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秦军直接出现在了伯力城外。
城中所有人的情绪都显得不安起来。官员、商人们苦恼的是得不到具体的前线消息,因而感到难受。平民更是担忧自己家人的安危,坐卧不宁。
伯力城已经限制了居民商业活动,街道封闭,大街小巷有士兵在巡逻。百姓们根本得不到外面的消息。
“具体的的情况会怎样啊?”官员们问。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赞扬科索洛夫了,安德烈.科尔夫总督也不再称赞他所赏识的科索洛夫少校,当人们谈起军队时,都只保持沉默。
不仅如此,当天下午,仿佛有意要使伯力城的居民惊慌不安似的,事情都凑到一块儿了,又有一条可怕的消息来赶热闹。
有传言说,城外的中国军队已经包围了整个伯力,并且用多余兵力分割包围了城外的各处阵地。
……
市政厅。
安德烈.科尔夫的呼吸开始急促而沉重,他的下嘴唇在抖动,眼睛被泪水湿润。
“中校。你带给我怎样的消息?是好消息吗?”
“不,总督阁下。是很坏的消息。科索洛夫少校阵亡了,布置在那里的部队几乎被中国人全部歼灭。”
“其余的阵地呢?”
“其余的五块阵地还都在。但他们阻挡不了中国人。”
“能把部队都撤回城里吗?”
“总督阁下,那样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我要至少要损失一半的部队,并且丢掉全部的重武器,包括重机枪。”
安德烈.科尔夫沉没了半响。“中校,我从所发生的一切看出,基督要我们付出重大牺牲来证明我们对俄罗斯母亲的忠诚。不把城外的部队撤回来,伯力城有守住的可能吗?”
“如果无法保证。我将服从主的意旨;请告诉我,瓦西里耶夫中校,只依靠城里的部队,能抵挡住中国人的进攻吗?”
在安德烈.科尔夫冰寒的目光下。瓦西里耶夫张着口迟迟道不出一个‘能’字!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安德烈.科尔夫闭上了眼睛。“传达我的命令吧,命令部队撤回城中来。”损失再大,城里也能得到剩余的部队补充。可要是把那些士兵就放在城外,当伯力城丢失的时候。他们的命运也将会被注定。“现在民兵的情形怎样呢?您有没有注意到士气的低落?”
“总督阁下,您允许我以一个忠实军人的本份那样坦白地说话吗?”
“中校,我一贯这样要求。什么也别隐瞒,我要知道真实的情况。”
“那好的,总督阁下。我告诉您:现在伯力城的民兵。从头领到每一个战士,毫不例处地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
安德烈.科尔夫的脸涨得通红,眼里射出愤怒的光芒。
“难道我们俄罗斯民族会在失败面前灰心丧气吗?绝不可能!”安德烈.科尔夫用力挥舞着手臂:“你去告诉我们的勇士,告诉伯力城的全体臣民,如果到了我连一个战士也不剩下的时候,我将亲自拿着枪走上战场。这场战争的胜利注定属于伟大的俄罗斯,伟大的沙皇陛下。我们远比中国人强大!”
“我拒绝耻辱的投降。”安德烈.科尔夫用手按着胸口说。
……
秦军阵地。
大片的空地里,一批批战马安静的在饮水吃草、休息。不远处震耳的枪炮声并不能让它们惊乱。
一骑快马直奔第五骑兵师第十旅的旅部而来。
而此时第十骑兵旅的旅座任化邦,正无聊的躺在行军床上休息。
这位往日里被李鸿章称作‘实今日第一等骑将好汉,至以项羽相比’的太平军鲁王。捻军中与张宗禹平分秋色的首领人物,是石达开离开滇西南时主动脱离部队的最高大佬。
任化邦少年成名,二十年前就打的鲍超、刘铭传心生惧意,僧格林沁咬牙切齿。但他的年龄真心不是一半的小。至今才四十出头。
刘暹才不会放着这样的人物归隐田园呢。将来的秦军,对于骑兵可是大有用武之地。任化邦虽是传统型的骑兵将领,但只要到军校呆上几个月,再熟练一下秦军骑兵的武备,刘暹对他的放心还是远超过现下骑兵的某些将领的。
他得天下得的太快了。手下军队历练的不够,将领尤其如此。除了少数几个人,打国战的时候他是放心不下的。
所以。刘暹亲自下旨邀任化邦上京,然后请他出山。在军校里待了三个月,任化邦现在到任东北也是没多长时间。
第十骑兵旅的不少校级军官任化邦都还叫不出名来。这次他随赵统进兵伯力,点的都是第十骑兵旅中他较为熟悉的军官。那定的打算就是立一场大功的。
任化邦不在中国活动有十年了。并且对于秦军而言,他再大的名头也不当用。空降第十骑兵旅之后,面临的第一危机就是——威信严重不足。
这一仗在任化邦看来那就是他拿军功,立威信的大好机会。谁知道俄国人缩的这么快,一点打运动战的意思都没。
正式开战三天了,骑兵部队的主力也歇了三天了。
“旅座。旅座。”骑兵少尉在旅部外下了马,跑着进了后帐。任化邦已经从行军床上坐起。“旅座,俄国人动了。城外阵地上的俄国人动了。副座传来命令,让我们迅速准备战斗。”
脸上没什么精气神的任化邦听到‘战斗’两个字时,眼睛刷的一下亮度增高了十倍。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就是一把出鞘的战刀,透着一股斩断一切的锋芒。
“传我命令,全军集合!”
