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苑中,打发阿茜离去后,清歌清理完伤口,小憩了一会儿。
睡醒后,清歌感觉伤口不是太痛了,起身准备去花园走走,阿碧的声音突然再次从门外传入。
“大奶奶,二爷带着三小姐在垂花门外,奴婢刚巧路过,二爷就唤了奴婢,说是有事要跟大奶奶商议,麻烦大奶奶去一趟垂花门。”
回禀完后,阿碧没立即退下,而是立在了门外,静静的候着。
三小姐?在清歌嫁入李家之前,这个小姑子已早早的嫁了人,两人素未谋面,如今却被李连安带着来找她,清歌一时猜不透他们来的目的。
外面的传话之人又是林氏的人,林氏必定要知晓的,早晨刚拒了他差人送来的药膏,还没半天的功夫,李连安竟亲自来一遭,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清歌让月牙儿跟着,只能硬着头皮迎了去。
到了垂花门,便见两男两女正等着的,两个男的清歌自然认识,女的倒是首次见,她未开口问,李连安已先自顾的介绍了起来。
“这个就是香儿,刚从安家接回来,要在家中住段时日,这段日子我不在家,劳烦嫂子好生照应着!”
李连安叫她嫂子,本就很正常,可清歌听到这二字后却浑身不自在。
清歌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香儿,从李香儿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到林氏的影子,只她的精神头儿瞧起来没有林氏好,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十分虚弱,一想到林氏的处处刁难,清歌本能的想决绝,却又被李连安抢先开口。
“香儿,这位就是大哥刚刚过门的妻子,也就是我们的嫂子。”
李香儿仍面无表情,被玉画搀扶着,立在一边,双目空洞,没有吱声。
介绍完后,李连安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直接塞在了清歌的手中,也不管清歌是否愿意接受,就带着玉棋转身离去了,立在清歌身后的阿碧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等清歌要开口拒绝时,只见二人已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清歌只好作罢,她跟李香儿毕竟是初次相见,不知李香儿是否跟林氏一样,很难相处。
清歌怕引狼入室,认真打量李香儿一番后,只见她除了精神萎靡,身上所穿的这件水蓝褙子也是半旧的,苍白的脸颊似乎还有泪痕,清歌实在不忍心拒绝,匆忙间把人迎了进去。
回到房中后,清歌亲自从衣柜中挑出一套这个时令所穿的新衣服,等李香儿沐浴后换上。
阿碧已按照吩咐准备好了沐浴的水,想着这个点,不知李香儿主仆二人是否用过午膳,清歌听玉画说已吃过,这才作罢。
沐浴完毕后,眼见李香儿仍精神不济,那头月牙儿已照着清歌的吩咐,把卧室床上的床单被褥全部都换成新的了,床已铺好了。
清歌和玉画一左一右搀扶着李香儿去了清歌的床上歇息。
安排妥帖后,清歌忽觉得胸口处有股火辣辣的痛阵阵袭来,可能是刚才扶李香儿上床时动作太大了,扯拉到了伤口。
出了卧室后,清歌在堂屋的贵妃榻上坐了下来,她撩开胸前的衣服,看到伤口处已破皮,怪不得疼的这般厉害。
清歌瞧着放在贵妃榻旁茶几上的那个白色瓷瓶,心知已是拒收不了了,林氏也早已知晓,她又要何苦委屈自己呢,便取了来。
打开瓶盖后,只是满瓶乳白色的液体,却没甚味道,清歌倒了一些在伤口处,一股凉意遍彻全身。
月牙儿正端着一些吃食进来,碰巧看见了,打趣道:“奶奶要是早早的收下,想必伤口也该恢复一些了!”
也许吧!这药刚撒上,胸口疼痛感就缓解了很多,果真很神奇。
清歌以为李连安只懂得经营药材,没想到对于配药他也在行,清歌竟心生一丝羡慕。
清歌瞧着月牙儿已把吃食摆在了厅中的圆鼓桌上,喊她过来一起吃。
吃食也就一碟变了颜色的青菜,一碟干瘪的豆腐,外加两碗米饭,寒碜到了极点。
午饭竟比早饭吃的还要差劲,起码早饭还有肉包子、桂花糕、皮蛋瘦肉粥、油条和花卷可供选择,早知午饭没有吃头。
清歌十分后悔早晨没有多吃些,可肚子已饿的咕咕叫,清歌也只能皱皱眉,右手拾起筷子,在那碟不怎么新鲜的青菜中挑出了一片菜叶,放在她面前的米饭中,就着一口米饭,吃了下去,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林氏真是无孔不入。
眼瞅着大奶奶进食不香,月牙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这才瞧到清歌眉头紧锁,满脸无奈。
“大奶奶,奴婢去厨房时,刚巧碰到了夏厨,奴婢还未开口,他就说厨房中的食材都给舅爷家的小世子过生用了,最后拗不过奴婢的苦苦哀求,才在厨房的角落处找了这么两样食材。”
望着清歌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月牙儿这次解释的更仔细了。
“奴婢也在厨房翻找了一遍,的确没找到其他食材,夏厨说在家里给舅爷家的小世子过生日,是老爷临时起意的,他们准备不充分,而老爷对这个事却颇为上心,故把厨房中能用到的食材基本都用光了。”
清歌点了点头,明白了这次不是林氏为之。
李家厨房中的这个夏厨,她上午刚刚听到阿茜提起过,知晓厨房中的大小事都是他说的算,这样看来,夏厨还未接到林氏的吩咐。
而家里这个从未谋面的公公为何会这般疼他的侄儿,连生日宴也要在李家中摆,而不是林家,实在匪夷所思。
清歌怕饭菜凉了更加难吃,夹了片菜叶子放在了还在看着她的月牙儿碗中,命令她快快吃饭。
这顿午饭在没滋没味中结束了。
住进清风苑后,清歌就发现在正房右下方的东厢房旁边有个小厨房,面积虽说不大,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清歌担心刚来清风苑的客人晚上也会吃这些没色没味儿的饭菜 。
午饭过后一会儿,清歌拿了几两碎银子给月牙儿,让她去外头买些荤菜,而大米可在厨房中取,不用买的。
去卧室中的梳妆柜的抽屉中取银两时,清歌看到李香儿在床上正睡的十分香甜,而李香儿身边那个叫玉画的丫头也正趴在房中的圆鼓桌上睡着了,出来时,清歌蹑手蹑脚的,生怕惊醒了房中之人 。
月牙儿去了后,清歌怏怏的躺在了贵妃榻上,门外阿茜正在清理着院中的落叶,阿碧在准备好沐浴的水后,就不见人影。
躺在贵妃榻上后 ,清歌才恍然揣度起了李连安为何要把李香儿送到清风苑而不是念安堂,莫非这里面又有什么阴谋?
