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

梁怀玉在青楼。

这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就是,她吃饱撑着了没事情做,突然一拍脑子想逛逛青楼, 话不多说就换了男装, 进了京城最大的青楼。

陈斟只扫了她一眼, 视线便转了过去。梁怀玉松了一口气, 决定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

可惜青楼的姑娘也不是吃素的,一直缠着她不让她走。梁怀玉被烦得没办法,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拍在桌上,趁她拿银子的时候溜之大吉。

梁怀玉一口气跑出青楼, 才靠着马车车厢喘了口气。

这姑娘也太热情了。

梁怀玉长舒了一口气, 掀开帘子, 刚踏进一只脚,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在她面前。

梁怀玉差点尖叫出声, 却被那只手捂住了嘴,拽进了车里。

“别出声,不然就杀了你。”

梁怀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面前的陈斟,大气不敢出。

此时此刻的陈斟, 浑身透着一股戾气, 不再是平日里好说话的模样。不对, 其实平日里陈斟也不好说话, 一副阴恻恻的样子, 但是绝对不像现在这样。

梁怀玉丝毫不怀疑现在的陈斟能一刀捅死自己。

陈斟眼底有些红,气息有些急促, 紧张地盯着梁怀玉。

梁怀玉往车厢壁靠了靠,紧张地问:“陈……陈大人,你有什么需要?”

陈斟闭了闭眼,出声:“走。”嗓子都有些嘶哑。

梁怀玉不敢耽误,赶紧让车夫驾车离开。

“你去哪儿啊?我送你回府吧?”梁怀玉试探道。

陈斟喘着气,不说话,良久,久到梁怀玉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了,才说:“不回家。”

不回家?梁怀玉有些疑惑,不回家,那她能带他去哪儿?

梁怀玉咬了咬牙,只能回醉月坊了。

可是醉月坊人多眼杂,梁怀玉觉得陈斟现在的样子不大适合出现在人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能不能带他从后门进了。

梁怀玉让车夫停在醉月坊后门,小心地问:“陈大人,到我家了,你要去吗?”

陈斟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带了些警惕和犹豫:“你家安全吗?”

梁怀玉点点头,“我家很安全的。”她总觉得陈斟哪里怪怪的,说又说不上来。

梁怀玉伸出手去,小心地搀扶过他的手。陈斟一瞬间往后缩了缩,才又让她扶了。

梁怀玉扶了陈斟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也就是说,陈斟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梁怀玉身上,差点把梁怀玉压垮。

还好她跟着林姑娘学了几天,要不然今天非得累死。

梁怀玉费力地把陈斟搬到自己房里,看了看四下无人,把门合上,从里面锁了。又扶了陈斟在床上躺下,做完这一系列事,梁怀玉额头上都累出了一层薄汗。

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又倒了杯水,递到陈斟嘴边。

陈斟抿了一口,便不愿再喝。梁怀玉收回杯子,小心地观察陈斟。

陈斟似乎在克制着什么,额头上不住地冒汗,整个人还有些颤抖。陈斟闭着眼,眼睛到鼻子再到下颌,曲线有些好看。

梁怀玉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还挺好看。

陈斟猛的睁开眼,眼底的红更甚,看得梁怀玉一骇。

陈斟沉声道:“滚。”

梁怀玉:“……”

行吧,你官大你说了算。

梁怀玉耸肩,起身,开门,小心地把门带上。坐在门口的栏杆上,梁怀玉撇嘴,心道,阴沉不定。

她转身,看向旁边的树。正月的风还是北风主场,吹得树一抖,也吹得梁怀玉瑟瑟缩缩。

不行,太冷了。

梁怀玉抱着胳膊搓了搓,在外面太冷了,得……

等等!

梁怀玉电光石火之间,想起自己上回的糟心事,又想起陈斟。

该不会……

陈斟被人下药了?

梁怀玉怎么想怎么像,又想起上回被陈斟丢进冰冷的水里泡了那么久,一时忿忿不平。

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梁怀玉脚步轻快地溜到了后厨,找了一个大水桶,又搬了几桶水回来,累得够呛。

梁怀玉把东西搬进自己房里,把关门锁好,狡黠一笑,看了看床上的陈斟。

陈斟睁眼看她,梁怀玉笑得贱兮兮:“陈大人,我帮帮你吧。”

陈斟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被梁怀玉揪着衣襟扯下床,然后一个踉跄,就跌进了水桶里。

陈斟毕竟人高马大,跌进桶里的瞬间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尽管梁怀玉拿袖子挡了挡,还是溅到了不少。

陈斟在水桶里坐稳后,并没有挣扎,甚至只听见他跌进去的一瞬间闷哼了一声,便再没了声音。

陈斟被冷水包围着,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梁怀玉挑眉,暗道好本事,居然一声不吭的。

陈斟的衣服被梁怀玉刚才那么一扯,衣襟歪歪扭扭,后脖颈松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的肌肤来。

梁怀玉隐隐约约看见了一道疤,难道是上次的?

不对啊,上次她包扎的也不是这儿啊。

梁怀玉起了探究的心思,想趁机扒拉开一点他的衣服,手伸到一半就被拍开。

“滚开,别碰我。”陈斟声音有些发狠。

陈斟这一下用了大力气,梁怀玉的手背都红了,还痛。

梁怀玉吹了吹自己的手背,小声嘀咕:“过分,不让看就不让看嘛,动手干嘛。”

有了前车之鉴,梁怀玉离他远远的,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想让他出来。

“陈大人,你觉得消火了吗?”梁怀玉问。

陈斟睁开眼,看着她,眼里的红并未消散。

梁怀玉咽了口口水,这看来是还没有啊。

这药力有点猛啊。

梁怀玉退了回去,正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轰然倒地。薛冰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口,看了眼梁怀玉,又看了眼桶里的陈斟,脸色更黑了几分。

梁怀玉:“……”

不是,你这什么眼神,我是无辜的!

薛冰三两步来到陈斟身边,“主子,属下来晚了。”薛冰说完就一把扛起陈斟,把他抱离开水桶,背在背上,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怀玉。

梁怀玉眨巴眨巴眼,欲哭无泪。

总觉得最后那一眼的意思是,你给我等着,你若是对我主子做了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

梁怀玉看着薛冰背着陈斟飞上了屋顶,又看倒在地上的门,挠了挠头发,这门该怎么办呢?

有事好好说不行吗?敲门不行吗?干嘛非得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