七个大队的骑兵部队迅速集结一处。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留下两个昨夜里值勤的骑兵大队做后备,余下五个骑兵大队,各取一处俄军阵地。
步兵腿脚再快能快得过四条腿的战马吗?当撤退的俄军,或是说撤退的伯力城民兵,被秦军的炮火炸的惊慌失措的时候,五个大队的骑兵席卷而下,那杀敌完全会跟宰鸡子一样轻松简单。
一匹高大壮硕的伊犁马上,任化邦用望远镜看着不远处正在炮火中逐渐变得仓惶、混乱的俄军。脸上溢满了杀气。
之前只打过‘内战’的任化邦,对今天能杀老毛子,感觉很好。如果不是战斗条例有硬性规定,他都想亲自操刀上战场了。
不久。他的一只手缓缓地举起了,身后的骑兵纷纷上马,很快就排列成了三道零散的横队缓缓地策马上前。没有其他的动作,只静静地听着震天的炮声,望着翻滚着的硝烟。
“拔刀!”任化邦噌的一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直直得的指向着前方。身后的旗手立即摇动战旗,齐刷刷的‘铛铛’一片拔刀声,秦军骑兵群中顿时反射出一道道白晃晃的明光。就像水面的银鳞一样,远远望去,耀花人眼。
无数个炸点在俄军队列中爆绽开来。
当秦军骑兵出刀的时候,炮兵炮击的力度和准确度猛地提升了一个层次。
火光闪现,褐土崩飞,一片片俄军民兵被弹片割倒。
任化邦马刀化作狠狠的往前一批,背后的那面战旗呼啦啦地迎面摇晃了三次。
“冲!”骑兵大队的大队长手中马刀猛地前指,胯下战马被马刺狠狠地扎了一下后。发出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向前疾驰。
平原炸响一声霹雳。
秦军五个大队骑兵在一声声“冲啊、冲啊”的呐喊中打马飞奔!
骑兵还是一种追求速度的部队。这种策马狂奔,飞骑席卷的情形让所有战士都打骨子里焕发出一股一往无前的必胜气势!刀光如雪,蹄声如雷,骑马砍杀的快感远不是拿着长短枪远远打人所能比的。
马队席卷着风沙向着俄军队伍猛冲!那千骑飞驰的样子,真的让人明白了一个真理——速度就是力量!
任化邦脸上还挂着凝重的神情,内心却是激荡起伏。他自从打北方跑去了西川以后,就一直再没用武之地。西南三省是个什么情况?根本不适合骑兵驰骋。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战马老去,任化邦从骑将都要变成步将了。
也正是因为多年壮志难伸。任化邦他骨子里还有一股野性,才那么容易的被刘暹所说服。不然的话,如那鲍超、杨岳斌、彭玉麟等人,任凭刘暹说破嘴皮子。他们也不会抬头应一声的。
千军万马的冲击啊!这是多少年来任化邦做梦都想着的痛快淋漓啊!那呐喊,那马蹄践踏声,足够使任何一个血性的男人勃发出无穷的斗志!
一匹匹战马带着一袭草绿色在黑灰色的人群左突右冲,势不可挡!刀光闪处,总有俄军惨叫着被夺去生命或是肢体。赤色的战旗就紧紧跟随在那草绿色人影之后,随风招展。
任化邦心里真敢三伏天喝了碗冰酿一样。透心的爽。他就喜欢这种场面。策马撞入人群中,肆无忌惮的劈砍、劈杀。这就是骑兵最大的畅快!
阿列克谢神情愕然,在秦军骑兵的冲击下,他手下的民兵已经完全崩溃了。往往一抹草绿色的身影就能轻松的将三四个黑灰色的人影湮灭!他手中的步枪有千百斤重,重的他都举不起枪了。
一个疾奔来的绿色身影在他眼睛里突然放大,当阿列克谢的眼光再也无法囊括这整个身影的时候,一道白光下,一切都变成了血红。
阿列克谢倒下后,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恰好是俄罗斯的三色旗被一刀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