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狭长无人的官道上,哥舒翰带着自己的几十名护卫,一路狂飙,策马赶赴长安。
对于哥舒翰而言,安禄山造反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现在的他也从来没有过投降的念头,毕竟自己这一身荣华富贵都是李隆基给的,哥舒翰好歹也懂得知恩图报这几个字,所以现在的他完全是抱着为君分忧的念头赶往长安。
但.......
“唏律律!”望着站在官道中央那突然出现的黑袍人,哥舒翰吓得急忙攥住了战马的缰绳,同时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挡本节度使的路,还不快滚开!”脸蓄大胡的哥舒翰挥舞着马鞭当即便要向黄小伟抽去,真可谓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唉。”轻叹响起,“哥舒翰大将军,你这脾气当真是有些暴了。”黄小伟微微仰头,笑着打了个响指,“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现在可没那么多的耐心了,你还是不要给我添乱的好。”
“啪。”响指落,马背上挥鞭要抽的哥舒翰一瞬间瞪圆了虎目,下一瞬,只见他那庞大的身躯从战马的马背上跌落。
倒地的哥舒翰瞬间好像中了羊癫疯一般,躺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嘴角更是涌出了白沫。
黄小伟走上前,笑容满面的的摸了摸他的双腿,“作为你刚刚骂我的惩罚,你这两条腿我就拿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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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十五年,河西节度使哥舒翰在赶往长安途中,不幸中风,康复后,两腿瘫痪,嘴角终日流着哈喇子,口不能言,与废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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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安禄山的步步紧逼,李隆基的脾气是一日比一日的暴躁,整日大骂前线将领无能,竟然让安禄山打到了潼关,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竭力奋战的封常清已经被他贬为了布衣之身,现在正在潼关,高仙芝的帐下戴罪立功。
不错,安禄山已经打到了潼关下,而只要潼关失守,长安就再无任何天险可守。
这是李隆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安禄山的兵马进军居然如此神速,更没想到地方的守军居然那么的不堪一击,安禄山几乎是一路狂奔到了潼关下。
纵然在这期间,颜杲卿在河北突然诈降,惹得已经臣服于安禄山的河北十七郡相继造反,让大唐赢得了一丝喘息,可这又有什么用?史思明亲率大军回师河北,杀颜杲卿父子,平定河北。
郭子仪虽然也正在井陉关给安禄山添乱,但他现在又被史思明挡住了,分身乏力。
大唐......完了。
可饶是如此,饶是时局糜烂至此,李隆基还是不肯承受自己的错误,他还认为自己没错,还认为自己是最英明的帝王,还在那个盛世梦中不愿醒来。
偏执,现在的他偏执的就像个疯子。
所以,他把气全都发在了封常清的身上,免去了封常清所有职位和官位,同时到了现在,他也不让高仙芝和封常清入潼关,反而是让他们驻扎在关外,和城里的哥舒翰互为掎角之势。
此刻,黄小伟布置多年的那颗棋子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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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城中。
监军边令诚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封常清和高仙芝,朗声道:“两位将军,咋家身负陛下之恩,特赐予这监军之位,现在,咋家想待陛下问问两位将军,为何连日你们总是龟缩在城内,不去与城外的叛军血战?!”
“叛军势大,这个咋家和陛下都知道,所以让二位将军入城,可二位将军进了城就不再与叛军血战,这.......”
封常清,据史料记载他的身高不高,只有一米六多,所以在大唐朝廷上他还有个封矮子的外号,可就是这个矮子,连战连败,从河南一路败到了潼关,还在誓死抵抗着,还在为自己的皇帝陛下效忠着。
听闻边令诚的话,封常清很想发作,但他不敢,这个阉人自安西军开始就一直是监军,在朝廷里很有势力,最重要的是......李隆基很信任他。
“公公,非是我等不尽心作战,而是我等麾下兵马连日来屡遭大败,士气低迷,叛军则连战连胜,士气高昂,这种时候出城血战......必败无疑啊!”高仙芝见封常清脸色不善,急忙替下了他,和边令诚周旋。
但出乎预料,边令诚并没有为难他们,反而是大大的激励了他们一番,告诉他们不要着急,慢慢来。
这一下,封常清和高仙芝可就傻眼了,心想边令诚这个死阉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以往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狠狠的逼迫他们出城和叛军血战吗?怎么今天.......想不明白,封常清和高仙芝也就懒得想了,离开了边令诚的军营,去巡查潼关防务了。
也就在高仙芝和封常清离去的同一时间,边令诚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两位同僚,你们可千万别怪咋家心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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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的龙案前,放了一份密报,一份边令诚的密报,上面的话不多,意思也非常简单。
“微臣边令诚启奏陛下,自陛下派遣微臣自潼关监察大军,微臣整日殚精竭力,不敢辜负陛下圣恩,然,封常清,高仙芝,自败退至潼关后,消极避战,手握十几万大唐精锐兵马,只龟缩于城中,不于叛军交战,微臣已查明,高仙芝与封常清皆于安禄山有书信来往,俩人私下亦是贪污军粮,中饱私囊,且,因封常清被贬为平民之事,安西军麾下将领大为不满,普通士卒更是连连替此人叫怨。”
“臣恳请陛下早作处置,以免再生祸患。”
看完了边令诚的奏报,李隆基大发雷霆之怒,当即就传下了一道圣旨......赐死的圣旨。
其实纵观边令诚的密报,他真正的杀招一直都是最后一句话,前面的只是无关痛痒,也算得上是一般般的小事而已。
试问,李隆基最初为什么不给封常清安西军,反而让他自行招募老百姓去跟安禄山硬碰硬?
