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吧, 王良媛和吴良娣绝对是疯了!
王自全一脸凌乱,随后忍不住大声呵斥道:“大胆!”
王良媛喝吴良娣却是压根理都不理,在她们看来皇上都还没作声呢,哪儿有他一个奴才置喙的余地。
瞧, 就说这招果然有用。
然而景文帝哪儿是被眼前父慈子孝的画面“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这分明就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景文帝活这么大, 哪怕是先帝再昏庸, 也没指着他的鼻子骂过。
而如今, 他却被自己的儿子用手指指了鼻子。
刹时间, 景文帝的眼睛里头酝酿起了无尽的风暴。
人愤怒到极致的时候, 反而会变得格外的平静。
小孩子敏锐的感觉使得十皇子有一瞬间的瑟缩,但是随后, 想到了自己母亲昨夜的叮嘱, 十皇子很快就又恢复了刚刚的嚣张模样:“你、你这么看着我做、做什么,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玩儿嘛?”
随后十皇子又挺起了胸脯:“你要是陪我玩儿的话,我可以考虑叫你父皇哦。”
什么时候, 皇子叫自己父皇也成了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拨动着手中的珠串, 景文帝笑了。
圣上笑了!
这画面落到在场几人眼里,各有不同的含义。
比如王自全看到的就是天子之怒, 而王良媛和吴良娣看到的却是激动与欣喜,她们两个以为自己的计划凑效了。
景文帝闭了闭眼,随后看向那个更小的:“你呢,你也要我陪你玩儿, 才会叫朕父皇么?”
大约是天生胆小,也可能是第六感更敏锐一些, 小的那个关键时刻掉链子了:“父、父皇……”
顶着一张大花脸,小的那个对上眼前自己父亲的眼睛, 不知道怎的突然害怕极了,一下子把母亲交代的事情全都给忘了。
吴良娣见状立刻就急了,她教了自己儿子一晚上,结果全白教了。
这不成器的东西!
难道说差半岁真的就差这么多吗?还是说自己儿子天生蠢笨?
一想起自己怀他的时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生下来了,以为能母凭子归呢,结果皇上心里压根没这个儿子不说,整整三年,皇上来看自己跟孩子甚至不足两次。
再有就是自己这个儿子似乎天生胆子就格外的小,一点都不大气,做什么都是扭扭捏捏的,之前吴良娣有多期待,如今就有多失望。
想起过往种种,再看向自己儿子的时候,吴良娣眼中不禁多了丝怨恨。
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气。
旁边的王良媛却是有些得意,虽说是两个人一起商量好的,但对方的儿子这么不争气,一下子就显得自己的儿子机灵了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王良媛已经做好了迎接封赏的准备了,然而下一瞬,却听到眼前的帝王森寒刺骨的声音响起,使得王良媛当即如坠冰窖——
“来人,将王良媛贬为更衣,拖出去,打入冷宫。”
至于小儿子的母亲……
景文帝侧头,目光越发森冷:“吴良娣,对皇子心怀怨恨,赐死!”
吴良娣还没从刚刚的余波中缓过神来,骤然听到这个噩耗,整个人如遭雷击。
反应过来后,两人开始拼命求饶:“皇上饶命,饶命啊皇上!”
然而周围的太监侍卫怎么会允许她们接近,两人刚想动作,就被人死死控制住了。
别说是胆小的十一皇子了,就连一向胆大的十皇子如今也吓的够呛,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双目之中满是惊恐,映衬着两人脸上的泥痕,显得分外的滑稽。
虽说三岁三岁多还不是普遍的记事年龄,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说印象特别深刻,同样能够牢记一辈子。
足以相见,两个小孩儿估计得很多年缓不过来劲儿了。
完全不知道,并且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吴良娣见挣扎不过,又想到自己很快就会死掉,渐渐的,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皇上,皇上!您怎可如此偏心,同样的事,凭什么九皇子做得,我们母子便做不得!难不成,就因为他是贵妃的儿子吗?”
“皇上,皇上!嫔妾不服!嫔妾死不瞑目!”
听到这话,王自全忍不住咂舌。
乖乖,怪不得呢,原来是模仿九皇子。
但你模仿归模仿,现实呢,就一点都不看吗?
人家九皇子什么样,你们什么样,心里头难道就一点分寸都没有吗?
