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管事虽然也惊喜,但就算生了又如何,就算儿子登上了那位子,得意的也只是贾府里的主子,与自己又有何干,凭什么要让自己冒险拿出银子来,
“大伯父的意思是这银子是给娘娘用的,可是这娘娘既然圣眷隆中,还要那么多银子作甚?”
赖大被扫了兴致,不满又不屑得道,
“你个眼皮子浅的,你也不想想,便是咱们家里,若是没个打赏的银子,又有谁愿意奔波劳碌?更别说是人精子聚集的宫中了!”
“那么,既然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是我们这边主子出的?反而要小侄偷偷从账上截下来,再一个祖母大人这是有门路直接通宫里不成?”
赖管家最庄头的还是自己切身的利益,要不是赖家长辈包括自己的父亲在内,都一力要求自己听从赖大的话,他也不会趟这个浑水,出了岔子,最后还都怪罪到自己身上。
要是能回到府中自然是好的,但若是自身有危险,还不如安安分分的,截取一点小利息,他的这个庄子是宁府数一数二的,见到主子的机会也有,加上每隔几年府上会选一批年幼的家生子入府参选,回府的机会也不是没有。
赖大脸上傲慢似嘲讽般的笑意,只剩下唇角被肉毒杆菌固定的一点弧度,而他的尴尬、惊慌和提防毫不掩饰地从眼神中散发出来,语气也平和下来,带了一点安抚的意味。
“怎会没有呢!咱们这银子是交给太太的,太太是娘娘的生母,况且又一贯慈悲菩萨心,必然不会忘了我们的!
至于你们府上的主子,非得说什么为人臣忠其君,君赏君罚都是君恩什么的迂腐话,还让咱们府里不要做多余的事,好好听从圣上安排就是。
油泼不进,这等好事又怎么会让他们家来做。
这么古板不知变通,外人夸得再好,能有个什么用!”
赖庄头问,“祖母大人不是老太太的人吗?怎么和太太有了交情了?”
“这又有什么,太太是娘娘的嫡亲母亲,她的儿子宝玉又是老太太的心肝儿,这将来荣国公府到底是谁的都说不准呢,和太太交好有什么不好的!”
这赖家一开始确实是打算死死靠着贾母的,但前些年因为赖嬷嬷想要讨好老太太,揭开了林姑娘流言的事情,一下子得罪了当家的大小王氏,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赖嬷嬷虽然出府了,她的祖孙还在那府里,很是吃了不少亏。
吃一堑长一智,赖嬷嬷心道不好,又瞧着元妃省亲的热闹富贵,这才想着交好王夫人的。
这一番对话下来,赖庄头也是知道赖大等人的打算了,原来他们是想插手荣国府上大房和二房之间的争斗了啊,他们站在了二房身后,自然想为自己的新主子谋取一些好处,在宁国府主子这边讨不了好,便想着从自己身上下手了啊!
这荣国府的管家好糊弄,以至于这赖大便以为全天下的人是好糊弄的了,这荣国府里的事情怎么也跟他这个宁国府的奴才无关,没见之前他们主子都奈何不了自己主子吗?
这般想着赖庄头内心的惶恐紧张谦卑仿佛去了一层,内心起了一点敷衍的意味。
便是赖大也不大想待下去了,便道,
“这一季的既然出了问题便罢了,之后可得当心谨慎一些知道吗?”
赖庄头想着哪里还有第二回,不过赖大到底是长辈,庄子里还有两名主子在,他也不想闹大了去,打哈哈道,
“这是自然,请大伯父放心,小侄绝对当心。”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赖庄头就要将赖大送出去,一开门,就见门口被五六个汉子围住了,赖庄头认出他们是从府里出来的,吓软了腿,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赖大虽然也被吓得够呛,但他毕竟是多年荣国府的大管事,见过的世面多,还能撑得出,当下拿出他大管事的威势来,
“你们做甚围在这儿,你们是谁!呜呜呜!”
赖大还想说着被堵了嘴捆了起来,连带的还有赖庄头,两人都被一起打晕了,关进了屋里。
贾璐瞧着他们打开门,这惊讶到恐惧再到强作镇定的表情,啧啧啧,看看看,这说悄悄话就不能关着门,外头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这一脸懵逼的。
既然出了这样的内贼,加上来庄子的目的基本上达成了,贾璐等人也不多留了,第二日收拾行李便要回去,赖大、赖庄头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回到家,贾敬接手了赖家的两个人,并没多说什么,只吩咐贾璐早些回大观园去吧,家中可能有一些要忙了。
贾璐想着不过是两个小贼,她爹定然是能搞定的,加上章氏忙活她儿子的事情,她是小姑子,她留下来的话,章氏还要分出心神来照顾自己,得不偿失,便先回了大观园中。
在大观园,只听得说是赖大被放回来了,为人低调了不少,看见贾璐或者宁国府的主子们恭恭敬敬的,倒是让别人怀疑贾敬做了什么?
后来宁国府又抓了不少老人,说是贪污主子家中的东西,念在贾蓉科举在即,网开一面,都放了身契打发了出去,只身上一丝一毫属于宁国府的东西都不能带走。
转眼便道了会试,贾蓉本来本事在身上,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文章写得虽然不甚华丽及锋芒毕露,胜在四平八稳,获得了八十八名,虽然不是很好,但也可以参加殿试了,众人皆喜,章氏一度要摆宴庆贺,被贾敬及时拦住了。
到了殿试,贾蓉随众人进入保和殿,纵然他也是勋贵出身,但家中无圣人心腹,从未入过宫,旁边站着带翎的官身,胸口之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腿脚都有些发软。
贾蓉表现得算是好的了,至少表面上是镇定的,还有人吓晕、殿前失仪的,这些都被人拖了出去。
一旁看惯了的大臣们心里摇摇头,真是可惜了,进了殿试,是如何都不会刷下去的,前途一切光明,但有了这个殿前失仪的污点,一辈子都要被毁了,便是重新考都无用了。奈何知道归知道,每次殿试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如此的。
分发了考卷,贾蓉见了考题,顿时心不慌腿不抖了,考得正是前年山西大旱,贾蓉是官宦出身,家中长辈官职不一定做得多好,但朝中邸报是少不了的,这就比平民出身的贡士多了一层底细。
月前他又去了庄子上,跟种地的庄稼人聊了不少,自己还亲自种过,当时场景还历历在目。
便是贾蓉也不得不感慨上天的恩厚啊!
只是他也不想想,其他有庄子有邸报的人也有,他们怎不会想到看看邸报,和庄稼人聊一聊呢?
只能说种花得花种果得果,便是老天爷给了机会也要自己抓住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