才嫁到李家没几天,接二连三的就发生了诸多让她莫名其妙的事情,清歌想的太伤神了,累的两眼皮子在打架 ,终也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房外,院中的落叶和飘落在地的花瓣已被阿茜清理干净,阿茜怕院落中还有死角没被清理掉,就放下了手中的扫帚与簸箕四处打量着。
这时阿茜却见一个人影闪身而入进了大奶奶房中,怕有歹人进入,害了房中之人,阿茜悄悄的往房门处去,她还未走到台阶处,一直开着的两扇隔扇门已关了起来。
到了廊檐处,阿茜轻推房门,房门纹丝不动,门被从里闩上了,阿茜脸色一片惨白,想叫出声来,又怕里面的歹人杀人灭口。
阿茜整个人跌跌撞撞的下了台阶,慌张的向院外跑去,却在垂花门处被从房中疾步而来的人拽住了胳膊。
“今天这事儿是太太吩咐的,阿茜,别怪我没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奶奶给你的好处,念在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份上,雀舌茶的事情我就不揭发你了,倘若今天这事儿你胆敢再大奶奶面前提一个字,你就等着太太揭你的皮!”
即便没有转过身,但说话之人的声音,阿茜是再熟悉不过了,除了几乎天天形影不离的阿碧,又能有谁呢?转身看到的人果然是阿碧,阿碧正满脸怒意的看着她。
“阿碧,谢谢你的包庇,清风苑现在除了大奶奶,还有姑奶奶,太太应不晓得姑奶奶也在清风苑,有些本要伤害大奶奶的事情倘若同样伤害到了姑奶奶,太太那边会放过我们吗?”
阿碧一怔,松了手,晓得错怪了她,只面儿上语气仍不好。
“用不着你提醒,回头我会跟太太讲的,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否则太太那边有你好受的!”
冷言冷语的几句话说完后,阿碧就阴着脸离开了院中。
自小一块儿长大,阿茜对阿碧的为人太清楚了,她向来说一不二,今天见到的事儿,她也只能当做从来没看见过。
阿碧后脚刚到念安堂,林氏前脚已被李宗瑞早早的打发去了青山庵。
快要到晌午时,林氏就去了卧房里面的小佛堂里,在观音大士佛像前上了一炷香,虔诚的礼拜了一番,这个是她数十年来每天必修的功课。
林氏礼佛完毕刚出来,就被李宗瑞打发过来的管家李贵告知,说是老爷让她即刻就去青山庵陪老太太,说什么老太太一人太过于孤单。
青山庵在城外二十里地的青山脚下,地方宽敞,安静,是个修养身心的好去处,里面的尼姑也多,京城的达官显贵家中上了年龄的老太太好多都喜欢在庵子里住上一段时间,香火亦十分旺盛。
黄老太太已过古稀之年,花甲之年后,她忙碌了大半辈子,觉着也该清闲下来了。
黄老太太嫌在家里呆着闷,儿子、儿媳和小辈儿们都还算孝顺,却都各自有事忙着,有时连个唠嗑的人也没,索性便搬到了庵子里,一群老太太时常聚在一块儿拉拉家常,日子也就没那么难打发了。
在黄老太太身边伺候她的除了玉叶一个丫头外,就没别的下人了,原先在李家时,她跟前也有三个丫鬟,一个婆子,她觉得太多,便打发了去,独留下了那个颇得她心意的玉叶。
林氏听完管家的传话后,心里再滴血,知晓这是李宗瑞怕她在跟前碍了他的眼,更怕坏了他和杨氏的好事,便想出了么这个面上还说的过去的招数。
即便窥探出其中的真正缘由,林氏也毫无还击之力,只能听之任之。
林氏本想抽空去李连安处问问李香儿否安排妥当,李贵却在一旁催命般的不停催促,林氏只能无奈的让赵妈收拾包袱,赶着去青山庵。
吃了个瘪,阿碧只能闷闷的回到了清风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