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夫的请求,让刘英男瞬间掉下泪来,他要求娶自已身边的墨蓝姑娘,自已身边还哪有墨蓝姑娘呢。
如果有可能,她比杨大夫更希望墨蓝能好好的活着,可她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刘英男可不愿意有人拿她开玩笑。
“杨大夫,本宫一直没拿你当过外人,我想皇上也没有,但你这个玩笑可是有点开大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拿墨蓝开这种玩笑呢,刘英男的眼泪掉得噼哩啪啦的,收也收不住,心疼墨蓝在死后还要受到如此的侮辱。
杨大夫却是跟着又磕了一个头,再抬头,已经是泪洒衣襟,大男人的眼泪,倒是把刘英男的眼泪给吓了回去。
她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凌墨麟一眼,弄不明白杨大夫怎么会如此形状,他一向都是个沉稳的人。
“娘娘,属下真心求娶墨蓝姑娘,请娘娘应允,让属下跟墨蓝姑娘先拜堂,再受您的赏赐厚葬。”
“从此后,墨蓝姑娘就是属下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属下初一、十五必去给自家娘子看坟烧纸,墓碑之上,还请娘娘应允,刻下属下杨震林妻子赵氏之墓。”
刘英男被震惊得都忘了掉眼泪,杨大夫竟然没有开玩笑,他竟然真的想要求娶墨蓝,这怎么成呢?
“杨大夫,您至今还是孤身一人,如果求了墨蓝去,再想娶谁进门,那可就是继室了,你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如果因为这个原因,你的妻子不肯进门,你可会后悔今日所做?何况,你的家人会允许你做下这么荒唐的事情吗?”
既便自已是袒护着赵墨蓝的,可刘英男也知道,这个时代家族的力量十分的强大,杨大夫能不能做得了自已的主,也还两说呢。
杨大夫用袖子抹了下眼睛,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沉稳,只是微红的眼眸,泄露了他刚刚哭过的事实。
“娘娘,属下不必想,因为属下这辈子只会娶墨蓝姑娘一个,再不会娶第二个女人进门,所以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杨大夫,你可要想好喽,无孝有三,无后为大,娶一个死去之人,注定了你会孤寡无依,孤独终老,你真的愿意吗?”
杨大夫笑了,“她穿着男装,说要随我一路同行,要保护我,照顾我,果然,她做到了,一路上对我照顾有加。”
“只是车队行到了一半,突然有一伙匪人半路劫车,护卫们拼死阻挡,属下却是有心无力,只能把自已藏好,以免帮不上忙,反倒拖了大家的后腿。”
“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属下已经猫进了车底下,还是被人发现了,一个匪人拿着长剑,弯身朝着属下刺来。”
“属下以为必死无疑了,已经心如死灰,却看到有另一把剑跟着伸了过来,剑身柔软,就那么颤微微地挡下了匪人的长剑。”
“过后,墨蓝姑娘笑盈盈地对我说,‘杨大夫,我说过保护你的,我就一定会做到,你就放心吧,这一路有我呢’。”
“路上有了她的存在,果然护得我周全,军需送到边关的时候,护卫死伤过半,而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却是毫发无伤。”
“我以为,这事就算是到了尽头了,她把我安然无恙地护到了边关,我们完成了娘娘交待的任务,就只等着问心无愧地回来交差就好。”
“可墨蓝姑娘是个呆不住的,皇上领兵打伏,她也非要跟着上战场,死活磨了一套兵士的铠甲,去上阵杀敌了。”
“那此日子,属下每天提心吊胆的,就怕有哪一日,她去了战场,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哪怕她天天弄得一身鲜血,满身尘土,甚至浑身泥浆地回来,属下也是开心的,想着只要她在就好。”
“有很多的时候,看她脏兮兮地开怀大笑,完全没有一点当姑娘的矜持样子,属下就在心里腹诽,这样的混丫头,谁要是把她娶回家去,恐怕要被折腾死吧。”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杨大夫是不是想到了那时的情景,一向表情不多的脸上,竟然浮起一丝微笑来,却转瞬即逝。
“直到那一天,她收拾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一尘不染,连铠甲都是簇新的,因为我要带她去面圣,她说不能君前失仪,一定要拾掇得妥妥当当才行。”
“只是……”杨大夫突然哽咽,声音顿了顿,才重新开口,“只是,当我们掀开帘帐,却正好见到有人拿着短刃行刺皇上。”
“我除了惊呼做不了别的,但墨蓝可以,她合身扑了过去,速度快得甚至带着风,扫过了我的脸颊。”
杨大夫抬手摸了摸自已的脸,似乎那阵风还留在颊边,温柔的触摸着他,只是带起风的人,再也不在。
“她就这么去了,短刃刺穿了她的心脏,弄脏了她精心打理的铠甲,染了一衣一地的血红。”
屋子里已然响起了一片抽泣声,杨大夫却是笑着看向皇后娘娘,“娘娘,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我就那么失去她了,我心爱的姑娘,原来我早已心生惦记,却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看清自已的心思。”
“您说属下如果娶了她,就会孤寡无依,孤独终老,可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属下是真的愿意,就这么陪着她一生一世。”
刘英男几乎哭倒在凌墨麟的怀里,凌墨麟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微红着眼眶对她说,“墨蓝的身体一直用病镇着呢,杨大夫跟我说了心事,我想着成全。”
杨大夫和赵墨蓝的婚礼,奢华而隆重,来人却不多,赵墨蓝的棺墓更是极尽华贵,用的最好的木料、石料,墓碑则是一整块的寒白玉石。
纯白的墓碑上,很简单地刻着几个字——杨震林之妻赵氏之墓,字迹偏右,偏左则是一片空白,左下角则另记得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夫君镌刻。
没人知道那一夜,新郎的梦里,一身男装的女子,笑得灿若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