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太太岁数毕竟有些大了,连着两晚一日没休息好,还要招待客人,就有些撑持不住。
第二日招待客人的任务就交给了大/奶奶吴氏,她上午似睡非睡地躺了一上午,撑着没让请大夫——老太太娘家人一来,她就病了,难免有误会。至于阿青,再爱也爱不过自己,不要说不舍为难,连句完整话也没有,只道:“交给他娘去,现在,马上。”
于是,阿青回了敏行身边。小小的阿青,不知道这两天他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他的命运几经周折。
莫三奶奶得了这个消息,想到自己的计划尚未实行,就告破灭,只气的砸了一地的茶具。已经成为她的心腹谋士的秋婆子也是气恨不已,眼看要成功的事,就这么夭折了,怎么能不恨得令人咬牙切齿。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出殡的日子。前一日,家人亲戚着了孝,齐聚莫府,按着远近关系先后祭拜过,才将灵柩抬上灵车。莫大爷的长子身上斜披蓝色缎子,一手持哭丧棒,一手持菜刀坐在棺上,请来送灵的人唱着敏行听过一次的丧歌,将灵柩迁入了莫家墓地所在的祠堂。
莫家的直系男丁当晚就不能回府了,要在祠堂守最后一夜。
天亮就到了出殡的正日子。启殡之前,族老对着灵柩,诵读随葬的清单,这个一件那个一件,敏行听的很混乱,但是终于听见了莫生尘准备的一只玉龙。读了好一会儿,终于读完了,亲朋好友又开始祭拜,哭腔长短不一,似哭似唱,很是奇特。
等这些完成,时间已经接近隅中,这才由十几个汉子将灵柩抬起,前边还有位老者喊着号子,语意里似是对这些人是行是停是高是低进行指挥的。男人们在前,女人们在后,连走边撒纸钱,走一段停一停哭一阵。
繁杂的连敏行这个好奇古代丧礼的人都有些吃不肖了,灵柩终于在孝子贤孙的哭泣注目下放进了墓坑,再放了随丧品,然后亲人撒土,再然后安排好的下人们填土,直到隆起一个高高的土堆。
家人亲戚再次祭拜。
丧礼完成。
出殡后,莫大老爷吩咐下来,老祖宗已经入土为安,府里的称呼变一变。大老爷大太太该称呼大太爷大老太太了,大少爷大/奶奶这一辈该称老爷太太了,再小一辈该称少爷小姐,不要再哥儿姐儿地叫了。
于是,青哥儿变成了青少爷。
一切尘埃落定,莫生尘和敏行就商量着要离
开临湘返回京城。莫三奶奶更加急切起来,几次在莫大太太面前重提阿青的教养问题,都被莫大太太漠视掉了,前次阿青的闹腾让她依然心有余悸,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再者,敏行也和李嬷嬷商量着,让阿青少往莫大太太跟前凑,太危险。俗话说:“眼不见,差一半。”莫大太太看见的少了,对将阿青教养在身边的想法淡了下去。
一直到敏行等人离开,莫三奶奶也没找出法子来留下阿青,除了在自己院子里使气砸东西,别无可想。
离开这一日,莫生尘、敏行带着两个孩子欣儿和阿青跪在莫大太爷和莫大老太太跟前辞行。莫大太太抱住阿青好一通“心肝肉”的亲热,叮嘱着一定多多回来看望祖母,一定不要忘记祖母,到后来,眼里竟然含了泪。而且,破天荒地,居然对莫生尘说道:“二郎,在外不易,你一定要好好的,还有你媳妇,你儿子女儿都要好好的......”
莫生尘长这么大何尝享有过这样的爱这样的温暖,一颗本来已经要冷透的心一下暖了起来。停了一瞬,才“嗯”了声。虽然只是轻轻地一个“嗯”字,跪在他身边的敏行却敏感地捕捉到其中的颤抖,不由得就看了他一眼,心里叹着,缺爱的孩纸伤不起啊。
莫生尘一路陪着敏行等人,不紧不慢,花了三天多时间,于午后回到了京城。敏行躺在自己屋里炕上,身心俱都放松下来,还是自己家里好哇。
阿青见状也努力向炕上爬,金橘过来将他抱到炕上,脱了鞋子。他兴奋叫着“阿娘”在敏行身上爬来爬去。红萝含笑哄道:“青少爷,夫人累了,奴婢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敏行摆摆手道:“不必,就让他在这儿吧。刚回来的都歇歇,要紧的事让留在府里的多做点,不要紧的明儿再做。你和金橘也歇歇,叫个丫头跑一趟,让两位嬷嬷尽管歇着,什么都不必管。”
红萝金橘答应着出去,却并没有真去歇着,一个去看着收拾行李,一个在外面间里听敏行传唤。
敏行躺了一会,渐渐就睡着了,阿青也靠在她腋下睡着了。红萝在外面听着里再无一点声息,悄悄探头看,见此,轻手轻脚地进来给两人搭了薄被,又悄悄出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敏行过得再惬意不过。
时已入秋,天高云淡,正是出游的好时节,兴趣来时,敏行就带着一家大小,浩浩荡荡地去郊外野餐。有时也邀请别家的女眷一起,别
说,还真给敏行碰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人和事。
这一日,敏行又下帖子请人去郊外野餐,本来,只邀请了和莫生尘同为将军的昔日战友吴名凯的夫人及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和欣儿差不多年纪,儿子两三岁,想着大人和大人说话,小孩子和小孩子玩,正好。
不想,送帖子的婆子是从元帅府陪嫁过来的,遇到了元帅府的婆子,那婆子如今在姜氏身边伺候,两人是旧识,攀谈起来,并沟通了各自的差事。然后,敏行就接到了来自姜氏亲切的责备:“出去玩也不请嫂嫂,妹妹太也不够意思。快补一份帖子来请,否则,嫂嫂要打上门去。”
敏行补了帖子,请遣来的婆子捎回去,并笑着请她捎话:“嫂嫂莫气了,妹妹好好用心准备食材,野餐时用美食向大嫂陪罪。”
婆子笑不可抑地去了。
结果,这一日,来的不止姜氏,还有嫁给威远侯府的大姐王瑞凤。大姐嫁的是侯爷嫡长子,已经请封了世子,大姐就是世子妃。
本朝没有亲王,几个王姓王爷也都在封地上,京城里侯爷已经是最高的爵位了,所以,大姐在众女眷中身份极高,好在这位大姐为人极豪爽,从不以势压人。对敏行更是从来都和颜悦色,话里话外总是带着些钦佩和赞赏。这自然是因为她从王元帅处知道了敏行的来历。
不过,敏行却不知道这缘故,只是不自觉地想远离和皇权挨得近的人,现代人总是对能草菅人命的持着不认同的态度的。所以当她看到有着侯府特别标志的马车架临,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
然而,来的还不止是大姐世子妃,还有一个更惹不得的人物,长河公主。这位长河公主,极得皇上宠爱,五岁上就有了封号,宫里宫外都是可以横行的人物。今年二八年华,正是青春年少,张狂肆意的年纪。
敏行是听说过她的,但也只限听过。好像还是新婚时候,莫生尘说他的同袍酒桌上谈笑,一个说要是能做了长河公主的附马,可少奋斗二十年不止;另一个说,那样厉害的公主,做了附马,这一生也别想肆意一回了。
敏行当时还叹道:“人生处处有选择,有选择就有得失,这得失之间的事,唉,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不好说,难说的紧。”
两人笑笑,也就过去了。
这会儿,话题的主人公站在面前,敏行看着她那满眼的钦佩与羡慕,有些毛骨悚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