试问,李隆基现在的最怕的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李隆基现在最怕的就是第二个安禄山,李隆基最怕大唐现在又会有第二个节度使造反。
他已经不敢信任任何将领了,而且别忘了他现在正处于一个极端,谁也不相信,谁也不信任!各方兵马必须保持一个平衡。
消灭叛军很重要,但预防他们造反同样也很重要,层层掣肘,绝不能让任何一名节度使在握有重兵。
可现在,边令诚却坦白的告诉了李隆基,安西军为封常清报不平,安西军为封常清鸣冤!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封常清在安西军心目中比他这个皇帝还重要。
万一封常清被麾下的将士蛊惑......
说明白点,就跟王忠嗣一样,你想不想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造反的实力,重要的是防患于未来!
.......
一日后。
李隆基的圣旨到了潼关。
当看到圣旨上的赐死二字时,封常清和高仙芝身形一个摇晃,直接倒在了地上。
为......为什么?陛陛下为什么要杀我们?我,我们做错了什么?难,难道守城.....也守出过错了吗?
“贪污军粮,消极避战,与安禄山互通款曲......这,这,这.......”封常清和高仙芝陡然只觉天地昏暗。
他们不明白,他们真的不明白,叛军都打到了潼关,陛下为什么还在做这种事情!
高仙芝和封常清相视一眼,抬头望天,心中大吼,“他真的是陛下吗?!他真的是那个开创了盛世的陛下吗!”
防患于未来,防患于未来?!
陛下到底是多害怕自己的皇位被人抢走,陛下到底是有多喜爱自己的皇位!
竟然能让他做出这种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高仙芝嚎哭大啸,这个当代名将,跪在香案前,当着边令诚这个阉人和已然残废的哥舒翰,还有边令诚的那上百名心腹悲戚大吼。
“大唐,完了......完了.......潼关必破,长安必失.......”封常清一瞬间仿佛被抽去了身体中的所有力气般,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着。
瞧着二人面无血色的脸庞,边令诚冷笑连连,别怪我,真的别怪我,大人说的话,吩咐下来的事情,我真的不能不听啊。
“唉,两位将军,陛下的圣旨已经到了,你们也看过了,不过念在咋们同僚一场的份儿上,咋家可以给你们点时间,留封遗书,也算是边某的一点心意了。”边令诚握着圣旨,假惺惺的说道。
“阉人!你这个不得好死的阉人!大唐早晚就毁在你们这些杂种的手里!”高仙芝不顾一切,破口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不就是太子和杨国忠还有高力士来拉拢我,本将没有答应吗!哈哈哈,叛军都打到了家门口,你们居然还在窝里斗,你们居然还在争权夺势,完了,哈哈哈,全完了!”
望着已然疯癫的高仙芝,边令诚面色一寒,“来啊,把这个疯子的头给咋家砍了,挂到城头上,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消极避战到底会落得怎样的下场!”说完,边令诚又看向了一旁躺在椅子上,口不能言,脸不能动,满嘴哈喇子的哥舒翰,意思,不言而喻。
“唉,罢了,给我拿一张纸笔来吧。”封常清认命了,他开始写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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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手握封常清留下的染血遗书,《封常清谢死表闻》注视着他和高仙芝挂在城头上的头颅,黑袍年轻人低下了自己的头,双拳暗自攥紧。
“你们......真的不该挡我的路。”
.......
公元756年一月二十七日,封常清,高仙芝,已贪污军粮,消极避战罪,被李隆基赐死,首级悬于潼关城门三日。
数日后,潼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