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站在欢颜身后暗赞,这便是贵妃与自家小姐的不同。这先发制人的功夫儿,自家小姐可学不来。换言之,便是自家小姐没有这股子霸气。
还有,自家小姐但凡训诫宫妃,皆是肃颜。而贵妃娘娘大多数时候却都是笑眯眯的,她下句话到底要说些什么,是怒了还是未怒,不好猜。
也许自家小姐便是吃了太过循规蹈矩的亏。据说这贵妃娘娘自六岁博览群书,甚至连一些孤本珍本都看过。不像小姐,只是读些四书五经,再不就是女训女则女书女德。
听那几人又将谨遵教诲的话大声整齐说了一遍,欢颜将腰离了椅背微探瞧着她们,轻笑:“你们这些话,是不是可以令本宫相信,你们会悔改绝不再犯?”
几人皆忙不迭的点头应着。“那好,若是不再犯,前边的事儿便翻了过去。再犯宫规,几罪并罚。本宫不用你们白纸黑字落下保证,在座的皆是证人。都起来各自坐下吧。”欢颜摆手。
“本宫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记住一句话,私欲当不了饭吃,填不饱肚子。只能令人红了眼忘了本分,最后挖成大坑自己跳进去,再拉上无辜的家人与奴才陪葬。”
“若本宫掌事期间哪儿做得不对,姐妹们尽管提出。就算本宫犯了宫规,也绝不会逃避责罚。”
欢颜望向坐在右面最下手的王婉云,虽是仍挂笑容却眼神凌厉:“只是有一点须得记住!皇后尚在养病中,谁人若无宣召都不得擅自前往坤宁宫打扰,否则廷杖伺候!”
伸出手来指了指莺莺又指了指身旁高几,“凤玺,皇后的小印,中宫金令皆在本宫手中,莺莺姑姑得了皇后的旨送过来的。从现在开始,皇后只是一心养病,不参与后宫之事。”
“哪人若要告我,只需带好人证物证,本宫定会自剥宫衣钗环,与她一同前往慈宁宫请太后定夺,是谁的罪过,谁受着。”
“打今儿起除三位怀了龙胎的姐姐,以及东六宫今儿受罚的几位,请其余姐妹每隔两日此时都到永禧宫来。或聊家常,或喝茶小聚,或帮本宫筹划下除夕事宜。”
扭头对着怀了龙胎的几位说道:“三位姐姐平日里要做的,便是好好养胎。若哪日愿意出来透透风,可免行礼之事。”
欢颜站起身,“今儿便到这儿。散了吧。”说罢不等众人行礼告退,便嘱莺莺自行回坤宁宫去,照顾好皇后要紧。又喊了绿俏与采芳,将那高几上的一应物什收好。扭身一手拉着贤妃,一手拉着朝霞进了暖阁。
“今儿劳二位姐姐跟她们一起听训,妹妹真是汗颜。”三人分头坐下后,欢颜红着面孔道。
朝霞摆手,“我和德姐姐早早来了,便是让她们瞧瞧,我们比她们还恭谨。”
德妃亦点头附和,“既是立威讲规矩,怎能落了我们。她人岂不会怨你亲疏有别,笑我们不守礼法。”
“今儿罚了的那几个,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惹得妹妹拿她们开刀?”
欢颜笑道:“何止是见不得人。于宝林未曾迁宫过来时,那几位都给送了堕胎药去。若不是年关将近,今儿必得杖责了那几个贱人方才解恨。”
朝霞吓得激灵一下捂了嘴,德妃在一旁点头,“怪不得妹妹将那于宝林迁到这头儿来。这西边儿的也真是不少蛇蝎心肠,倒不若咱们这边消停些。怪不得说封妃是要看门第的,还真真儿有些道理。”
朝霞打过那个冷战,手持锦帕拭了拭额头,“这些小贱人,难道都不想做娘了么?怎的如此狠毒?好在妹妹机灵,一个个都看住了呢。”
“因此妹妹这次并未请皇后下令,命二位姐姐协助妹妹打理这后宫事呢。若真出了什么毛病,妹妹一人扛着吧。这要紧的时候儿,少牵扯进来一个便是一个。”
欢颜缓缓道。
“只是请二位姐姐体谅妹妹,手下若有哪个奴才得力些,便嘱咐他们将眼睛睁大些吧。也算帮妹妹多盯着些,毕竟人多力量大不是。”
德妃起身走到欢颜身旁,手轻轻扶上她的肩膀,“若是她人,遇上此事闪身躲了还来不及,至少也要拉上几个一起掌事才好,妹妹却如此替我们着想,这小肩膀儿,扛得住多少啊?”
“姐姐知道妹妹心疼我和朝霞,莫如这样,那些琐事便交给我们二人好了,比如打理年根儿底下的各种宴请,过目一司六局按日子上呈的表册,各种照例赏赐等等。你也好腾出些精神头儿来专心打理要紧事儿。”
朝霞也同意德妃的话,“反正每年的迎新辞旧不都是按例册来做么,也费不了我和德妃姐姐多少事。”
欢颜微笑点头,“两位姐姐还说妹妹心疼你们,其实你们也挺疼我的啊。妹妹承个情儿,就照两位姐姐说的做吧,有了你们分担,我还真是省下不少心呢。”
“也不用另外定时候儿,就按那会子在大殿说的,每隔两日削过了那些南瓜,两位姐姐晚走一会儿,在这儿商量着做了那事便可。若有特殊事儿,便随时过来商议吧。”
德妃与朝霞均是一脸迷惑,“削南瓜?”
欢颜扑哧一笑,“家乡话,就是整治人的意思。”这嘴一秃噜,竟把那袁朗的口头禅带出来了。
那两人恍然大悟后,均笑不可支,德妃笑罢:“妹妹这形容还真是很贴切呢。”
朝霞也抚掌道,“削,狠劲儿削。听着便解气呢。对了,我怀健儿时,不知有人给我送过那药没?是否也是妹妹暗中化解了?”
欢颜摆手,“你那会子谁都看得紧,皇上太后皇后都盯着呢,哪里轮得上妹妹出手。只是现在不一样啦,二皇子还小,那些人又都耐不住了,保不齐还会做些别的什么。莫说妹妹吓唬姐姐,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好在姐姐宫中的奴才都是灵醒的。妹妹便不用过分担忧了。”