但是这事儿严格来说其实也不怪两位小皇子,毕竟小皇子们听说只要表现的骄纵就成,可是何为骄纵呢?两位母亲却是没教,因为两位母亲也不懂得何为子女同父亲的正确相处之道。
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人们只知敬畏、尊敬,却不是何为亲昵。
两位皇子还小,压根分不清骄纵和傲娇的区别,下意识的就用上了平日里对待奴才的用词和态度,这在他们看来应当就是骄纵了,但实际表现出来,却成了跋扈和颐指气使,完全就不是一种东西。
无怪乎景文帝感觉到被羞辱,继而暴怒。
见隔了老远两人还在吵,王自全赶忙让侍卫们堵了两人的嘴。
很快,御花园这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景文帝缓过神来,勉强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火气,蹲下身来,想要安抚两个皇子一番的。但因着之前皇子们已经吓破了胆,见他伸手,两个皇子非但不敢伸手去接,反而被吓的连连后退,看他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父亲,而是在看吃人的妖怪一般。
景文帝僵了僵,最终还是重新站了起来,然后嘱咐宫人和乳母,好生照看两位皇子,便离开了。
王自全不由得在心中叹息着摇头。
因着景文帝的雷霆震怒,没一会儿满宫上下都得到了消息,顿时被骇了一跳。
原来不是皇上口味特殊,换成别人这招就不成了。
原本还起了心思的妃嫔们见两人下场如此惨烈,顿时心有戚戚,再不敢胡来了。
另一边。
叶朔放学后就被小皇孙生拉硬拽,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马上到了晚膳的时间了,他都快饿死了,叶朔发现练内功对食物的消耗格外的大,他的饭量几乎已经是同龄人的三四倍了,并且还有不停向上攀登的趋势。
这种情况下,叶朔就只想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而叶寻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九皇叔,你就跟我一起去嘛。”仗着自己的年龄小,小皇孙开始死缠烂打。
叶朔有气无力:“该教你的,我不都已经教你了么?”
这小子人不可貌相,叶朔竟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他看便宜爹背自己上学,眼馋的紧,也想让他爹背他来着。
啧啧,太子估计要倒霉了。
见他不依不饶,叶朔不由得叹气:“不是跟你说了么,太子可是你爹,亲生的,只要你做的不是太过,多缠磨他一会儿,早晚能成的。”
这技能现代的小孩几乎是无师自通,想买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成了。
哪儿跟这里似的,接送上下学都得磨磨唧唧、扭扭捏捏。
小皇孙道理都懂,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操作:“可、可我不知道怎么缠磨我爹……”
“…你在说什么鬼话。”叶朔伸手敲了敲他的脑壳:“你以为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怎么缠磨我的,你怎么缠磨他不就成了?”
“你缠磨我的那股劲儿呢,你缠磨你爹去啊!”
“你要是一开始就认准了对象,现在也早成了。”
小皇孙愣了一下后,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叫缠磨人啊。
“我知道了,谢谢九皇叔,我一定会成功的!”
叶朔:“……呵。”
“说的好听,别到时候看到你爹那张脸,你就突然变哑巴了。”
小皇孙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绝对不会的九皇叔!”
…但愿吧,叶朔心里头叹气。
另一边,勤政殿——
下午景文帝逛了个园子,受了场大气之后就又回来了,然后接着坐在那里批改奏折,本来想休息休息的念头也打消了,跟他一道的还有太子,太子今天一下午都没有离开。
父子两个隔的不远,因着太子的长子如今已经进上书房了,次子马上也要出生了,景文帝便命人在下首的位置多加了张桌子。
见景文帝回来脸色有些不好,太子多嘴问了一句,却见景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太子识趣的没有再问第二遍。
如今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景文帝的心绪也平复了下来,于是便突然开口,将御花园里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太子竟不知,后宫里头竟然还真有人敢模仿小九,小九做下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哪儿是旁人轻易就能模仿的来的?不被砍头都算是轻了。
不然都当上书房的皇子们傻吗?
就算是太子也觉得很神奇,就连他也不明白叶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偏偏,他就是能行。
不过既然提起这个了,太子犹豫了半晌,试探性的开口,道:“父皇,您背小九上学的事,是不是…有些不妥?”
太子本以为昨天不过是两人一场玩乐,但今日早晨景文帝第二次出现在上书房的门口,使得太子不得不信,这事儿是真的。
“您不会…真的将此事当真了吧?”
倒不是说太子嫉妒,好吧其实还是有一点的,但不多,完全能够控制,就是考虑到其他皇弟们,怕他们接受不了。
“儿臣担心五皇子他们……”
“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等太子说完,景文帝脱口便是一句:“你们与小九,这怎可放在一起相互比较?”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完全是不一样的两种情况。
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