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家的再迟钝,这会也意识到自己给夫人的衣服熏香造成了大后果,而且是坏的大后果;也明白现在摘清自己是第一要务。
忙说道:“回将军,回李嬷嬷,这事情是这样的。”
两个多月前的一天,她正坐在洗衣房的屋子里,收检婆子们洗好的衣服,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就走到窗前,将窗户开了条小缝看是谁。发现是表小姐跟前的小李嬷嬷在和一个正在晾衣绳上收衣服的张来子家的在说话。
张来子家的说:“您可真有眼光,一看就是有见识的,这可不就是夫人的衣服,这样的料子,别人能有么?”
小李嬷嬷道:“那是,我原来可是跟着太太的,这有什么,更好的料子我也见过。你们就这么把衣服交还给夫人的?”
张来子家的道:“可不就是这样?就是洗干净了交还呗,我们这里是洗衣房,又不是什么别的地儿。还能怎么交还?还能绣上花?别说不会绣,就是会绣也不成啊。”
小李嬷嬷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绣花自然不行,那叫破坏衣服,可以熏香啊。你闻闻,这衣服现在一股子皂角味儿,这要是熏香,想熏什么味儿,就什么味儿,夫人一准喜欢。”
张来子家的道:“那可不成,上边没吩咐,怎么能自作主张呢?还是这样好。”
小李嬷嬷道:“说你不懂你还是真不懂。从你们这里拿走的衣服,表小姐都是要熏了香才穿的。夫人也是年轻人,怎么会不喜欢?我跟你说,若是夫人知道是你给她的衣服熏的香,一高兴,这洗衣房的管事,还不一定是谁呢?你好好想想......”
张明家的听了,心里就琢磨了,这小李嬷嬷说得也有道理,自己可以熏一次试试,万一夫人喜欢呢?自己要是不做,给别人占了先,可不大好。
“你那香料是从哪里来的?”李嬷嬷淡然问道。
“第一次那个,是我在自己家里收集的,我那个媳妇儿是个爱臭美的;可是夫人嫌那个味太浓,要清新淡雅的。我不知道这清新淡雅是个什么味,就叫我那媳妇去香料铺子里问着买去。”张明家的道。
李嬷嬷再问:“你的意思是后来的香料都是你媳妇给买来的?”
“是,她是从哪家香料铺子买来的,我也没问过。”
李嬷嬷吩咐青荷:“青荷,你去叫上人,把张明家的儿媳妇叫来,再吩咐外面的小厮,把香料铺子的掌柜和经手的伙计请来。”
罗依在一边看着,一头雾水,这会儿才得了空问道:“二表哥,这熏香有问题么?莫不是二表嫂的病和这熏香有关?”
李嬷嬷道:“表小姐,这熏香可不一般,里面可是有很贵重的药材。按说,您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姐,是不合适在这儿听的......”
“表小姐在管家,怎么能不听着呢?事急也要从权么?”李婆子急急地插口道。
李嬷嬷冷笑道:“小李嬷嬷着什么急?我只是说表小姐不合适听,又没说不能听,你这么急做什么?”
正说着,三个人都到了。
没等开口问,掌柜的就和小伙计一起跪下赔礼:“将军饶命,是小的管束不严,给府上添了麻烦。这孩子家里祖母病了,急着请大夫看病,就收了人家的银子,做了不该做的事。将军饶命啊。”小伙计更是把一颗头在地上碰得“梆梆”直响。
李嬷嬷冷然道:“先详细讲了来,到底怎么回子事。”
掌柜张嘴要说,李嬷嬷打断他,指着小伙计道:“叫他说。”
小伙计结结巴巴地道:“差不多......两个月前......有个老妇人......给了小的一锭银子......要小的把她给的香料......卖给一个来买香料的......年轻妇人......小的贪着那银子......就应了...”
李嬷嬷“哼”了一声,问道:“就那一次么?还是好几次?”
小伙计道:“几次......好几次呢......最后这一次的......还没卖呢......不知道......年轻妇人为什么没来买......”
“在哪儿呢,这一包?”李嬷嬷问道。
“在这儿......在这儿......”小伙计从袖袋里掏了出来。
李嬷嬷示意青荷取了过来,又道:“你能认出那老妇人和那年轻妇人么?”
