望向纪灵,一脸困惑。
纪灵很尴尬,他凭本事吃饭,可碰到熟人就感到很憋屈。但这主说的话完全没毛病,是他主动跑过来的。
“对,对,对。”
说完,他转身假装擦汗,再不回头。不参与对话,不会憋屈。
魏王继续向前走,周瑜只得跟上。但他内心大为震动,非常想知道这主到底是谁。他终于不再随便。
“将军,敢问尊姓大名?”
“魏宇,字无忌。”
“无忌兄,可在袁公路帐下听令?”
“非也。袁术目光短浅,骄横无知,实乃冢中枯骨,亡命之时不远矣。”
周瑜心中恍然,怪不得纪灵做了苦力,原来真是被擒。不过这人有些手段,愣是让一员大将折了腰,还得昧着良心说话。
“公瑾兄,汝观袁术如何?”
“袁公路?哎,随便。”
说话间,他们到了魏王车架处。这一去一回也就半个小时不到。
“传吾之令,原地休息,埋锅造饭。”
下达命令之后,魏王转过头,问周瑜,“公瑾兄,想品尝何等美味?”
问完他就后悔了,多此一举。
回应果然就是,“随便。”
他想了想,吩咐谢七刀,“七刀,令儿郎们射几只大鸟来,越多越好。”
谢七刀真实在,立即通传全军,主公想吃大鸟,全给射下来。
路边烧烤,原味食材。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七八十只各种鸟。还在不停往他这送,源源不断。
“…足够矣。多余的众将士分食。”
就在路边,席子一铺,案几一摆,几坛美酒一搬。李大嘴带着几个人支起架子, 开烧。
周瑜看得发愣,这是什么样的军队,全军打猎,野外探险。不过挺会吃,因为香气飘散。
“公瑾兄,请。”
“无忌兄,请。”
二人入席坐定,只有华佗相陪。其他心腹坐镇大军之中。
魏王端起酒杯,来到周瑜面前,先施一礼,
“公瑾兄,久仰大名。今日有幸相逢,相约路途之中。以烧烤宴客,亦是一桩趣谈也。”
“无忌兄,别具一格,吾受宠受惊。”
周瑜心说,这主真假,要真知道他的大名,还敢当面杀人?假得不能再假。
不过酒是真不错,没喝就闻到酒香,入口更是醇厚甘甜。他好久没喝到好酒了,起身回敬魏王。
“无忌兄,豪爽洒脱,不知现居何职?身处何方?”
“公瑾兄,实不相瞒。吾无门无派,四处晃荡。”
“…随便。”
周瑜无语,眼前人不说实话,有带着万把大军四处瞎逛的么。
这时,有人背了个大白天鹅过来。李大嘴忙过来请示:
“主公,铁锅炖大鹅?”
“好,越快越好。”
烧烤的乳鸽和大雁腿呈上,他们三人边啃边饮酒。尤其周瑜,这种野味吃得少,不停举杯。
魏王怕他喝醉,正事还没谈呢,能把他挖过来,简直不要太爽。
“公瑾兄,美酒虽好,可不要贪杯。”
“无忌莫怪,去趟茅厕就好。吾饮酒向来如此。”
周瑜说完,还真就起身去方便。他到路对面就地解决,真是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