“年轻妇人能认......那老妇人总是......包着头脸......怕是......认不出来......”小伙计还没说完,就被掌柜的一脚踹翻在地,训斥道:“一看就是包藏祸心的,你也敢帮她行凶?那些银子就迷了你的眼了,谁也救不了你......”
李嬷嬷道:“掌柜的说的不错,一看那老妇人就是要害人,你为了银子也帮她做这欺心之事,谁也救不了你。不过,你要是能认出那婆子,将军也许能网开一面也说不定。屋里的婆子都背过身子去,让这小伙计认认,看看哪个的背影像些。”后一句话是向屋里的婆子说的。
李婆子一步步向罗依身后退去,李嬷嬷开始没理她,待别的婆子都转身站好后,才突然厉声道:“李婆子,你也站过去,你以为你是谁?”
听到李嬷嬷用这样的语气说她,李婆子一下子怒了,叫道:“我是谁?我是太太跟前的,就是哥儿姐儿们也得尊我三分!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说我,还叫我也站过去,我和她们一样么?凭你,也想对我呼来喝去?没门。”
“什么,我也得尊你三分?”莫生尘沉着声音问道,“这是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二爷,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
是说......”李婆子的怒气一下是泄了。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小伙计突然指着李婆子叫道,“那个老妇人就是她,就是她,和她的声音一模一样。”
李婆子一下子懵了,不是说从背过身去的那些人里找么?为什么指认了自己?再想不出任何说辞,只能苍白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这不是结束,一个小丫头站出来道:“李嬷嬷,奴婢有话说。”
李嬷嬷尚未说话,李婆子就尖叫起来:“你没话说,你没话说......”更是猛扑过来,一把掐住了小丫头的脖子。
几个婆子冲过来,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拉开了,小丫头的脖子已经给掐红了。小丫头咳了好一会儿,才能讲出话来。得了李嬷嬷的允许,开口道:“奴婢叫青莲,刚才在荷香苑,小李嬷嬷给了奴婢两把钱和一个小纸包,让奴婢趁给夫人熬药的姐姐不注意,放到药里,说是肯定对夫人好。奴婢想着,要是真对夫人好,何必偷偷摸摸,就没按她说的做。”
李嬷嬷问道:“纸包呢?”
青莲道:“在这里。”
李嬷嬷向莫生尘道:“请将军示下,是不是请大夫过来,看看这两包药是什么?是不是一样?”
李婆子到这一会儿,已经知道自己绝无幸免,跪到地上泣道:“二爷,饶命,老奴错了,看在老奴一直在太太身边伺候的份上,二爷饶命啊。”
莫生尘看向李嬷嬷,问道:“李嬷嬷,还用请大夫来么?”
李嬷嬷道:“将军,老奴以为还是请大夫来确定一下好,省得将来......”
莫生尘点了头,青荷忙出去请大夫,给敏行看病的大夫一直在外院候着呢。果然,大夫仔细辨认后,确定,两包东西里都有红花。
李婆子再无话可说,莫生尘吩咐让她签字画押,然后送官,让她去牢里死吧,家里还是不要血腥的好。这当然是敏行的主意,她还是不能接受私设公堂,草菅人命。
罗依看了个目瞪口呆,最后终于在春光的提醒下,醒过神来,扑到莫生尘脚下,哭道:“二表哥,这不关依儿的事,依儿真不知道她会这样。她怎么会如此恶毒,竟然要毒害二表哥的子嗣,谁给她的胆子?”
她不说这个还好,说了这句话,莫生尘的脸色愈加阴沉起来,是啊,谁给她的胆子,或者,她受谁的指使,竟然来毒害二房的子嗣?
罗依见莫生尘脸色阴沉,更害怕起来,继续哭道:“都是她不好,一点也不关依儿的事,拖延着不给二表嫂请大夫,也是她的主意......”
春光在一旁急得直想跳脚,也没办法。
莫生尘停了停,吩咐道:“李嬷嬷,安排人给表小姐收拾行李,明日一早送表小姐回临湘。”
罗依一下子呆在那里,忘记了哭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